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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顾家云郎

    明日便是春闱科考,京城内气氛异常的紧张,各家的学子们也都摩拳擦掌做最后的准备。平江府才子姜纬却没有再努力看书,而是正在百客轩的四楼景台出放风,看风景。

    姜纬身边的书童悄悄凑上来,提醒道:“公子,春寒未消,您在这儿吹风怕是把自己吹病了,别影响您得状元郎。”

    “状元郎?”姜纬浅笑道:“那姓顾的已经来了,我怎么再得状元郎?”

    “公子可是担心顾云郎那小子?”书童笑道:“他不过是个边地长大的山野村夫,只不过游历的地方多了些罢了,怎比得上少爷您自幼名师指点,饱读诗书?再说了,他这次来百客轩投宿,不也是只得了个黄字下等房去住,哪里及的上我们公子天字号上等房的能耐?”

    姜纬摇摇头,他深知这顾云郎的本事。

    他还记得那时是前年在平江府府衙学堂请了好些个大师名家来开坛授道,大晋各地的有名学者纷纷齐聚平江府,引得无数学子聚集平江府前来听训。

    这次平江府大儒鲁晋源正在讲“防民之口,胜于防川。”,正道:“庶民也,愚者众多,所学甚少,智者之策在于利民,而民少知之。新政之推行需为政者之坚决,需吾学之明理,需愚民之顺从,此三者为之,天下之大定也。”

    众人点头称是,唯有一黑面小生立身而起,高声道:“夫子所言差矣。”

    大家齐齐将目光看去,只见以面色偏黑,却紧实健康的毛头小子正在讲堂最后面说话。讲坛主持者,平江府学正指责道:“无名小儿,休要狂言。”

    “且慢!”鲁晋源制止道:“稚子所言,无碍大雅,但听无妨。”

    那黑面小子高声道:“先生言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小子却言防民之口,甚于灭国。”

    众学子皆惊异地看着这个说着惊世之语的黑面少年,他振振有词道:“世事之顺逆,唯有众民之切身之感,号称吾民皆愚民者,非坏或贼,坏者,祈愿民众之愚昧可长久,以保其独到之地位,贼者,借民众之塞听,以窃取国之利益。是以,若盛世之下,民之哀怨可改之后而锦上添花,若乱世下,民之困苦可循良方而正纲纪,防民之口,则杜绝添花之可能,闭塞视听,非不可顺理朝纲,更是要逼民做反,动乱朝政。你之防川之际,实乃灭国之时!”

    这一通发言实在叫当时的姜纬振聋发聩一般,这般远见卓识远非他的同龄人所能说出来的话,他仔细瞧着这黑面少年,也同自己一般年岁,可却如此胆识和才情,自己不仅甘拜下风。

    突然申金石老先生不知何时出现,他见着少年讲的慷慨激昂,便问道:“敢问少年何名何姓,家孜处?”

    “姓顾,名云郎。晋北凉州人士。”

    “凉州?”申金石老先生摸了摸胡子,笑道:“不想凉州也出人才呀。”

    申金石老先生在大晋士子中的声望极高,历代书生都已申先生作为读书的榜样,可如今申先生听到这一番振聋发聩之言,也点头称赞,并说这位顾云郎是为人才。这下大伙更是好奇这顾云郎究竟是何人。一个无名小子,哪里来的见识呢?

    “这位顾小哥不知可否在在下的茶庐一叙?”申老先生亲自邀请,简直是莫大的荣耀,顾云郎自是使劲儿的点头。平江府的士子们纷纷羡慕嫉妒不已,只见二人便离开了讲坛,去了茶庐。姜纬还打听到,这顾云郎几日后竟成了申老先生的亲传弟子,日夜侍奉在老先生身边。

    不过这样的事过了许久,街头巷尾地传几天便也偃旗息鼓了,那顾云郎成了申老先生的弟子的事情,也没有大面积的传开,只有姜纬才长长久久地放在心上。如今申老先生回乡丁忧,本以为顾云郎也会跟着自己的师父离开京城,不曾想前几天,姜纬在百客轩外远远看见了她,原来他没有跟着走,而是留在了京城准备参加科考,还下榻在黄字号房中。

    姜纬忍不酌奇,便也不顾书童的劝告,下楼去黄字号房去找顾云郎,他打听了顾云郎的住处,就在黄字号房最偏僻地一处,姜纬得知后便匆匆赶去。

    “咚咚咚”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顾云郎诵读的思路,他放下凉州城寄来的信笺,藏好后,问道:“谁呀?”

    “平江府姜纬,求见顾公子。”

    “姜纬?”顾云郎实在不记得这人,只是知道他是平江府的头名,不知找自己什么事,便起身开门,见到姜纬一脸期待,便问道:“姜纬公子,有何见教?”

    姜纬见顾云郎一脸不明所以,便解释道:“早年间在平江府讲坛见过顾公子,今日特来拜见。”

    顾云郎见来人也是殷勤,便让出空隙,叫姜纬进来,还遣了店小二送一壶茶水来。二人坐下,顾云郎便说道:“承蒙姜公子还记得,在下实在是对公子无什么印象,只是知道公子是平江府的头名,着实恭喜。”

    “顾公子过誉了。”姜纬道:“适才在下得知顾公子在此休息,便前来叨扰,还望恕罪。”

    “无妨无妨,反正明日就是考试了,再看什么书也无济于事了。如此我二人可以轻松一下也好。”顾云郎正色道:“姜兄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姜纬便开门见山问道:“都说申老先生德高望重,可为何在今年春闱科考前便奉旨丁忧回乡?在下佩服申老先生的学问,见他这样,觉得甚是担忧。外面都传他是因为为了先丞相姚化成求情,才被降了罪,不知是否是真的。”

    顾云郎笑道:“嗨,我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呢!实话告诉你吧,我师父他老人家啊,也算是半推半就地走了。”

    “半推半就?”姜纬不解,问道:“这时何解?”

    顾云郎解释道:“如今朝廷风气极乱,公孙家、赵家大搞党政,党同伐异,早已是多年不争的事实了,往年还算有姚相爷帮衬着还有所调和,如今姚相爷不在了,虽说江东王公孙衍已经辞了太尉一职,可公孙家实际掌权的还是他,而公孙家、赵家近来更是斗得你死我活的,师父见从官无趣,便想要辞了。正好公孙家好像需要师父让出这个位置,便一挥手便签署了师父早年间请辞丁忧的奏章。所以说就是半推半就地走了。”

    “公孙家需要申老先生让位?”姜纬心中更是迷惑了,道:“申老先生不过是教教学生们,传道受业解惑而已,在朝中并不实权,这样的位置又为何有人觊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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