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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恩人?

    车忘根本没想过杀人,而是利用云冰心充当证人,将王卓送进大牢,永远也无法再打扰到她的人生。

    相信凭云冰心的地位和影响力,王卓绝对不会被轻判。

    但她没想到,王卓狗急跳墙被人发现,居然直接要杀人灭口。

    这是车忘没想到的,也是她不容允许的。

    云冰心是为她创造了新生活的恩人,也是她的老板、朋友,她不允许因为自己的利用伤害到云冰心分毫,云冰心是无辜的。

    所以,车忘毫不犹豫的举起了瓷瓶砸向了王卓,瞬间鲜血四溅,满屋皆是瘆人的血腥味。

    那个瓷瓶是云冰心陪她逛夜市偶然看见的,喜欢它的花纹直接买了回来,放在她的家里增添一点美丽的装扮。

    “对不起,是我……利用了你,也伤害了你,辜负了你的信任,对不起——”

    车忘回头望着云冰心,满眼满心的愧疚。

    这个靠近她帮助她温暖她的人,却被无情的利用,险些遭到生命威胁,是她自私辜负了云冰心的真心。

    云冰心此时不知道是什么感受,除了对车忘经历的震惊和怜悯之外,还有浓浓的讶然,她们竟然曾经生活在同一个地方——保义镇。

    只不过云冰心是生活,而车忘只是活着。

    “你……我们……”云冰心想问什么,却不知道怎么问。

    她想知道那个杨老头是谁,车忘那些年到底生活在保义镇的什么地方。

    盛伍拧着眉头一直牵着云冰心的手站在她身边,脸色越来越沉重,好像……知道些什么。

    果然,一片沉寂中,盛伍开了口。

    “杨老头的家就在离镇上不远的狭子沟里,竟然一直都没有人发现。”

    云冰心一下抬头望他,惊讶道,“你知道?”

    盛伍没有回答,只是看向郝强。

    郝强一连凝重的沉默着,显然也是知道杨老头的。

    王卓妻子这时才震惊发现,这些人竟然都和保义镇有关系。

    “杨老头死的时候我跟我爸还去参加过葬礼,只是不知道……还有人被关在楼上。”

    郝强带着些许自责和歉疚的看看车忘,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车忘那段痛苦的经历是发生在自己从小长大的家乡。

    在记忆里淳朴优美的家乡,一下笼罩上灰黑的雾霾,看不透彻本来的面目。

    “盛总,盛伍,芮和——”

    车忘挨个叫着盛伍的名字,凄凉的轻笑一下,直勾勾的盯着他。

    “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多羡慕你吗?同样都是被拐卖,你却遇到了芮芮得到了救赎,而我……只能在漆黑房间里苟延残喘,活的比狗还不如。”

    盛伍此时难掩自己的震惊,抖了两下唇瓣才发出声音,“你……认识我?”

    这个认识自然不是盛伍,也不是京都的盛家少爷,而是保义镇单亲妈妈的孩子芮和,一个捡来的孩子。

    车忘突然哈哈笑起来,捂着肚子大笑,笑声却无比的凄凉无奈,合着泪水滚落下来。

    “认识,当然认识,再记忆犹新不过。”

    车忘停下笑声,长呼口气用着骇人的嫉妒盯住盛伍,咬牙道,“你不会忘记自己被人贩子抢走的时候,还有一个和你一起被抢走的女孩吧!”

    盛伍一下感觉头顶有颗巨雷炸裂,回忆一下倒退到八岁生日离家出走的那天。

    他和盛明昌大吵一架,然后离家出走,路上听到一声尖叫,就看见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小女孩,捂着她的嘴偷偷摸摸往一辆车上去。

    盛伍大喊了救命,结果自己也跟着被抓上车,再醒来就已经是在买他的夫妻手里。

    盛伍抖动着嘴唇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云冰心还是第一次看他这般失控惊恐的模样,想起了一辈子不愿再记起的回忆,害怕的身体用力紧绷着。

    云冰心安慰的抱着他的胳膊,给予他温暖和力量,却只听见车忘继续开了口。

    “你不记得我我却记得你,被人贩子抓走后的事你不记得了,我却把你的脸记得清清楚楚,他们先把你卖了,然后又把我卖了,只是没想到我居然还有再见到你的一天。干净漂亮的和一个小女孩手牵手从院子边的土路上走过。”

    车忘流着泪哭泣着,声音脆弱无力,嗡嗡响着。

    “刚开始的我还尚存着希望,想要挣扎想要逃脱,可换来的是一次次的拳打脚踢,只要发出一点声音就会被暴打一顿,没有饭吃没有水喝,渐渐的,再也没了逃跑的意志。”

    车忘一双眼眸水雾朦胧的望着云冰心,颤抖着手指朝她伸出手,仰望的视线使得云冰心浑身笼罩上一层金光,看不清五官和表情,像是照进那间阴暗房间的唯一光亮,努力伸手去够。

    “当时我看着你牵着盛伍的手,盛伍笑得那么幸福快乐,我多希望你牵着的人是我,多希望被拯救的人是我,多希望遇见你的人……是我!”

    车忘悲伤的闭上眼睛,似乎当年的那一幕场景再次出现在了眼前。

    她趴着破烂的门缝往外面张望,狭长的土路上一高一矮一大一下两个孝,欢快的牵着手说说笑笑。

    她一眼就认出了其中那个大男孩,他脸上的笑容刺痛了她脆弱悲惨的心。

    她想要大叫,想要求救,可干哑的喉咙只能发出轻微的‘嗯啊’声,根本没人能听见。

    她努力伸手去够那个小女孩的笑脸,去够她的手,却依然是无济于事,只能绝望的看着他们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清悦的欢笑声一同消失,彻底不闻。

    她一天天期望着他们还能从院前路边,可再也没看见他们的身影。

    同时一顿顿的暴打让她再也不敢有任何奢望,彻底没了希望,绝望的缩在角落里日复一日苍凉苟活着。

    “你是……那个……小女孩……”

    盛伍结结巴巴情绪不稳,车忘凄凉的望着他,“是啊!同人不同命,就算遭遇同样的事,际遇和结果也大不相同。”

    云冰心一直牢牢抱着康康,用手捂着他的耳朵,不让他听见车忘凄凉的哭声和讲述,不想在他的心灵上烙下印迹。

    孩子都是敏感且脆弱的,车忘的一生已经够凄惨,康康一定要幸福。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王卓妻子神情恍惚的喃喃着,云冰心听见她的声音心却是一顿。

    ‘对不起’的道歉还能理解,可那最后一句话却是什么意思?

    这让她产生猜测和怀疑,所有人也同她有着一样的怀疑。

    “你说什么?”车忘有些茫然的问道。

    王卓妻子踉跄着后退两步,身体抖的厉害,视线飘忽的看着车忘,不知是害怕还是歉疚,或是心虚的眼泪滚滚流淌,颤声喃喃着,“我不知道是你,对不起,对不起——”

    车忘感应到了什么,心里此刻对王卓妻子的奇怪反应产生极大的好奇,猛然奋力从地上站起来,双腿虚软的踉跄了一下,还是勉强站住,大步冲上去抓住王卓妻子的肩膀。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你知道什么——”

    王卓妻子不停椅着脑袋,不敢与车忘对视,沙哑着声音道,“我不知道是你,我真的不知道是你,我只是,我只是想要钱而已,王卓死了,我和儿子孤寡无依,我只是想要好好抚养儿子,我不是故意绑架勒索的,我不知道是你,我……”

    王卓妻子语无伦次的重复,是在对今天用康康威胁车忘的忏悔和道歉,却完全没有回答在点子上。

    车忘用力抓着她的肩膀椅着,“你以前是不是知道我,你知道王卓在杨老头家对我干的龌龊事对不对,你知道有人被关在二楼对不对,你为什么不救我,你为什么不救我——”

    车忘拼命嘶声质问着,王卓妻子用力摇着脑袋,却是没有反驳车忘说的话。

    显然车忘是猜对了,这个女人并不是一无所知。

    “我不敢,我不敢,他是我男人,我不能背叛我男人,我不能让我儿子没有爹,我不敢——”

    “那你就看着我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被两个男人……”

    车忘激动地说不下去,指甲紧紧抠着王卓妻子的肩膀,几乎要生生抠出几个血洞来,指甲抠破了厚厚的冬衣,触碰到了棉衣里的柔软绒毛。

    “我不敢帮你也帮不了你,他想把你偷偷囚禁起来,我只能给你打开门扯断绳子,那是我能做的唯一的事。”

    车忘后退着踉跄两步,手缓缓从王卓妻子肩膀上滑落下来。

    就说嘛,房间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打开,绳子又那么巧被咬断,现在终于解了疑惑。

    车忘凄凉的低笑着,唯一可能拯救她的人却不敢拯救她,可是最后也是靠她逃离了那个房间,逃离了那个阴鬼地狱。

    究竟该感谢,还是该怨恨。

    因为王卓车忘过得更加凄惨,因为王卓妻子又逃离了悲惨命运,她究竟该恨还是该谢?

    “我从来没有想伤害你,王卓不是东西,王卓是个畜生,但他是我的男人,我不敢,真的不敢。我错了,我不该绑架勒索,不该跟踪你死死揪着你不放,是王卓欠你的,他是罪有应得,我没有资格要你偿命要你赔偿,我没有资格——”

    王卓妻子完全就是嫁夫从夫以夫为天的传统女人,不敢违抗丈夫的命令,也不敢做对不起丈夫的事。

    但人性良知也让她明白,王卓对那个关在二楼房间的女孩犯下了大罪,如今死在了那个女孩手里,也是因果报应,天理循环。

    “我代王卓向你赔罪,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们的错,害苦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王卓妻子一下跪在地上朝车忘拼命的磕头,头用力的一下下撞击在草地里,柔软的草地里已然能听见‘咚咚咚’的巨响,每一下清晰沉重,用足了力气。

    车忘拼命跺着脚去拉她,大吼着“你这是干什么,王卓做的事你为什么要赔罪,我不要你的赔罪,你起来。”

    车忘用力扯着王卓妻子,可身体虚弱根本拉不起来。

    王卓妻子也没什么力气,两厢拉扯之间,一下就摔坐在地上,连跪也跪不住了,额头上红肿一大片。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王卓妻子还在不停道歉,反反复复的呢喃着。

    车忘扯着她一下没了力气,两个人都坐在草地上痛哭流涕,凄婉、忏悔不已。

    今天的一场绑架演变成一场闹剧,王卓妻子受到了蒙骗和利用,车忘终究还是原谅了她。

    既因为王卓妻子本来就没有伤害康康的恶意,也是为了还恩情。

    当年替她打开房门扯断绳子,让她可以逃出生天的恩情。

    “我对不起你,做错事就该接受惩罚,我愿意认罪伏法供出许月儿,她才是始作俑者。”

    王卓妻子气愤的五孔冒烟,她是个自私小气的女人,但绝对不是伤天害理的坏女人,害人这种事想都没想过,却被人生生利用背上这样的罪名,怎么也不甘心。

    车忘将康康抱在怀里怜爱的亲了又亲,手臂紧了又紧,怎么也不愿意再放手,像是怕只要松开康康就会再次消失不见,满是后怕。

    盛伍摇了摇头,“没用的。”

    他完全不认同王卓妻子的想法。

    王卓妻子想问为什么,郝强已经直接解释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许月儿这个人谨慎细致,不会留下任何线索和把柄可以把事情定罪到她的身上。”

    王卓妻子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却又想不透彻,只能闷闷的不说话。

    盛伍看懂她的神情,简单解释道,“绑架康康是你一手干的,勒索要钱也是你安排实施的,相信所有许月儿指使你的事她都只是动了嘴皮子告诉你怎么做,却没有动一根手指头吧,就算你说是许月儿指使你干的,你能拿出证据吗?”

    盛伍挑下眉头询问的看向王卓妻子,王卓妻子憋闷的沉吟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她每次都是打电话告诉我该怎么做,其他的什么也没做。”

    “她的号码是多少,你怎么联系她?”郝强严肃询问着。

    王卓妻子又摇了摇头,“都是她主动打给我的,我没有她的号码,她每次打来也都是些陌生号码,每次都不一样。”

    郝强这下彻底没了问题,许月儿不是一般的谨慎,所有痕迹、退路都抹杀的干干净净。

    “她是当事人,难道她的证词都不能被采纳吗?”

    云冰心有些小小的郁闷,这种明知道谁是坏人却不能拿她怎么样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完全无可奈何。

    郝强摇了摇头,“她和许月儿没有任何利益牵扯,也没有任何牵连,完全是两个不相干的人,光凭她的一面之词是不会有人相信的,而且立案判案都是讲求证据的,这种既没证据又没动机的事,没可能有胜算。”

    盛伍和郝强都再清楚不过许月儿的谨慎细致,这件事怎么样都牵连不到许月儿的身上,最后接受惩处的只会是王卓妻子这个无从抵赖的替罪羊。

    “算了吧,康康没事就好。既然追究了也没用,何必要浪费时间,最后也只是无辜人受罪。”

    车忘这个‘无辜人’自然不是全然无辜,但比起许月儿的恶意,王卓妻子也只是被利用的一颗棋子。

    车忘的态度让王卓妻子既内疚又泪目,绑架加勒索怎么都会是重罪,加上还有劫持人质这一环,如果不是今天在场的都是有关联的人,她肯定早就被关进看守所等待审判了。

    郝强虽然是警察,但看事件双方解开心底最深的伤痛和歉疚,互相原谅和好,当事人都不追究,自然不会再多事,不然太显得太没有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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