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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谋策人心

    “臣不明白了。”常祉悔心悦诚服的拱了拱手,脸上却又狐疑起来:“但是眼下证据确凿,单凭一个李四海。。。怕是没什么把握吧?君上难道是要赌?”

    “呵呵。”齐瑜一笑:“寡人向来不赌,但凡赌徒大多都是心存侥幸之辈,而侥幸之余便掺杂了太多的隐患和无法掌控的未知,所以说,既然定出策略,就必须要十拿九稳才行。”

    “那君上打算。。。”常祉悔仿佛猜出了答案,脸上也变得期待起来。

    “当然!”齐瑜邪魅一笑:“也该让他出来放放风了。。。”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四方行,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块锦缎的边角余料。

    章钪看到一愣,这块锦缎的花纹他认识,正是严致筹去拜会乔凤海时包着拜礼的锦缎,前几日他跟踪时正好看到了。

    齐瑜从旁边拿出一张纸,探笔写下了同样的四个字“保住钱傅”,然后折起来和锦缎一起交给了章钪,并沉声嘱托道。

    “去将这两样东西交给吴方,寡人听说他平生最疼爱的就是他的嫡长女吴若兰,向来视为掌上明珠,你将东西交给他之后立刻打开牢房将此女带走,若她挣扎你可自行斟酌,只要不把她打死就行,剩下的事吴方自会去做。”

    “是!”章钪领旨后结果来转身走了出去。

    齐瑜阴冷一笑:“这些朝臣们为了把自己洗脱干净,恨不得将所有罪名都扣在吴方头上,我们也是时候让位兵部尚书跟他的下属臣僚们见见了!”

    天牢最深处,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审讯间时,乔装后的章钪悄然走了过来,由于身上始终穿着那套狱差服,其他的犯人也都以为只是例常的巡视而已,直到他走到关押吴方的牢狱前,才慢慢停下了脚步。

    颓废的吴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抬眼望去,只见栏杆外不知何时站立了一个狱卒,然而当两人彼此凝视时,对方的眼神中却明显多了一份暗示。

    章钪微微点了下头,交叉在胸前的右手中渐渐露出了锦缎的一角,随后他指尖轻甩,内包纸条的锦缎旋转着便飞进了吴方的手中。

    吴方惊讶的低头去看,在看清纸条上的密令后他凄惨一笑,将纸片揉碎慢慢放进嘴里咽了下去。

    至于那一小片锦缎,吴方则心如死灰地捏在了手里,他当然知道这锦缎的来历,去年严致筹做寿之时,自己曾私下里向其孝敬金珠百颗,而包裹着这些金珠的,便是他亲自甄选的这条上等锦缎,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这条锦缎确实太过珍贵了,以至于当严致筹打算结交别人时,早已将它作为装饰送了出去。。。

    同时也是在銮礼司的协查下,齐瑜才向乔凤海要了过来,虽然他当时也不确定这东西到底有没有利用价值,但至少这是严致筹和吴方私下里共知的一件事物,也就是说在两人被同时隔离又无法暗通消息的时候,这东西就足以成为连接两人的一条纽带。

    “唉。。。”

    吴方凄惨一笑靠在了牢狱污霉的墙壁上,事已至此他早已不再奢望严致筹可以将自己救出去,他相信严致筹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是他为什么又要给自己下达密令?换句话说自己现在这个情形还有继续为他卖命的必要吗?

    谁知就在他暗自揣摩时,章钪却一步步向关押着吴方家眷的牢房走去,家眷们吓得缩成了一团,章钪则面无表情的四下寻找着,终于,他找到了被挤在人群中的吴若兰。

    “你,出来。”冰冷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可是吴若兰却被吓得花容失色。

    章钪从怀中拿出钥匙不紧不慢地打开了牢门,可是却并没有要进去强行拽人的意思,而是侧眼看向了还在颓废沉思的吴方。

    片刻之后,吴方恍然大悟!他终于想明白严致筹凭什么在这时候还敢给自己下命令了!

    是啊!在全家全族都注定要承受灭顶之灾的时候,能有一人生还,这是多么让人难以抗拒的筹码,何况生还的还是自己从小到大都捧为掌上明珠的女儿!

    “兰儿,跟他走。。。”生死诀别的声音出口的一瞬间,吴方的双眼也噙满了泪水,突来的厄运已经让他不敢再去奢求什么,也许这个女儿出去之后也会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但是,蝼蚁尚且贪生,只要她能活着,自己愿意倾尽毕生之能去为她争取!

    吴若兰的母亲也大致猜出了其中的意味,伸出手,她慢慢抚摸着女儿的脸颊,这一别,只怕就是天人两隔了。。。

    牢外的章钪却并没有为他们袒露的诀别所动容,反而凝眉催促起了吴若兰的母亲:“生死一线,抓紧时间!”

    后半句虽然没说出来,但此情此景所有人都猜到了他的意思,吴方是被齐瑜下令查抄九族的,如果扭捏之时让别人有所察觉,只怕这最后一线的生还希望也要就此破灭了!

    对方听完也不做停留,一把将吴若兰推了过去,吴若兰刚要哭喊,章钪一步上前并手成刀砍在了她的后颈处,顿时这个娇弱的女子便倒在了他的怀中,他再一次转头看向吴方,眼中的寓意不言自明。

    吴方含泪坚定地点了点头,对着章钪深深鞠下了躬,眼中尽是托付之意。

    章钪什么话都没说,扛起吴若兰便走进了天牢深处的阴影里,几个转弯之后,他才打开了那条只有齐瑜才知道的密道。

    直到章钪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转弯处,吴方才收起眺望的目光,回眸间,他怜惜地看了看自己的家眷,跪倒在地向她们满怀愧疚的深深扣头。

    吴若兰的母亲也携全家一起和吴方含泪道别。

    做完这一切之后吴方站立而起,挥手间擦下了脸上的泪水,平日里作为高官的果决又一次浮现了出来,他大喊一声低头撞向了牢狱的铁栏杆,整个头部顿时鲜血淋漓,口中也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家眷们见状更是全部惊呼了起来。

    两名巡视的狱卒听到喊声急忙跑到了近前,见到眼前的场景立刻高声惊呼:“吴方要自杀!”

    审讯间内,李四海神情大变,这个时候他可不能让吴方死,就算死也必须是死在齐瑜手里才行,否则这位旁听的惺帝如何出的来这口恶气?

    于是他一声令下,那两名狱卒即刻将吴方绳捆索绑地拉了过来。

    而隔间内的常祉悔则对齐腰露出了钦佩的坏笑,不为别的,单就他这份揣摩人心的功力,就足够让自己看到九州大地归于一统的前景了。

    相比之下齐瑜倒是更加谨慎起来,越是到这种关键时刻,他越要仔细观察着场中的变化,就算自己胜券在握,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突然伸出一把刀子,给整个策略带来猝不及防的一击。

    审讯间内,满头是血的吴方被押进来之后再次变的从容冷静,丝毫没有了刚才寻死腻活的样子。

    李四海微微一愣,而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唉。。。吴大人这是有话要对在下说吧?那直接呼唤一声便是了,犯得上让自己受这等苦罪吗?”

    吴方倒也直接:“不这样如何能在你审讯时过来说话?”

    “好。”李四海点了点头:“既然都到这了,那大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在下洗耳恭听便是。”说完使了个眼色,狱卒们便松开了吴方身上的绳索。

    旁边的钱傅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此刻的心是悬着的,作为自己的直属上官,钱傅自问不可能没有贿赂过吴方,虽然这在官陈海里算不得什么大事,甚至只能说是为人处世的常理而已,但就此时的形势而言,如果吴方真将这些说出来,自己也就彻底完了。

    吴方倒是很坦然,活动几下被捆麻的双臂,直径走到了文职狱卒记录的证词前,伸手就要拿起来看。

    狱卒顿时瞪起眼来,直到旁边的李四海缓缓摇了摇头,示意狱卒不要管,狱卒这才任由吴方将证词拿过去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吴方越看越冷哼哂笑。

    李四海心里隐隐期待着什么,除了钱傅和那五个表示“毫不知情”的官员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为了翟清自己给吴方扣了不少贪赃枉法的罪名,尤其是那几个忠于高双的人,为了尽力打压钱傅更是说的好像他们亲眼看见了吴方和钱傅的密谋一般。

    起初李四海并未将这些当回事,因为他也想审出一个重犯来邀功,可是现在的情况却完全不同了。。。

    隔间里的齐瑜也在屏息倾听着,不出所料的话吴方下一刻肯定会暴跳如雷,为保钱傅,高双也会成为他第一个要扳倒的目标,可是高双又岂会这么简单就束手就擒?除非吴方手上握着让他们无言以对的证据,否则。。。这些人垂死挣扎之下,只怕自己筹谋的一切就都化为泡影了。

    “一派胡言!”

    审讯间里,吴方的怒喝沉声而起,齐瑜当即心头一喜,看来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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