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出乎意料
梁栋知道古青担心，忙安慰她，“古大夫，您别急，将军那边还没传出信儿来，我们安生等着就是。”
怕古青犹自不踏实，他又道，“将军行事速来稳重，不会出什么岔子。”
古青也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心就安下来。
过了一阵子，外头有了响动，靴声橐橐，像是卫无殇回来了。
古青大喜，忙挑开帘子往外看去，却见门口一个人影都没有，梁栋竟然也不见了踪迹。
她不由得大吃一惊，心想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到底什么人能让梁栋也失去踪迹？
电光火石的功夫，她已经返回身去，一口吹灭明晃晃的蜡烛。
营帐内顿时乌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古青已经退到床边，手摸着卫无殇留下来的一把匕首，心噗通剧跳，眼睛眨都不敢眨，努力适应着黑暗。
营帐的帘子被人挑起，暗夜里，似乎有个人进来。
古青快速地判断着，若是梁栋等卫无殇的亲随，进来之前，一定会问问她的。如今这人不声不响地进来，毋庸置疑，是敌不是友。
她不知道梁栋等人此刻是死是活，若是连他们都遭了毒手的话，这意味着敌人实在太过强大。那么她，越要小心应对了。
那黑影慢慢挪动着，晃着脑袋四处乱看，显然也是在适应黑暗。
古青缩缩身子，躲在帐子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黑影越走越近，来到床边，手里明晃晃的长剑在空气中挥了挥，想试探是否有人。
古青屏息凝气，眼睛一眨不敢眨，虽然手在抖着，她却极力控制着，匕首尖朝着那人。
黑影接着又拿长剑对着床乱剁了一通，没有什么收获，就转身要去别处。
说时迟那时快，古青对着那黑影的后腰就是一刀扎去，稳准狠。
黑影发出一声惨叫，抽搐两下，歪倒在床沿上。
古青哧溜一下跳下床，就要往外跑，却见呼啦一声从门外闯进很多人，明晃晃的火把照得营帐里十分明亮。
为首的人一身黑色劲装，手执长剑，慢慢走向前。
古青定睛一看，不是墨度是谁？
果然，今夜这场骚动就是他发动的。看来，他还来了个调虎离山之计，也不知道卫无殇能不能识破。
古青稳稳心神，故作什么都不知晓，问墨度，“你怎么来了？”
墨度冷笑一声，看了眼歪倒在床沿上的黑衣人，哼了声，“胆子挺大嘛，跟着卫无殇也学会了杀戮了。”
古青忙摇手，“哪里，都快把我吓死了，这人要杀我，我只好……”意思谁都知道。
墨度也就没有追究，只道，“别啰嗦那么多，跟我走吧。”
古青显得有些慌乱，小心翼翼问他，“可是，我们要走去哪里？卫将军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
“呵呵，要的就是让他找不到你。”墨度上前，一把拉住古青的手，打掉她手中的匕首，就要往外头拉。
古青真有些急了，他这样子是不是要把自己当人质，到时候要挟卫无殇？
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己还不能这么麻溜地被他带走，总得给他添点儿堵才行。
“那，要不要跟丹霞说一声？”她故意提到丹霞，心知这个墨度既然对丹霞有好感，是不是能看在丹霞的面子上放过她？
出乎意料的，墨度还真的停下脚，却决绝地咬牙道，“跟她有什么关系？”显然不想把丹霞拉下水。
还是喜欢的嘛。古青暗暗嘀咕了声，没办法，只能跟他走了。
这个时候反抗是没用的，只能靠智斗了。
脚刚跨出门口，就见对面又是呼啦啦来了一对人，个个铠甲鲜明、执刀仗剑，为首一人银色铠甲、手握长弓，正是卫无殇。
原来，他没有上当，只可惜来晚一步，自己已经落到墨度的手里了。
“放开她！”卫无殇箭头对准墨度，声音寒凉冷冽，面无表情。
即使在暗夜里，即使在如此境况下，古青仍免不了花痴。此时的卫无殇，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璀璨夺目，这么多人，这么多的铠甲，可她依然第一眼就能看到他，就能认出他。
“你终于来了？”墨度勾唇冷笑，锵啷一声把长剑架到古青的脖子上，盯着卫无殇道，“我等的就是你。”
古青吓得直咽唾沫，可怜巴巴地瞅着卫无殇，可即使如此，她也没有乱了方寸，大哭大喊，仅仅是有些惊吓而已。
“你等他抓我做什么？”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呼喊，想让她试探卫无殇对她的心意。
“抓你嘛，自然是让他臣服啊。”墨度满不在乎地说着，斜眼看了看古青，忽地压低声音道，“你对他可是有大用处的。”
“我能有什么用处？”古青哂笑，“你这个人，命还是我救的，还没报答我，就开始抓我了。”
旧事重提，墨度却没什么大的波澜，古青就知道这个在他这里根本没用。
“一码归一码，现在不谈那个。”墨度良久才淡声道。
“你想过丹霞吗？”古青拼命找话题，希望能转移墨度的注意力，给卫无殇一个机会。
墨度并不接话，似乎猜得透古青的心思。
古青却不死心，她明白，就算不接话，他也能听得见，听得见触动心弦的话，就能让他分心。
“墨度，不，墨顿才对。”对面的卫无殇力挽长弓，冷笑一声，“你好好的北凉太子不做，跑到这里做什么？”
原来墨度是北凉的太子啊。
古青之前一直对他的身份有所好奇，但也没想到竟然如此尊贵。
就不知道他为何混到南楚的军中，更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
不过，身为一国太子，能亲身历险，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不管成不成功，都有身死异乡的危险，他一个太子，怎能以身犯险？
古青搞不懂，也许他这个太子不受宠也说不定。
“卫无殇，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杀了你！”墨顿呵呵冷笑，看着卫无殇，一点儿慌乱都没有，古青也是蛮佩服他的。
“你跑不掉的。”卫无殇没有质问他为何非要杀了他，只是笃定地用淡漠疏离的语气说道。
“跑不跑得掉是我的事，”墨度也不理会他的话，径自说下去，“只是古大夫在我手里，你确信不让我跑掉？”
卫无殇静静地看着古青，并没有接话。
古青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来，只得勉强淡定地与墨度交锋，“抓我来有什么用？就算你杀了我，也于事无补，卫将军是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墨度勾勾唇，显然不信。
“当然是，”对面的卫无殇开口了，接的很及时，“古大夫不过是医术高明，我才带在身边，你以为我会舍身救她吗？”
这下轮到墨度不平静了。
不过他也没怎么表现出来。
古青也拿不准卫无殇这是真话还是假话，心里不免有些酸涩。只是转念一想，觉得眼下也只能这样才能更好地麻痹墨度，她又有信心了。
“是啊，我就算死了，对卫将军来说不过是失去一名医术高明的大夫罢了。等到了长安城，太医院里多的是高明的大夫。可是你杀了我，就不能脱身了。你身为北凉的太子，死在异国他乡，难道就不可惜吗？”
古青虽然不明白墨度为何来到南楚的军队中犯险，可有一点她能确定的是，墨度定是个不受宠的太子，不然，老皇帝也不会让他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她试探着去打动墨度的心扉，也不知道墨度是否被她的话给影响到了，就见他握着长剑的手几不可见地抖了下。
而就在此时，古青就听对面嗖地一声传来，等她回过神来，就见墨度握着长剑的胳膊上扎上一根白羽箭，正是卫无殇射出来的。
这速度，这准头，该有多快！
墨度疼痛难忍，长剑当啷掉在地上。
当此之际，古青忙一矮身，挣脱了墨度的桎梏。而卫无殇第二箭划破夜空，呼啸而来，让墨度不得不往旁边一滚，躲了过去。
接着，卫无殇就像是一头怒吼的狮子，裹挟着碎叶和凉风，从对面冲了过来，一把拉过古青。
他的人，旋即把墨度和他的人包围在中间，厮杀起来。
而卫无殇拉着古青的手，已经退出厮杀的圈子。
从卫无殇射箭到她摆脱墨度的控制，及至两人退到安全的地方，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两个人配合默契，就像是一个人的动作一样。
古青握在卫无殇温暖宽厚的怀抱里，心兀自呼呼地跳着，眨眨眼，还有些不敢相信不过是一瞬间，她已经在地狱里走了一遭。
“呼，好险！”她喟然一叹，眼眶跟着湿润了，重获自由的感觉，真好啊。
卫无殇轻轻揽着她的腰，把她带离刀光剑影。
古青任由他带着自己往前走，心里却无限感慨，这个人，一向冰冷孤高，对她，却极尽细心体贴，她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只是，他是卫英大将军的儿子，他们两个，隔着杀母之仇，终将如何自处啊？
墨度的人很快就被卫无殇的人制服，被重重包围着，插翅难飞。
古青隔着人群，看着一脸狼狈的墨度，感叹道，“他一国太子，怎么能以身犯险？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回忆起同仁馆的那些岁月，她对墨度还是很惋惜的，说起来，他并不是个坏人，只可惜，不该拿她作伐。
卫无殇摇摇头，轻声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带回长安交给皇上吧。”
这也是最好的打算了吧。
只是这样一来，路上更添了些风险。
两个人正绞尽脑汁想办法处置墨度，忽听一个女子凄厉的喊声由远及近传来，听着像是丹霞的。
古青吓一大跳，心想丹霞也知道了？
疑惑很快就解开，来人果真是丹霞，就见她一路跌跌撞撞跑过来，头发披散着，一身大红的袍子，火光中，艳丽无双。
她像是没看见卫无殇和古青一般，飞扑向墨度，好似扑火的飞蛾一般决绝。
“墨度，你，你真的是北凉太子？”她痴痴地站在人群外围，望着墨度，眼睛里再没有其他人。
古青一直以为丹霞对墨度的感情可有可无的，谁知竟然深刻如斯。
墨度虽然狼狈，虽然沦为阶下囚，但身姿依然挺拔如松，英俊的面孔坚定刚毅，直到看见丹霞眸中方才有些动容。
“你来了？”他含笑问着丹霞，声音温温淡淡，一如初见时的样子。
泪珠立即从丹霞的眼睛里迸出来，丹霞情难自已，哽咽难耐，“为何是你，为何是你？”
“别哭。”墨度一见她这样子，终于再也无法维持高冷的模样，伸出两手，想要去握住丹霞的手，可却被卫无殇的人给拦住了。
“叫她去吧，他不会伤害她的。”古青仰脸看着卫无殇，替丹霞求情。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直到此时此刻，古青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丹霞慢慢走进包围圈，卫无殇的人在他的示意下，慢慢后退，给他们留出一些空间来。而跟着墨度的人，运气就没那么好了，一个个被捆成粽子一样。
“你怎么那么傻？”丹霞上前，伸开双臂，和墨度相拥，“就算留在同仁馆打杂，也比现在强，大不了我陪你就是！”
“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墨度自失地一笑，贪婪地嗅着丹霞发间的清香，良久才道，“成者王侯败者贼，生在帝王家，就没有自由身，我认了。只可惜，苦了你。”
他伸出手来，替丹霞抹着眼角的泪，“只可惜，日后不能和你相见，实为人生一大恨事！”
丹霞哭得越凶了，卫无殇摆摆手，梁栋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高声喊着，“丹霞姑娘，我们该把北凉太子带走了。”
丹霞死死抱着墨度不松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让你走，不让你走。”
卫无殇皱皱眉，上前看着这两个难分难解的人，不想棒打鸳鸯，但更不能放走墨度，只得道，“丹霞姑娘，各为其主，你就别逼我了。”
丹霞转头怒视着卫无殇，却看了看古青，把话又给吞下去了，她慢慢松开墨度，转过身来，谁料竟然飞快地捡起墨度掉在地上的长剑，刷地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高声喊道，“我乃梁王郡主，谁敢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