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入狱
又是一年大年三十，这是姜媛媛失去父母的第二个年，失去盛嵘的第一个年。
姜倩把她两给多月的女儿放在自家的床上睡觉，白雪懵懵懂懂的撑着桌子学走路，寻儿被小三子带着玩，寻儿现在也有一岁一个月了，每天就傻乎乎的笑，笑的口水直流的，平时就喜欢和白雪还有小三子一起玩。
姜媛媛拨弄算盘，把自己这边的账给计清楚，刘掌柜在拨弄他的算盘，记他要算的账。
看了看窗外，今年也是一场大雪，不知道掩埋了多少人的骸骨。
凉州城这半年来饿死了有几百人了，听说江南，一整个城的人，除去跑了的人，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淹死的淹死，唯一值得幸运的是，朝廷在半个月前紧急的派遣了军队维护制度，所有的世家都依着皇命开仓放粮，除了江南，倒没有让祸害延续的太远，最起码，北方的蒙洲城，临山城依旧富饶，没有受到这次天灾的危害。
放下了毛病，拿起账本看了看，确定无误，姜媛媛这才松了口气。
“刘掌柜，你这边怎么样？”姜媛媛看着刘掌柜也停下来了连忙问着，刘掌柜挥挥手，快速的扫视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这才点点头。
“我这边的算完了。”
姜媛媛拿着自己的账本走过去对了对，两人核算的数字是一样的，说明应该就是这样了。
“这样看来，今年收购粮食一共花了五百八十几两，卖粮食和面粉还有蚕丝被赚了…三千九百两，唔，除去盈余，我们纯利润有一千五百两。”姜媛媛有些惊喜，他们一开始收购粮食是用的低价，后来去北方收购花了高价收，但是定下来的价格却是按着高价来的，所以纯利润很多。
“今年算是第一年，我要先还给郭老爷一千两，剩下五百两要留着当流动资金。”姜媛媛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总算是放松一些了。
“华婆婆的五千两投资，今年可以暂时先拿三百两的利润。”姜媛媛快速的拿起了算盘，啪啪的敲击着，“我们这里还有不到两百斤的粮食，可以用普通的市场价盘出去一些，留一些自己吃，四月头开始的时候可以工人上班，我还要找一些人帮我养蚕宝宝，蚕丝的生意今年再赚取一笔就要放下了。”
“希望来年不要再有什么灾难了，一次天灾十年穷啊。”刘掌柜摇摇头，他的一双儿女来看过他，但是却强烈的表达出来不想要接他回家的意思，都说家里吃不下饭了，别说米了，就算是一口咸菜都没了，凉州姑且离江南有些距离就已经受到了这样的牵连，姜媛媛根本不敢想象江南附近会是什么样子。
“咚咚咚！”
大门敲击的声音让姜媛媛顿了顿，他走到窗户处朝外看了看，看不清楚是谁，但是议席可以看见马匹和红色的衣角。
“谁呀？”打开了院子大门，姜媛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身穿着铠甲的男人，有些愣愣的，男人牵着马，举着手，身上穿着红色的衣裳，外面是厚重的铠甲，发出坑坑的声音。
“是姜媛媛么？”男人抓了抓头文，他一手抱着自己的帽子，一手捏着一个包裹，姜媛媛狐疑的将人从头看到尾，然后缓缓的点点头。
“我是，你是？”
“骁骑军士兵徐士文，姜姑娘，这是我们将军要我给你送来的。”男人一把将包裹给赛到了姜媛媛的身上，说完就走了，骑上马跑的飞快，姜媛媛捧着一个包裹，有些不止所措。
骁骑军是什么？将军是谁？
然后，这是个什么东西？
姜媛媛感觉自己一头雾水，但是隐隐约约间，仿佛又知道些什么，他走到了洗澡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打开了包裹，包裹的里面，有一封信，一双鞋子，一只护膝和一个银色的行子。
眼眶忽然有些发红，姜媛媛拆开了信封。
媛媛：
见字如面，你……还好么？
我很想你……
媛媛，等我。
盛嵘
手指有些捏不住信封，眼泪吧唧的掉在了纸上，姜媛媛有点想扇自己巴掌，怎么这么脆弱，哭啥哭，有啥好哭的，就这么几个字就让你哭了，姜媛媛你也太没有用了吧。
护膝里面垫上了厚厚的棉，姜媛媛拉起了裤脚绑在了腿上，这个护膝很长，从大腿一部分一知到小腿下面，让她所有会受寒的地方都给捂住，鞋子是软底的，里面也是绵绵软软的，踩着很舒服，银色的行子里面是用来擦手的霜，她冬天的时候总是会冻到手，她以前几买这种银色的行子的霜用，没想到盛嵘居然注意到了，凉州没有做生意的了，自然也找不到卖这东西的了，现在收到这个，姜媛媛只觉着心里五味陈杂。
“盛嵘……你混蛋。”姜媛媛捏了捏鼻梁。
走出来的时候，姜媛媛面色如常，鞋子被她藏起来了，只穿戴了护膝，她将账本给收拾了一下，抱着白雪去厨房蹭圆子吃。
新鲜炸出来的圆子，他们只炸了一小盘，基本上就是一人两三个的样子，姜媛媛捏了两个起来，喂到了白雪的嘴里一个，自己叼着一个吧唧吧唧的吃着。
以前吃院子都是纯肉的，现在的圆子里面裹着的是面粉，肉都是小小的一部分。
今年的菜式很少，一个骨头汤，一个橘子甜汤，一个蒸鸡蛋，木耳炒鸡蛋，香菇炒肉和一道纯五花肉，一道圆子，五花肉是熏肉，鸡蛋是镖局的一个酗子给的，骨头汤的骨头是杨老爷送的，算起来，他们的东西都是东拼西凑出来的。
能找到这些算是不错的，姜媛媛本来都以为他们年夜饭就是一碗多点肉的面了，没想到还能吃到白花花的米饭。
这餐饭也很沉默，大家都在大口大口的吃饭，根本没有功夫聊天，二婶和二叔前些日子的信寄回来了，他们生活的地方似乎正好躲过了难民的路线，反正没遭罪，信里面说到要不是姜倩第一时间写了信报平安，他们差点就冲回来了。
所有的饭菜都吃的干干净净的，连菜水都不剩下，姜媛媛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感觉很美满。
虽然没有什么青菜，但是肉也吃的人很舒服。
三月底，平湘王造反了。
以凉州城为据点，开始朝着朝廷进攻，姜媛媛这才发现，他们附近不远处的几座矿山，原来是平湘王屯兵囤粮的位置，她眼睁睁的看着军队从哪里走出来，举着闪耀着火光的火把走远了。
平湘王的军队切断了凉州，铭城两座城市的粮食来源，他的军队驻守在附近，死死的守住了这个入口，以两个城市的百姓为人质，对着朝廷宣战。
当拿着大刀的兵走进自己家里将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的时候，姜媛媛才知道离死亡如此的近是一种什么滋味。
说起来很冤，姜媛媛只是要去看看郭老爷他们怎么样了，没想到走到一半就被这群士兵抓住了，非说她是要逃跑。
进入牢里面的时候，姜媛媛想的是，姜轩可千万不要冲动啊。
在大牢里面的生活，除了阴暗点，恶心点，臭点，吃的差点，喝的脏点……其实也没有坏到什么地方去，一日两餐，有菜有肉，虽然菜是烂叶子，肉是碎末末，但是比起以为自己要死的那一刻的感受，姜媛媛并不觉着现在很难过。
大牢里面很多和她一样的百姓，天天在哀嚎自己是冤枉的，相比起来，姜媛媛就觉着自己很淡定了，每天都安静如鸡的睡觉。
这里的水少，而且水看起来很脏，姜媛媛感觉喝多了会生病，所以除非必要，绝对不会喝一口水，每天睡觉，也只是为了保持体力而已。
姜媛媛怕自己忘记了时间，就每天都在墙壁上划一痕，划了三十多道痕迹的时候，姜轩和陈默凡进来了。
他们被人领到了自己这里，姜轩憔悴了很多，整个人暴瘦了一大圈，陈默凡也是，很憔悴，很狼狈，但是他们看到姜媛媛的时候，是惊喜的，是欢喜的。
姜媛媛觉着自己一定很糟糕，三十天没洗澡，穿着当初进来的衣裳，牢里面还有一个桶，里面都是自己的排泄物，这些东西已经七八天没人清理了，姜媛媛自己都闲臭，不肯靠近，着整个牢里面都是这种臭味，难闻的让人想要呕吐。
“吃点东西。”姜轩用要哭的语气说着，他摸了一把眼睛，把带来的食盒打开了，里面是一碗面，面看起来已经干了，姜媛媛也不嫌弃，端起来就吃，伸出手的时候，她才觉着，自己现在肯定很吓人。
黑漆漆的手，瘦的指节分明，两手指并在一起都有空隙了，她端着面呼噜呼噜的吃着，吃着吃着就有些酸酸的，一碗面很快见底了，旁边还有馍馍，她也拿着呼噜呼噜的吃着，吃了两个馍馍后就没吃了，她捧着剩下的三个，舍不得吃了。
“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姜媛媛哑着喉咙问，她咳了咳，但是声音还是有些嘶哑，她又咳了咳，哼了好几声，这下子好了，不哑了。
“不难看。”姜轩揉了揉眼睛，接下了自己身上的水囊，“你喝点水，省着点喝，馒头哥给你包了几个，你留着，慢些吃，有机会哥还会进来给你送东西吃的，到时候给你送点衣裳，这里这么冷，这么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