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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萌画用自己的生命构建出了牢笼,专一为他所设计的炼狱。大祭司看着周围残破的房屋,坑洼的地面,还有身后那渗人暗沉的墓地,神志终于稍微回笼。

    他已经动用了禁术,纵然是诅咒在身死不了,但是却会跟石棺里的那群人一样,日日夜夜受着煎熬不得解脱,这是每一个“死”去的扶桑族人的悲惨命运,逃不脱也避不开。

    族长回到族里之后,发现大祭司不见了,而其他人却说大祭司不放心外面的情况,早些时候就去找他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没有看到人影。族长原先以为大祭司是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但是一整个白天过去了,都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还是没有等到人,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命人在四周查看有无异状出现。

    柳玖溪这下子倒是清净了,村子里的人几乎都忙着找人,没有人有闲工夫搭理她,柳玖溪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莫孑现在昏迷不醒,这群人要是真的对她用什么邪术,她还真的只能束手就擒了。

    村民们对丁零山很是熟悉,很快就分工好了谁去查看哪里,三三两两的人开始以村子为中心搜索着。因为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在空中跑了一天的太阳终于觉得累了,慢悠悠的晃回到了西山下,只留下了天边的一抹残霞,绚烂夺目,却又提醒着人们可怕的黑夜即将来临。

    众人没有找到人,夜幕又快降临下来,只好回到了村子里,交头接耳的猜测着是不是张翰义做的手脚。一直老神在在的神子也沉不住气了,这些年他跟大祭司走的很近,不说是将对方研究的透透彻彻,但是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知道大祭司并非是一个随意就乱来的人,此刻失踪怕是已经遭遇到了不测,说不定就是族长下的手。

    及亚安看了一眼并没有多少担忧之色的族长,心里暗自想道。对于大祭司的遭遇他也没有特别地愤怒,只有冷笑,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大祭司不过是知道自己黑所以不出来丢人现眼而已,并不比其他人高贵到哪儿里去。

    其余的族老互相看看,然后推了一个人出来,对族长问道:“族长,大祭司素日行事向来稳重,此番失踪怕是有心人在搞鬼。”

    族长看着对方,冷声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要跟张翰义正面起冲突吗?”

    “有何不可,他欺人太甚!”这人面色涨红,看来是被张翰义的不知天高地厚给毛了,“他竟然敢愚弄我族,必须要给出一些教训!”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了,村子之外肯定又是大片的彼岸花,静等着不知道实情的猎物送上门来,寒空中只有零星几点寒光在闪着,洒下一片清冷的光,添上了几分寒意。偶有凉风袭过周身,只觉一片冷凉。族长看着对方愤怒的脸色,心里突然有些明白大祭司为何会和他们离心离异了,这就是一群到了灭族的档口还没有认清楚现实的木头疙瘩,一直怀念着几千年前扶桑族的盛况,从不肯看看当下扶桑族已经衰落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族长旋即就将这思绪摒除脑海外,扶桑族的衰落只是一时的,只要解开了诅咒,那么他们可以再创造出属于扶桑族的辉煌盛世。族长如此想到,再看对方时就顺眼不少。

    “张翰义弄了一个奇怪的武器出来,杀伤力很大,虽然我们不会死,但是别忘了,我们一旦肉身遭到毁灭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族长提醒道。

    那人眼睛里浮现出一抹惊惧来,那种痛苦是属于罪人的,没有一个人愿意尝试,“那大祭司呢?我们就不管他了吗?别忘了我们的祭礼还没有举行,神女还没有回归,少了大祭司,一旦错过这一次的月食,那么我们就还要再等上数百年。而柳玖溪的生命不过短短百年。”

    族长想到这一点心里也跟着恼恨起来,这个问题才是最迫切的,比张翰义攻山来的还要严峻。张翰义再嚣张也不敢踏上丁零山一步,但是柳玖溪的事情就不一样了,距离月食只有不到五天时间,他们要在这五天内将柳玖溪的魂魄驱散,还要借着她体内的神女的一半魂魄找到另一半失踪已久的。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少了一个大祭司他们就只能坐以待毙吗?族长目光沉沉的看着从发现大祭司失踪开始就一直沉默的及亚安。

    他们供奉神子这么久,事到临头了,神子总要为他的子民做出一点小小的贡献吧。及亚安感受到族长投过来的冰冷的目光,也看了过去,还对着族长点了点头,心里却已经打起来警惕心,没有了大祭司在他前面挡刀挡剑,这群人迟早会将注意打到他的身上,尤其是族长这个人。

    夜色既然降临,就算是族长愿意去找人也没有人愿意响应,所以族长就让村民都回去休息,只指派了两个人前去看着柳玖溪。

    柳玖溪不知道莫孑出了什么问题,去问人也没有人愿意回答她,就算是偶有回答的也是不知道三个字,气的柳玖溪很想一把火将这里烧个精光。好在莫孑终于在柳玖溪发疯边缘疯狂试探时醒了过来,才一苏醒就紧紧的抱住了柳玖溪,弄得柳玖溪还以为莫孑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还是像她曾经一样被人夺占了身体。莫孑做了一个梦,好长的一个梦,梦见自己的来历,还有自己的任务,还好,还好又药误归暗地里帮助,这才没有让他铸成大错。

    “主子,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情,很重要的事情。”莫孑好久才平复下来心境,嘶哑着声音对柳玖溪说道,语气里满是迟疑与不安。

    柳玖溪一听这语气就知道绝对是莫孑没得跑了,放下心来说道:“你说,我听着,只要不是你移情别恋了,不用担心我会有什么不好的反应。”

    莫孑缓了缓激荡的心情,又注意了一下门外的动静,发现只有两个不会武功的人站在门外,只要自己声音小一点他们是不会听到的。

    莫孑松开柳玖溪,起身将烛火点燃,然后才慢慢的挪到柳玖溪身边,在地上划出了一行字:“其实,主子就是他们要寻找的神女,鲤荷才是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

    柳玖溪猛然站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莫孑,良久才重新坐了下去,慢慢消化了这个巨大的信息量,莫孑接着在地面上写道:“扶桑族的人在当初主子出生时,就已经有了动作,使主子成功占据了这具身体,但是大祭司不想扶桑族重新沦为**的工具,就暗中使了手脚,让他们误认为自己的计划失败,这才有了这些年来的平静。”

    当初扶桑族人察觉自己植入灵魂失败,在大祭司的引导下,将鲤荷错认为自己要找的神女,没有办法,只能将鲤荷送回到青阳教里,还在棺材上下了密咒来保证魂魄不会消散。大祭司也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也对鲤荷的魂魄做了手脚,让鲤荷有了一部分柳玖溪的记忆,误认为自己其实是穿越来的。而一旦扶桑族想要将鲤荷的魂魄植入到柳玖溪体内,在鲤荷的刺激下,柳玖溪也会想起来相关的事情。

    “我做梦时,梦见了大祭司,他领着我看了一遍当年的事情经过。”莫孑轻声说道,“还有鬼医药误归,他其实跟扶桑族也有关系,当初就是受到了扶桑族的指示,这才来找主子,对主子下手,唤醒了,将鲤荷的魂魄植入到了主子体内。”

    柳玖溪看的浑身发凉,只想骂一句这群疯子。莫孑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柳玖溪煞白的脸色,依旧在慢慢的写着,手指似乎有千斤重,每一笔每一划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在梦里大祭司还告诉我了这个。”莫孑指了指地上的字,很长一句话,“他原先的打算是让扶桑族亲手毁了自己的希望,然后在主子的反扑中迎来扶桑族早就应该有的结局毁灭。”

    柳玖溪深深吸了一口凉气,接着看莫孑写出来的东西,莫孑写道:“主子身上的寒毒也是扶桑族算计着中的,目的是为了给神女培养身体。而青阳教的鬼医药误归也跟扶桑族有所勾结,当初会去给主子看病,并不仅仅是因为药误机的请求,更多的是因为扶桑族觉得主子的身体已经成熟了,可以进行灵魂植入了。”

    “他们做了。”柳玖溪微不可闻的声音从嘴唇缝隙里溜了出来,所以后来她才会突然见到鲤荷,并一步步的落入到他们早已经挖好的大坑里。

    莫孑点点头,伸手握住了柳玖溪的手,“主子,我们现在怎么办?”说明身份,柳玖溪是不会再被那群人弄去搞什么奇奇怪怪的祭祀,但是会逼着柳玖溪做一些比较危险的事情解除诅咒。

    扶桑族废了这么大的力气只是为了诅咒,由此可以看出来诅咒是有多么的可怕,莫孑不想要柳玖溪以身犯险,但是却没有什么好的方法解决问题。

    柳玖溪将莫孑从地上拉起来,说道:“大祭司失踪了,他们出去找了但是没有找到。”

    如果说这里还有谁是比较正常的话,那么就剩下了大祭司。柳玖溪越想越头痛,不知道该怎么办,尤其是自己身体里还有一个原主。不知道事实之前她还可以理直气壮的骂鲤荷,但现在柳玖溪忍不住骂扶桑族。

    秦桑在忧渐河边等的心焦,眼看着天色黑了而莫刹还是没有一点踪影,心里就有些担心,在河边走来走去的,莫念溪被她影响的也开始烦忧起来。

    就在秦桑忍不住去找人时,莫刹终于回来了,只是身影略显狼狈,秦桑连忙迎上去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刹摇摇头,说道:“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赶路走的比较急。”他回来的有些晚,路上正碰上那些彼岸花钻出地面摇曳生姿,想起来上一次遇到的情况,莫刹不敢大意,只好一路狂奔。

    秦桑见莫刹的确没有什么问题,就转而问道:“有没有发现是出了什么事情?”

    莫念溪也凑了过来,听着莫刹解释,莫刹说道:“是月琴国的人跟扶桑族起了冲突,另外还有一个人混进丁零山了。”

    “谁?”秦桑看莫刹吞吞吐吐的样子,心里立即明白这人怕是跟自己有些关系。

    “萌画。”莫刹说道,眼里有些困惑不解,他们跟秦越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对萌画的情况也不甚了解,秦桑只知道在自己诈死之前,萌画还跟秦越甚是恩爱。

    他们并不知道后来萌画被打入冷宫的事情,此刻听到萌画的消息,心里不由得怀疑秦越是否也插手了扶桑族的事情,而搞笑的是,秦越还真的是派了人来。

    秦桑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没有想到当初他们偶然间进入的一个小村子,现在竟然成了风暴中心,不知道柳玖溪现在怎么样了。

    莫刹将秦桑搂进怀里,像是要分担秦桑内心的惶恐不安一样。莫刹没有告诉秦桑的是,他从头到尾围观了萌画跟大祭司的争斗,亲眼看着萌画自杀身亡,也看着大祭司在幻境里发疯。

    莫刹也察觉出不对劲来,按理说当时的自己是进入到了幻境里,但是却没有受到幻境影响,甚至这两人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这让莫刹对自己的身份有了怀疑,尤其是后来他出阵的时间比较晚,外面已经有些彼岸花出现了,他也没有避过去碰到了花瓣,只是那些话并没有攻击他,只是懒洋洋的抖动了一下。

    莫刹抓了一只飞鸟扔向了彼岸花,只见彼岸花像上一次一样直接将飞禽吞噬。莫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差异,但是不管如何,这种疑问他是不会说出来的,他有种直觉,这牵扯到另外一件尘封的秘密,他宁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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