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姐姐
相南雀紧咬着牙撑着稍动一下都渗出一身冷汗的胳膊硬是爬出水牢跟上了乔九舒,犹豫了很久,直到离开相府侧门都没有出声。
看着她上了水意准备好的马车,乔九舒这才对着掀开帘子的相南雀说了第二句话
“回去告诉谢裔,手不要伸得太长,这是最后一次。”
乔九舒话音刚落,车夫就一甩鞭抽在马屁股上,带的车中虚弱的相南雀维持不了平衡猛的往后一仰!
她后脑勺磕在车壁上昏过去前的最后一道念头,想的都是这位公主太过可怕,绝对不能轻易触怒!
……
安静了半月,乔九舒每日就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惬意潇洒,也懒的出门。
上次她男装光明正大走的相府大门,乔泱自然是知道的,可依旧什么也没说,甚至水意还从侍卫那儿听闻,丞相特意吩咐府里人,无论怎样都不许干扰大小姐。
四月天,院里那棵树郁郁葱葱生了嫩绿的叶子,破碎的阳光透过树影铺了一地,乔九舒就穿着身宽松的白色练功服,长发高束在树下就着斑驳光影挥舞一柄木剑。
“殿下,雪姨娘带着两位小姐在外求见。”
乔九舒像没听到似的继续着她轻灵的动作脚步,直到一盏茶后,这才一扬剑收了最后一个动作的势将其收入鞘中。
木剑放在石桌上,乔九舒仰头喝完已经冰凉的浓茶,接过水意递来的棉帕轻拭手掌,坐在石凳上朝门外那几个身影看了一眼
“请她们进来。”
“是。”水意应声去院门外将雪姨娘迎了进来,带到乔九舒休息的石桌旁,就躬身退去重新备茶。
不知为何,雪姨娘好像有点紧张一直到处看着,待水意离开才松了牵着孩子的手,直接跪在乔九舒面前!
“求大小姐救救贱妾!”
两个小姑娘大些的才不过十岁,小的三四岁刚够桌子高,看到娘亲跪下后,都半张着嘴巴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乔九舒喝茶的动作一顿,面色还算和善放下手中茶盏,却并没有收力,青瓷茶盏与石桌磕的“哒”一声脆响。
“姨娘这是何意?”
雪姨娘这会儿顾不上两个孩子礼数了,跪行两步紧紧攥着乔九舒练功服的裤脚,眼里一片绝望:“贱妾只求大小姐垂怜,救救月梨性命!”
那个不及桌子高的小家伙从娘亲口中听到了自己名字才回过神,眼睛瞪得更大,小手慌乱地互相揪着,不知道自己又惹了什么事儿。
正巧水意端着木托回来,瞧见乔九舒看似温和眼底神情却不太好,赶忙快步上前搀起雪姨娘,不动声色把她的手从自家殿下裤脚上隔开:“姨娘快些请起,有事相商也可以坐下来慢慢说。”
雪烟自打十五六岁被想巴结乔泱的官员送进相府,十年来早被二夫人欺压惯了,头几年有云卿夫人看顾着还好些,自打夫人过世,没两年月梨出生,日子愈发难挨。
被水意扶着坐在凳子上,她看着抱着自己手臂的小女儿,死死咬着牙还是止不住从眼眶中掉出来的眼泪:“月梨年幼,前些日子去给二夫人行礼,一不小心将茶水撒在了二夫人身上。”
“昨儿一大早,夫人院里的金珠就来说,夫人要送了月梨去族陵,让老祖宗管教……”
水意听得都有些不敢置信,这二夫人架子也真的够大,族陵是先祖安睡之地,除非罪大恶极,否则一族之长都不会轻易打扰老祖宗,她就敢?
其实乔九舒多多少少能猜到二夫人林茹怎么想的。
她原本也就是商人后辈,没什么宗族概念,前些日子又硬生生在相府门口跪了整整三天,心里堵着一口恶气正没处发,这小姑娘撞上去难免当了撒气包。
雪姨娘浑身发抖战战兢兢坐着,紧紧抓住女儿小手,眼睛一瞬也不离开乔九舒,这是她们母女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是她看乔九舒半天都没什么反应,表情也是一成不变的温和,一颗心脏“砰砰”跳的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生怕这根唯一的希望也消失不见,雪姨娘情急之下脑子乱成一团浆糊,胡乱抓住了几个关键词哭喊着祈求:
“大小姐救命之恩,雪烟做牛做马也报答您!求您了!救救月梨吧!”
乔九舒终于不再沉寂,视线却落在了那个偷偷拽了她衣摆的大姑娘身上,稍加深半分笑意一扬眉,轻声问她:“怎么了?”
不等娘亲阻止,乔月婉就跪在了地上,声音带颤头也不敢抬说:“求……姐姐救救小梨,月婉可以替妹妹去……”
小月梨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娘亲和姐姐都要这么做,眼眶莫名就红了,抱着姐姐肩膀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劲儿哽咽。
看着雪姨娘顿时瞪了眼睛拽大女儿骂她“胡闹”。
乔九舒抬手制止了她们母女三人的吵闹,招招手叫乔月婉起身站来身前,揉着她发顶:
“几年不见,月婉也长大了。”
她进宫的时候,这丫头话还说不利索呢。
雪姨娘看乔九舒这会儿心情好像不错,赶紧擦了眼泪小心翼翼的问:“大小姐可愿救月梨?”
这位但凡发句话,二夫人根本没有再折腾的能耐,只看她是不是愿意。
乔九舒拿了棉帕轻轻擦着两个小姑娘满脸的眼泪,水意见她这般也懂事,递给雪姨娘杯尚还温热的茶细声安慰:
“姨娘不必担心,二夫人还做不了相府的主,您只管好好教导两位小姐,这般懂事乖巧的姑娘,相府肯定不会亏待了去!”
雪烟在风尘女人堆里活了半辈子,心思玲珑一点就透,自然是晓得水意话中那不会亏待了自家女儿的相府,做主的究竟是谁。
当下就又一次跪在了乔九舒脚边行个叩首大礼,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到地面石板上:
“救命之恩雪烟铭记在心,日后——这条贱命都是大小姐的!”
又跪!
乔九舒其实真的有点烦这些啰啰嗦嗦的礼节,却不晓得是今儿心情好或者耐心好,总归没有继续不搭理她,将人扶起来看着她的两个女儿笑吟吟道:
“姨娘将女儿教的很好,她们既然唤我声姐姐,本宫怎得也不会叫自家小妹妹受了委屈不是?”
月梨还小,月婉却已经是懂事的年纪,听到这话眨巴眨巴眼睛,吸吸鼻子软糯糯又叫了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