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云邕
云邕两日后就能抵达皇城,相府收到了消息早早开始准备。
毕竟这位舅老爷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乔九舒最近也没了前些日子的阴郁,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舅舅即将到来添上的几分喜悦,将那些压抑了很久的前景黯淡和无力感冲淡不少。
“水意!记得让人把院里边边角角打扫干净!”
正收拾妆台的水意回头应了声:“好的,卧房和书房有奴婢跟型尚就够了!”
乔九舒记得舅舅有些小洁癖,看到一丁点儿脏乱都要浑身不舒服。
今天她是练着几式剑法的空档,突发奇想要折腾院子的,这会儿正一身纯黑的宽松练功服在树杈上晃悠着两条腿坐着,看着下面下人们来来回回忙碌。
没多久,里屋突然传出水意略带困惑的声音。
“殿下,这个盒子是什么啊?”
有些疑惑的眨眨眼睛,乔九舒也没想起自己什么时候有个水意没见过的盒子?
轻身一跃跳下树杈,倒吓的几个打扫的小丫头瞪大了眼睛满是担忧和不敢置信。
走进卧房看着亮堂堂的屋子心情大好,推开只敞一半的内室门这才瞧见水意跟型尚蹲在床底下,两个脑袋凑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
“什么盒子?”
见乔九舒来了,水意赶紧站起来拍拍一身的灰,把手里巴掌大的深色小木盒递给乔九舒:“就是这个,型尚打扫床底发现有两块松动的砖,就在砖头下面找出来的。”
就着水意的手看,乔九舒只感觉锁扣上的图腾有些眼熟,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之前在哪儿见过。
黑金的圆框中有繁琐龙纹盘绕,除了皇室,应该还没人敢用龙做图腾吧?
看起来不大的盒子接到手里还怪沉,里面像是装了个铁块,摇一夜“哐啷”一声响。
“殿下没见过吗?”
乔九舒托着小木盒在掌心掂了掂拧起眉头:“还真没见过。”
也许是老天爷注定了三人行必有一个喧智,还蹲在那儿擦床脚的型尚扭过脑袋有点不甚在意地说了声:“舅老爷那么博学肯定知道,大小姐过两日问问不就好了?反正在北苑里,只能是夫人或者大小姐的东西!”
嗯——
说的也是!
两日后,云邕先生带着一个朋友,两个俊朗异常的大男人懒洋洋坐在奢华至极只有四根琉璃柱撑着顶棚的马车里,在皇城百姓围观下一点点挤进城门。
乔九舒带着型尚待在城门入口不远处一个二层茶楼上,坐在窗边看着底下接近疯癫的未嫁女人们,咽了好几次口水,硬是没敢下楼。
眼看舅舅都要从这个小茶楼路过了,乔九舒终于狠了狠心,一咬牙一跺脚,“嘭”地放下茶杯站起身,一脸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型尚!跟我下去!”
“啊?来……来了……”
清秀的光头少年从窗户探出头朝楼下汹涌的人群看了一眼,按住有些慌乱的小心脏默默给自己打气:“急急如律令眼见皆为虚妄萝卜白菜速速现形阿弥陀佛淡定淡定……”
一身烟青色长裙的乔九舒,无论站在哪里都注定了会是所有人目光的最中心,哪怕他们原本正在痴迷于名誉天下的云邕公子,也躲不过人类骨子里对于美色的痴迷。
型尚一脸强撑的冷色挡在自家大小姐身前,板着脸厉声呵斥:“安国公主在此!谁敢无礼?”
能住在天子脚下的老百姓肯定也不是普通老百姓,家里多多少少有个当官的亲戚或者有些小钱,最次也能保证吃喝不愁,当然,流浪来的乞丐们不算在内。
他们对于皇室的信奉要比其他穷苦潦倒的人高上许多,听闻相府那位安国公主在这儿,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且先不管是不是真的,总要避讳些。
而且想也知道,没人敢在京城扯出这种足够满门抄斩的谎。
他们不过是听说云邕先生今儿个进城,闲着无事凑个热闹,可不愿意平白惹上什么麻烦!
当离乔九舒最近的几个人从她周身气度和容貌确定了这人真是公主慌忙跪拜之后,人群一圈接着一圈,乌泱泱全部朝着她五体投地密密麻麻跪满了整条街,不怎么整齐的喊着:
“安国公主千岁——”
甚至离远的大部分人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晓得,只知道跟着大势跪了再说。
乔九舒环视了这些瞬间矮下的人群几眼,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到了被堵在路上马儿都没地儿落脚的舅舅。
他与上次见面并无什么差别,那么大年纪的人了,还像个风流成性的贵公子。
云邕也看到了被堵在茶楼门口挪不了脚步的外甥女,却觉着只一年不见,这个小丫头变化可真不小!
气度沉稳了,那双与妹妹一般无二的眼睛里也多了些东西。
他冲马车中另一个这会儿有些拘谨的男人挑了挑眉,然后起身脚尖一点车架,踩着马脑袋跃入半空,中间再没有借力,一口气落在了乔九舒身后的茶楼门槛上。
迎着金灿灿的午后阳光伸开双臂,云邕笑得露出一排牙齿:“小九还不快来投奔舅舅温暖的怀抱?”
“噗!”舅舅果然没有变!
乔九舒转过身看着他,脸上笑意一点点扩大,待到笑意最深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突然大喊了声“舅舅!”,快跑两步一头扎进他一如既往的胸口,然后果不其然被带着转了两圈呢!
型尚在后边儿傻笑着挠头,心想现在的大小姐还是和夫人尚在的时候一样,对谁都端着皇城贵女丞相千金的疏离和高高在上,唯独亲近这位舅老爷。
这才像个普通的小姑娘嘛!
云邕将乔九舒放下,毫不在意周围无数人的目光注视搓着她软绵绵的脸蛋笑容灿烂:“小公主想不想舅舅?”
“想……”乔九舒脸被搓变了形,说句话也只能噘着嘴,看起来终于不再婉约消瘦,反而有些肉乎乎的,竟是难得一见的娇憨。
对她来说,舅舅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
以前母亲还在世那会儿虽然对她很好,可是总有些规矩要守要学的,什么笑不露齿情不外流,不能跳不能跑不能翻白眼,光这些就有林林总总好几本书!
父亲呢?会找各种能人异士教她功夫,受伤了也不能哭。
每年只有舅舅来的时候,才会带着她偷偷离开相府满京城的玩儿,还会在人潮汹涌的花灯节集市上把她架在肩上举的老高看风景!
那时候乔九舒就觉得,舅舅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厉害的人!肩膀比父亲还要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