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又是梦?
院子里空荡荡的,除了水里的鱼哪儿还有个活物?
宓闲走到湖边,一手撑着石栏上的小兽石雕,看着水光涟涟的湖面,再看向云邕神色阴郁:“她人呢?”
云邕紧紧盯着乔九舒方才坐过的地方,周围的人在国师压迫下大气也不敢出。
只听着“咔嚓”一声,石兽脑袋在一向面无表情的宓闲手下化为齑粉,纷纷洒洒落峻里。
声音将云邕思绪唤回,他依旧是笑脸,眼神却寒凉到让人不敢直视:
“你是在质疑我吗?国师大人?”
云邕并不自责,他清楚的了解自家外甥女,若不是她愿意,自己就在附近的情况下没人可以悄无声息的带走她,这突然的消失只有可能是她自己所为。
“太子你跟小娆先陪着诸位继续吧。”云邕正色起来,这帮人一点也不敢多说什么。
楚年面上看不到半分多余的情绪,依旧是温润笑着点头答应下,并且拉住李璟娆手腕不让她多问。
看向几乎被阴冷包裹个遍的国师,云邕抬手按上他的肩:“你跟我来。”
……
这边乔九舒很快就到了春风度,毕竟是做夜里生意的地方,白日安静的可怕。
周围别说侍卫,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她直接从三层的一个窗户翻了进去,还是没人,整个楼里都没个活着的。
会不会在暗巷?
暗巷其实就在春风度隔壁空巷里,有一方两扇开的黑色木门。
门上提着的“暗渡重华”四字匾额还是谢裔那家伙亲自写的,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乔九舒站在门口,看着地面和墙上猩红发臭的干枯血迹,神色不变,只是推门动作更快了些!
越见不到人她越着急,谢裔是个从来不会在任何人面前露出来一丁点儿软弱的家伙,他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会传来这样的信?
紧闭大门的院子里,残尸摆了一地,几株好不容易活下来的野花七零八落散在泥里。
前厅门扇大开,边上两排椅子上各摊一人,面色灰败浑身是血,看上去早就断了气。
谢裔坐在首位捏着椅子扶手,另一只手紧紧按在自己胸口。
乔九舒进来正好看到他浑身散发戾气硬生生拔掉深陷在自己肉里那支挂着黑羽的箭矢。
一瞬间猩红污浊的血直接浸透了大半衣料,沾到他手上的就顺着指尖滴到砖石地上。
“啪嗒……”
抬头一看到乔九舒,谢裔顾不得自己的狼狈,只瞬间就挂上了熟练的笑:“你来了?”
站在门口深呼吸好几次,乔九舒这才脚步有些沉重走到他身前,居高临下俯视着谢裔:“你想死吗?”
传信这么晚,拔箭倒是利索?
不等他再说话,乔九舒伸出只手掌一点都不留情,压住他脑袋狠狠按在一边儿桌上!
然后面色冷然毫不留情地撕开他领口衣襟,看到血肉外翻的伤口果不其然就在心口稍歪了一点点的地方。
“真是命大!”
谢裔的头被按在桌面和乔九舒冰凉的手掌之间动弹不得,因为流血太多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听到乔九舒不怎么客气的话还有心思扯扯嘴角回上一句:“看到你……才能安心……”
乔九舒愣了片刻,回过神看他已经彻底昏死了过去。
“白痴!”
强忍住想再给他一巴掌的念头,乔九舒只从谢裔身上撕下来了点布料擦了擦血把伤口草草堵上,点住几个穴位然后小心翼翼拽起他一只胳膊架在自己肩上,扛着他往外走。
谢裔在皇城有处院子,差不多在相府和春风度中间,南城东边儿的街上。
乔九舒想着方才翻进春风度看那屋里好像没什么药材,干脆趁路上人少,走小路把谢裔扛回了他的小院。
“你老实点!”
这家伙昏的像个死猪一样,可是被乔九舒架着还有细细密密的呼吸喷在她耳朵边,怪痒的。
终于到了那个东街后面的院子,乔九舒看着大敞的门,真的是一点其他心思都没了,只想赶紧把这家伙伤口处理了然后回家找舅舅。
终于将谢裔放到他的床上,乔九舒长长出了口老气!
这个人确实够重!
扔开压着他伤口的碎布,动作麻利的将谢裔上半身衣裳扒了个遍,然后找来干净的水和白布,解开被点住止血的穴位,一瞬间就看到那深可见骨的伤口里有鲜血汩汩涌出。
谢裔屋里常备着伤药,乔九舒翻了床头的小柜子,有些庆幸他没把这些东西换地方。
止血消毒的药丸需要捏碎了按在伤处,乔九舒带着药渣的指尖刚接触到那些外翻的肉,谢裔哪怕昏迷也浑身猛一抽搐!
“该死!”
那支箭上还有毒!
“……小九……”
意识一片混沌的谢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反正一只手突然抬起来,直接按在乔九舒刚要离开他伤口的手背上!
“嘶——”真他妈疼!
大概是因为剧痛反而让他提前醒来了,看着眼前死死拧着眉毛的漂亮姑娘,谢裔那张欠揍的嘴比脑子更快,一句话脱口而出:“又是梦?”
被个昏迷的人突然按住手的乔九舒第一反应很正常,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不小心再次按到伤口而已。
可是听谢裔这么一说,有些紧张的神色突然就收了起来,对着他假惺惺一笑:“原来是梦啊?”
一边说,手下也狠狠在他伤口旁的红肿处更用力一按!
“我……错了!”
谢裔生怕乔九舒再用点力直接当场戳爆自己差点遭殃的心脏。
认个错有什么?反正在小九面前也不要脸惯了!
见他这回彻底清醒过来,伤口的毒也已经消过只差止血包扎,乔九舒一把甩开他还按在自己手背上的爪子,用旁边已经准备好的干净冰水洗手。
“药都在你脑袋旁边,剩下的自己处理。”
谢裔扭头一看,自己柜子里的小瓷瓶果然在枕边摆了一排,再探脖子瞅一眼伤口,依然在“咕嘟咕嘟”溢着血。
“小九。”
乔九舒还在洗手,随口应了声:“嗯?”
他看着离自己最近的小瓷瓶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挑了离自己最远的那个往伤口上撒药粉。
他捏着瓷瓶的手因为太用力而骨节泛白:“真狠啊!”
枯麻散就在最近那儿放着,可她一点都不用,解毒丹生生往肉上抹,不就是为了叫他早些醒来?
乔九舒拿棉帕擦干手上水渍只当没听清,也不管杏白的衣裳沾染的那些血迹,回头看了眼谢裔:
“没事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