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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生来相克

    “没事我先走了。”

    乔九舒说完转身就要离开,一点儿也不担心床上那个动弹都困难的伤患会不会折腾死自己。

    谢裔不等她拉开房门,瓷瓶一扔就掀开被子下床,光着上半身踉跄了几步拽住她的手臂:“等一下!”

    “怎么?”

    乔九舒是真的不想继续留在这个地方,有些不耐的神色卡在谢裔心口刺的生疼。

    在她转过头的瞬间,谢裔很快收拾好疼到有些狰狞的表情:“你衣裳有血,换了再走吧?”

    乔九舒想一箭穿心应该真的很疼,就算没有伤到要害也是一样,她没有试过箭伤,不过大概也不会比子弹在心口炸开好上多少吧?

    思绪很快转了几个弯,她还是没有再留,冷着脸一点点掰开谢裔紧捏着自己的大手。

    真搞不懂,这人失血过多体温都跟死人没什么差别了,劲儿怎么还这么大?

    “不必了,你……好好休息。”

    她果然还是撂不下狠话,每次突然想到谢裔专门腾出来的衣柜里全都是与自己尺码相同的衣裳,心脏就是硬不起来!

    乔九舒一见到他就会觉得自己是个玩弄别人感情的负心汉,可是什么狠话早都说过了,每次躲着他的时候,过不了多久也肯定要出点糟心事。

    从谢裔那里离开天色已经偏暗了。

    他住的这个鬼地方一整片都安静的要死,时不时还有个乌鸦“啊啊啊”从头上飞过去。

    乔九舒看自己衣裳是真的不太干净,也就没有想着再去哪儿,一跃上了房顶,打算直接回相府继续消磨时光等着乔泱什么时候决定下来出手。

    可惜天不遂人愿,刚站上不知道谁家的屋脊,前方不远处莫名就有一阵夹杂着沙尘的诡异大风刮过来,她躲闪不及被劈头盖脸扑了个正着!

    胸口玉玲因为在大风中踉跄动作发出细微“当啷”声,好像盖住了些与风声有点不同的声音。

    看起来没多大的风沙却足足吹了半刻钟才逐渐停下,周围终于恢复了正常。

    乔九舒一时没有睁开眼,突然察觉到四肢诡异的僵硬,无论如何也难以动作!

    就连眼皮都好似有千金重,就跟刚回到这个世界的那天一样,死活睁不开!

    “殿下且安心待着吧……”

    “时候到了本座自会解开禁锢。”

    她分不清这声音来自哪里,反正声音响起的同时,四面八方好像都站满了人在地狱里绝望惊惧的尖叫哀嚎。

    对比起来稍显正常的沙哑嗓音从很遥远的地方直接冲撞过来,穿透每一根神经刺进脑海最深处!

    “嘶!能不能好好说话?”

    绑架就绑架,搞什么幺蛾子?整得像撞见鬼了一样!

    乔九舒就说过,她还是喜欢那个无神论的世界,起码什么事都能有个征兆,不会死得不明不白。

    这些乱七八糟的缓缓声音停下没多久又一次出现,滋哩哇啦搀着她能听懂的“还请殿下忍耐几日”。

    绑她来的这个家伙脑子如果正常,她乔九舒现在立刻就去悬梁自尽!

    真是的!

    每次见到谢裔准没好事,就像最开始那回一样!

    他现在应该已经止住了血吧?

    嗯,希望那家伙脑子不要抽风到这个时候突然要出门……

    相府会不会有人来救她呢?

    应该会的吧?

    毕竟她对父亲还有很大作用,乔泱不可能让她平白消失太久。

    或者水意最先发现她不见了?

    不行!那个傻姑娘一定会去找宓闲!

    宓闲那么大本事应该可以……还是算了……不太想见到他。

    那个神秘人一但不说话,周围的声音也会消失不见,乔九舒就在睁不开眼四周死寂无声的情况下,脑子里想的东西越来越乱,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最开始的念头的是什么了。

    不知不觉时间好像已经过了好久,刚开始每次她一问个什么,周围突然出现的声音就能吵到她脑仁儿直跳,然后乔九舒干脆一言不发,大家一起安静点好了!

    ……

    另一边云邕和宓闲两人顺着不知道什么痕迹找到了卧床养病的谢裔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清淡的月牙挂在惨白发灰的天边。

    谢裔听到院子里的声音照样躺死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他们毫不客气的推门进来,眼珠终于转了转,声音干巴巴的:“两位大人光临寒舍,谢某不甚荣幸。”

    宓闲看着床边两个盛满血水的铜盆,不知想着什么并不言语。

    反倒是云邕,丝毫不像把外甥女丢了的舅舅,摇着他的折扇笑眯眯道:“皇子殿下久居别国陋舍,心思还真不是我等平民能猜出来的。”

    原本躺着装死的家伙突然就扭了头看一眼站在外间不愿意踏入内室的宓闲,语气欠揍:“看上了个小丫头而已,云邕先生不用避讳什么。”

    “皇子错怪了,看样子您还未曾收到那封信函。”

    云邕就是个成精的大尾巴狼,一句话惹得谢裔顿时提心吊胆:“什么信?”

    这回还不等云邕开口,外室圆桌边站着的国师大人顺着大开的窗户朝外面的月亮看了一眼,端的是清冷神秘:

    “漠北完颜札瀚将兵二十万,驻楚华二国交界处钻研生杀大阵。”

    “……”

    良久,屋里安静的像是不曾有过活人,谢裔直挺挺躺在床上,被子下的手中紧紧攥着一小瓶枯麻散。

    云邕靠着并未完全展开的屏风,细细观摩自己已经拿了不晓得多少年的扇子。

    宓闲站在桌子旁边,手下摩挲把玩着锈蓝茶罐上细密精致的纹路,时不时揭盖取片茶叶在指尖捻成散发茶香的粉末。

    不多时,外面天更暗了。

    云邕不再闲待着,终于站直身子作揖:“草民还有要事这就告辞,还望殿下早些斟酌准备。”

    说完他就独自摇着扇子走出了门,也不催促宓闲,看着院子里几株野草兴致高昂的蹲那打量。

    “国师大人还想说什么?”

    看着躺在那儿的人,宓闲也不知道想什么,神色莫名:“殿下与你不同。”

    谢裔冷笑:“怎么?想警告我不该招惹她?”

    “并未。”他将小巧的茶罐放回原处与之前摆放位置分毫不差,不再看那个逞能的伤患,盯着一盏裂了口的茶杯:“天生大煞之人生来相克,你若执意,只会害了所有人。”

    乔九舒生在午夜,恰逢几颗煞星相连,环绕成无解之势,谢裔与她也差不离,命糗赶上了天狼食月,这两人撞在一起免不了得牵扯出一副人间活地狱。

    宓闲觉得他此番言语,仅仅是为了保住那些百姓而已……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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