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零章 一桩佳话
陈棠拍拍手上的灰尘,嘿嘿一笑,走过去踢踢他的床柱子道:“我们要是堂堂正正走门进来,你小子还能躲在这里偷懒吗?”
大虎白他一眼。
这两三年里,也不知他是倒了什么霉,居然招惹上陈棠这个小煞星,每每他想喘口气歇一歇的时候,小煞星总会带着小太子上门给他找点事忙活。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啊?”大虎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站起来。
陈棠抱着双臂,呶呶嘴,望向清庭道:“还是你来说吧。”
清庭点了点头,便往前迈了一步,从袖子中抽出一封信,递给大虎:“你来看看这个。”
大虎从他手中把信抽过去,展开看了半天,才皱眉抬起头来道:“这写的都是啥呀?”
“哎哟我的老天爷,我以为我够笨的了,这还有个比我更笨的。”陈棠无语望天,一把将信扯了回去,嗤笑着道,“不是说让你跟着郭统领读书认字了吗?怎么还是白丁一样,连封信都看不懂。”
话毕,便摇摇头,展开信一五一十读起来。
大虎这时方听明白,瞪着一双眼珠子,满脸惊讶道:“这信里头说的是真的?当真发现皇贵妃娘娘的下落了?”
陈棠读完了信,慢条斯理地将它收回袖子中,理了理衣袖道:“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那个人就是我姑姑,只是说看着有些像罢了。为了稳妥起见,我和太子殿下打算派一个可靠的且认识我姑姑的人往江南走一遭,打听个详实。”
“所以,你们想……”
大虎瞪着眼睛在陈棠和清庭二人身上转悠了一圈,清庭便接着他的话道:“是的,我们想让你去走这一趟。你能进宫里来,多亏了皇贵妃相助,而今也该是你报答她的时候了。”
大虎眨眨眼,没想到还真是让自己猜着了,要报答皇贵妃的恩情,他自然义不容辞,不过……
“我现在说是侍卫,其实就是在侍卫所打打杂而已,若没个令牌,连宫门都出不去,又谈何去江南找皇贵妃娘娘呢?”
他摊一摊手,有些无奈。
清庭和陈棠相视一笑,陈棠便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们既然想让你去江南,这些小事定会替你考虑到的。”于是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丢进了大虎的怀中,“喏,这是东宫的腰牌,你拿去就说是太子殿下有事差遣你出宫一趟,想必执金吾不敢拦着你的。”
“哇,这么好?”大虎捧紧了腰牌乐不可支,“早知道就早跟你们要了。”
清庭轻笑了一声:“孤的腰牌贵比千金,可不是你要就会给你的,好生收藏好了,待你办完了事,孤可是要收回来的。”
“那是自然,我有几个胆子敢弄丢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大虎嬉笑着把腰牌藏进衣襟里,拍了两拍,直待确认收藏妥帖了,才又抬起头来接着问道:“还有个问题,江南那么大,你们总不会要我没头没脑地出去乱找吧?还有没有其他消息了?”
其他消息吗?
陈棠挠了挠头:“我派出去的人也没说具体在哪里,只是打听到说是有个同姑姑样貌相仿的女子曾经在苏州一带坐过船,保不齐她人就在那里。你就先往苏州去看看,如果苏州没有,临近的金陵、江阴、靖江等地找找看。”
“成,那我就先去苏州。”
大虎点点头,清庭便又嘱咐了他一些行路上的事宜,道:“东宫那边我会找两个侍卫跟你一起去,名义上是护着你去去苏州为孤采买苏绣,所以你说话的时候务必警醒一些,莫让他们看出端倪。”
大虎一一记下他的吩咐,翌日便收拾好行囊,同东宫的两个侍卫赶往苏州去了。
六月三伏赤日炎炎,御花园中的许多花木,在烈日的烤灼下蔫蔫地耷拉着头,甚是无精打采,独有太液池中的荷花,亭亭玉立,欣欣向荣。
池岸边,一行人恰恰赶到那凉亭之中,各分主次坐了下来。
贾锦霞一面拿着轻罗扇替身旁高位上坐着的太妃娘娘扇风,一面瞅着满池的荷叶笑道:“怪不得人称六月为荷月,娘娘您瞧,这荷花开的多好。”
太妃娘娘微微地颔首,看着荷花,半晌才转回头道:“只顾着赏花赏景,本宫几乎忘了问你,近来陛下可去你宫里了?”
贾锦霞俏脸一红,稍稍低下头去:“陛下……近来忙于政事,未曾去过臣妾那里。”
“忙于政事?近来朝野太平,有什么政事值得他忙到连就寝的时间都没有?”
韩贵太妃面色微沉。
自打陈盈没了之后,陈家便算是在后宫痛失了一臂,任他再怎么能耐,也掀不起多大的风雨了。相反的,亦是因为陈盈乃是在长安街没的,作为戍守京畿的大都督,陈靖首当其冲要负起这个责任。
虽说皇贵妃失踪的事不宜对外宣传,可皇上那边已经明里暗里削弱了陈靖不少的势力,由此一来,陈家就越发失了往日的煊赫。
若非皇上顾念与皇贵妃之间的旧情,怕是陈家的顶梁柱陈相国的地位,也早就不保了。
而今他识趣地收敛了锋芒,按理皇上也该有时间抽身出来转一转六宫了,怎么还闷在那昭阳宫呢?
韩贵太妃直以为定是贾锦霞不招皇上的喜欢,皇上毕竟见识过皇贵妃的天姿国色,看不上姿色平常的贾贵妃,也在情理之中。
“那皇上有没有招过别人侍寝?”韩贵太妃又试探着问。
贾锦霞摇了摇头:“臣妾也曾依着娘娘的话,着人问过起居郎,起居郎说这两年间里陛下除了批阅奏章,召见臣工,就再没宣过旁人。就连……”她咬咬唇,欲言又止。
韩贵太妃不觉拧眉看她一眼:“就连什么?”
“就连娘娘特意让臣妾从山上接回来的苏芸和冯瑶两位姑娘,陛下都不曾召见过她们,而且臣妾还听说……听说陛下已经拟定了旨意,要给苏芸和冯瑶赐婚呢。”
什么,这样大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韩贵太妃无端来了气:“皇上,苏芸和冯瑶那可是本宫千挑万选出来的,论模样论家世,哪个不比别人出挑?你怎么就舍得把她们赐婚出去呢?”
周弘治刚召见过一批臣工,这会子正有些疲乏,眼看太妃娘娘找上了门,不得不打起几分精神,笑道:“母妃也说那两个丫头好得很,既如此,朕把她们赐婚给榜眼和探花,岂不是一桩佳话?又何谈舍与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