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一章 是真是假
“皇上！”韩贵太妃瞪着眼睛，气得差点噎过去，“你还想和本宫打马虎眼到什么时候？宫中如今只有锦霞和灵云两位妃嫔，你不去她们两个那里，本宫当你不喜欢他们，就给你另选了两个可人儿的丫头，结果倒好，本宫的一腔心血全都被你糟践了！”
“母妃言重了。”
周弘治轻轻笑了笑，放下手里的奏章，站起身扶着她坐下道，“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苏芸和冯瑶那两个丫头有她们各自的因缘，且都是皇贵妃之前同她们约定好的，朕作为一国之君，怎好出尔反尔，让人家指着朕的脊梁骨，说朕不体恤臣工，棒打鸳鸯横刀夺爱？”
“你是皇上，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说你？依本宫看来，你就是被那陈家的妖妇给迷惑住了。”
韩贵太妃大吐口胸中的闷气，说到陈盈就生恼。
明明都已经走了三年了，君王提起她来居然还会念念不忘，也不知她在君王身上下了什么蛊。
周弘治默然无声。
以前他从未觉得一天的时光会如此漫长，自打陈盈离宫之后，他才惊觉这一寸一寸的光阴当真是难熬至极。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撑过了三年，平日里众人顾忌着陈盈的身份，不敢在他面前妄言半句皇贵妃的事，他便也装做糊涂，骗自己皇贵妃不过是去行宫静养罢了。
唯有太妃娘娘可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提及她，会毫不遮掩对她的厌恶。
但纵然太妃娘娘厌恶着陈盈，只因她还能提及一二，是以周弘治倒觉得心里安慰了许多。
有人记得她，总比大家都以为她死了的好。
往常的六月，天气热得简直像个火炉，让人在外头一刻都呆不住。这两年因为皇贵妃的故去，宫里头人人都忍气吞声，大气不敢喘一个，深恐不小心就惹怒了君王掉了脑袋，是以倒觉得比去岁时节冷清了些许。
就连常去行宫消暑的韩贵太妃，今年也一改常态，留在了延禧宫没有出门。
心蕊捧着冰碗进门来，小心取出里头湃过的葡萄，摘了几个洗干净的递送到贾锦霞的口中道：“娘娘吃几个去去暑气吧，这些个葡萄都是今年新贡进来的，听说可口得很。”
贾锦霞吃了几个，果然酸甜可口，便点一点头，道：“拿一些下去，你们几个分吃了罢。”
“哎，奴婢多谢贵妃娘娘。”
心蕊喜出望外，伺候她又吃了几个，忙端着剩下的葡萄走出去，招手唤来心田等人，到那偏殿中吃了起来。
几人吃了个痛快，心田便捧着腮帮子笑道：“这日子可真是越过越好了，往年这时候咱们哪有葡萄吃呢？满皇宫里，也只有凝月宫的莀若和银霜享受过这等待遇了。”
“吃葡萄也堵不住你的嘴，在咱们这儿你怎么敢提凝月宫三个字？”心蕊板起面孔训了她几句，说起从前她就来气，莀若银霜明明都是和她们一起入的宫，结果就因为跟对了主子，吃穿用度就样样都高过了她们一头去。
现如今她们两个没了皇贵妃做依靠，自然比不得自家在缀锦宫风光，可那也不能骄傲是不是？谁知道多早晚，皇贵妃娘娘又回来了呢。
“什么，皇贵妃娘娘还会回来吗？”
心田等人大吃一惊，坊间不是传闻皇贵妃娘娘早已跌入山谷死了吗？怎么还会回来？
心蕊呸呸了两声：“这等话可千万别说出去，仔细让人听见传到陛下耳中，咱们就都没命活着了。”
坊间毕竟是坊间，传闻传的再厉害，也不见得就能当真了。
“我们娘娘说得对，这个呀须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能拍桌定案，若不然，皇上说什么咱们就得信什么，皇上说皇贵妃在静养，那就是在静养，可千万不能说错了话。”
她久在贾锦霞身边行走，早已养成了谨慎的性情，心田等人看她说得这般慎重，便都听话的点了点头，可是那疑问岂是一时半会儿解得了的，遂又问她：“若是皇贵妃娘娘当真回来了，那……那咱们娘娘该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咱们娘娘还是贵妃娘娘啊，那是太妃娘娘和陛下亲自册封的，就是皇贵妃回来也更改不得！”
心蕊没甚好气得嗔斥道。
心田被她说得面上轻红，不做声的低下了头去。
只没好意思说，皇贵妃娘娘当年在宫中的时候那样威风得宠，旁人哪个比得上她半分？贾妃娘娘虽说被封做了贵妃，可这两年里陛下一次都没来过缀锦宫，这不明摆着是个挂名的贵妃娘娘嘛。
设若皇贵妃娘娘当真回来了，真不知她们娘娘的贵妃头衔还能挂多久。
“太子，太子，好消息，有好消息回来了。”
聒噪了一天的蝉鸣，难得入夜时分消停了下来。
清庭洗漱罢，才刚要上床歇息，以图明日早起上个早课，忽闻窗外一阵人语响，连忙翻身坐了起来道：“是陈棠吗？进来说话。”
门外，陈棠利落地推开一众侍卫，进到内殿之中，敛起衣摆，斜坐在床沿，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丢进清庭的怀中。
“我为了第一时间告诉你，从家里紧赶慢赶的，累死我了，我喘口气，你自己看吧。”
清庭忙就把信拆开，就着烛火看了看，半晌才露出喜色道：“看来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陈母妃大抵在苏州城里。”
“十有八九是真的，那也还有一成是假的，不到最后关头，就都不算数。”陈棠喘息了几口气，平复下来，才接着道，“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清庭抵着额头想了想，良久才抬眉望着陈棠道：“若论近亲，你我固然同陈母妃是近亲，可若论亲近，想来这世上唯有一人可以称得上同陈母妃亲近了。”
“谁啊？”
“父皇。”清庭淡淡吐出一句，“父皇与陈母妃同床共枕多年，旁人不知道的细节，父皇定然知道，若是父皇能见到那个与陈母妃相似的女子一面，大抵就能知道是真是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