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太美妙
不太妙啊。
卫臣垂着头，尽量用别人所看不到的角度去观察四周。现在人们都变得烦躁敏感，有时只是一次视线的碰撞就会擦出敌意的火花。如今只有坐在卫臣旁边的张劲松还是那个样子，胖子似乎很乐天，这会正用随身听在听歌，还哼哼几句，一付自得其乐的模样，也不知道该称为乐天呢还是迟钝。可整个营帐也只有一个胖子，其它人都脸色阴沉，这让营帐里的气氛很压抑。
正常来说，现在应该安排撤离事项才对。哪怕不能一次性运走，也得分批进行。可像如今这样毫无动作，实在太奇怪了。卫臣想，这时听到有人轻呼：“紫兰，你怎么这么烫？”
他抬起头，在营帐的东北角坐着对年轻的男女。女的正抱紧自己，垂着头浑身发抖。男人站了起来朝门外叫道：“喂，这里有医生吗？我女朋友好像生病了，她现在体温很高，可能发烧了。”
体温升高？
忽然卫臣记起自己左手异变的时候，体内就像升起了一团火焰，当时也觉得热得不行。那女的好好的怎么会说发烧就发烧，难道……
就在这个时候，卫臣听到连声轻响。扑哧扑哧，那个站起来的男人和周围几人均是全身一震，站着的男人“咦”了声，然后低头看去，只见从他的肚子处钻出现一个拳头大叫的脑袋。长得像昆虫，可没有眼珠，一张嘴正嚼动着并做着吞咽的动作。
“这是什么！”男人尖叫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卫臣站了起来，这个角度让他看清从那叫紫兰的女人背后伸出来七八条黑乎乎的东西，看着像蛇的身体。它们呈辐射状分布，把男朋友和周围人的身体均皆洞穿。女人这时尖叫了一声，那背后的东西收了回去，周围立刻倒下了一片人。她像动物般手脚落地，头抬了起来，在那些凌乱的发丝后，是一对没有瞳孔的腥红双眼。
伪装者。
怎么会这样？怎么连救助站也出现这种怪物，它们是怎么躲过检测的？一连串的问题闪过脑海，卫臣不及细想，身体已经比脑袋先一步行动，他往后退去。见胖子还在闭眼听歌，当下扯掉他的耳线叫道：“快跑，前面有怪物。”
“啥？”
营帐本来一片寂静，那只怪物也在地上不动。可让卫臣这么一叫，人们顿时惊叫起来，伪装者也扑向了一个男人，那背后的像蛇一般的东西弹射不断，每次弹射均洞穿人体。等门口两名官兵跑进来时，营帐里的人已经死了一半。卫臣和胖子从营帐下爬出来的时候，里面响起了枪声和惨叫声。
好不容易钻出了营帐，卫臣站起来一看，到处都有血液在飞溅。附近的营帐不断有人钻出来，人人脸上身上均沾着鲜血，枪声在各处响起，整个营区已经乱成了一团。这时有人拉了他一把，卫臣回头，却是胖子。胖子大叫一声“快跑”，拉着卫臣就朝救助站的出口跑去。
出口的方向挤满了逃难的人，每往前一步都要花上很大的力气。别看张劲松人胖，力气却是不小，使劲往左右拨开人群，卫臣就跟在他后面跑。突然胖子停了下来，卫臣直接撞在他背后。从胖子肩头探出头去，卫臣看到前方忽然喷起几蓬血雾，跟着有人体飞了起来，前面尖叫连连。
在人群前方，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笑嘻嘻地看着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孔。他穿着宽松的t恤的牛仔裤，头上还戴着个耳机，样子就像城市里那些热衷运动和音乐的青年无异。只是他右手拉着截断腿，断腿的脚上还穿着高跟鞋，看样子主人是位女性。他提了起来在大腿处咬了口，然后扔掉并呸呸道：“真难吃，都是脂肪。”
然后朝人群拍手道：“喂喂喂，我们的狂欢才刚刚开始，大家就这么跑掉不好吧。”
卫臣看着那个人大感疑惑，从他的行为来看绝对是伪装者。可他身上没有任何异变的地方，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睛和常人一样。可青年脚下那七八具尸体，却又说明他并非普通人。要知道他手里没有任何武器，可地上的尸体几乎都是肢体断裂，普通人哪来撕裂人体的力量？
这时前面的人群正往后退，和青年之间渐渐拉开了距离，露出了一片空地来。卫臣和胖子也给推得连连退后，往场中看去，那个年青人正有模有样地做着压腿的东西，接着站了起来做出起跑的姿势，卫臣以为他就要扑上来的时候。不料青年忽然身体往后一缩，在他前面闪过一道寒光，那东西在地面划出深深的裂痕。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青年抬起头，落在一张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孔上：“你是不是搞错了，忽然向身为同类的我出手，这让我很苦恼啊。”
在青年前方忽然出现一道人影，长长的马尾荡上了半空，运动鞋在地面踩出一片飞腾的尘嚣，忽然出现的女孩正抬起手臂。在她的手上，一把黑色的长剑正折射着午后的阳光。尽管只是一个侧脸，可卫臣仍把她认了出来。
南黎月！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救助站里再次碰到这个女孩。
但此刻，南黎月的注意力全在眼前这个青年身上，完全没有留意到人群中的某张脸孔。女孩微微眯眼，说道：“谁是你的同类，可别把我和你这种动辄撕人手脚的变态混为一谈。”
“哦，不是同类却对我出手。这么说来，难道你是‘骑士’？”青年笑嘻嘻地说：“早就听说dmc里头有人利用我们的细胞制造出对抗我们的兵器，还以为是谣传，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不过你们人类可真搞笑啊，用我们的细胞制造出来的残次品，竟然妄想用来对抗我们。不行，我已经笑得肚子发痛了。”
“是吗？没关系，很快你就会笑不出来了。”南黎月道。
青年点头说：“我喜欢你这种性格，怎么样，来当我的晚餐吧？”
“没有兴趣。”南黎月稍微放低了重心：“倒是你，我还没狩猎过干部级的家伙，正好拿你来刷新记录！”
然后两人同时朝对方扑去。
青年笑嘻嘻地一拳砸往少女胸口。
南黎月身形一晃，双脚在地面踩出连串细碎的步伐，人像陀螺似地转起来，转眼出现在青年身后并做出斩击的姿态。
青年“咦”了声，在他的手脚和腰部有几道如同月牙般的光正渐渐黯淡，接着这几个部位同时喷出了血箭来。但青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灵活地倒跃开去，和少女拉开了一段距离。然后右手按在胸口鞠躬道：“不简单不简单，以残次品的实力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已经足够羸得我的尊敬。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不可以。”少女一本正经地说。
青年抬起头：“那真是可惜了，否则我会把你的名字记在食谱上。看起来，那把剑应该就是你的弑刃吧？礼尚往来，让你也看看我的好了。”
他平举起右手，从身体处不断散逸出黑色的粒子。这个画面让卫臣看得一呆，他的魔爪捕食伪装者时，就是把伪装者都化成这样的黑色颗粒再加以吞食。在青年散逸出黑色粒子后，南黎月的小脸露出凝重的表情，忽然往前一滑，卫臣就看不到她。几乎在同时，场间响起当一声激鸣，卫臣循声看去，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青年跟前，正做出斩劈的动作，接着往后弹开，青年的手上已经多了另一样东西。
外表像中世纪欧洲的骑士长枪，表面有螺旋状的纹路，尾端套在青年的手臂上，正是这东西格开了南黎月的剑。青年晃了晃手上的武器道：“真是个急性子，还没对你好好介绍呢。它就是我的弑刃，震荡波！”
“说得好像那么一回事，在我看来，就是个丑陋的钻头罢了。”南黎月哼一声道。
“被小看可真难受啊，看来我得做点什么，才能让你刮目相看。”青年举起名为震荡波的武器，那东西竟然旋转了起来，倒真像足一个钻头。他就用这个钻头朝头顶上用力一刺，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个动作卫臣心脏狂跳。下意识地拉着胖子的衣领往后就跑，胖子给他扯得连连退后，最终两人全摔在地上。
就在屁股搁到地上的瞬间，卫臣的视野中突然升起一片猩红的颜色。
血！
大片大片的血液喷上了半空，再像雨点般噼里啪啦地落下来，染红了卫臣的脸、他的衣服乃至全身！接着在他和胖子前面的人哗哗地倒下了一大片，让他和南黎月两人之间再无任何阻隔。
现场先是一静，跟着剩下的人全尖叫了起来，拼命往后跑去。这时落到地上的，沾在尸体上的那些血液开始浮起，化成鲜红的颗粒朝场中飘去，再一股脑地注入青年的枪尖。卫臣呆了，这个画面和魔爪的捕食何其相似，只不过伪装者形成的是黑色的粒子，而现在飘浮在空中却是红色的颗粒。
把大量红色粒子吸收了个干净，青年打了个饱嗝，微笑道：“承蒙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