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万年换我长相忆
“我，我从未想过要占据空桐墨染的身体。”痕木衡连忙回道，只是显然有些底气不足，一双绿眸不敢再看涑禾，心虚地撇开。
“可你，想要与他共用一个身体却是真的。”涑禾目光如炬，“若不是顾瞒瞒那一掌阴差阳错地将你打了出来。”
“前辈……我承认我是有些私心……”痕木衡满目忧伤，无力地道，“如今离了实体，我这一丝魂魄也存活不了多久了，能在烟消云散之前见到阿瞒最后一面，已是无憾，只是阿瞒如今囹圄，我……”
痕木衡垂眸，看向自己渐变透明的双手，哽咽难言。
“她顶多是吃些苦头，倒是狼王，你这一丝魂魄散去之后，便会转入轮回，实在不宜执念过深。”涑禾难得好言相劝。
“转入轮回，忘却前尘……”齿间呢喃多是不愿不甘，他贵为狼王，一向随心所欲，何曾屈从所谓命运？
“我不愿忘，涑禾前辈，您定是有办法的。”痕木衡幽深的绿眸微眯，双膝一弯跪在雪地之上，涑禾见此，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地松动。
他本是方外之人，能掐会算，知天问，晓后世之事，是以这世间所有与他而言并不存在什么跌宕起伏，乃至于生命都只是跟随既定好的命运顺势而为，这几百年来，连喜怒哀乐都鲜少有过。
如今这狼王一事，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能算天下人的命运，甚至是顾瞒瞒的，却唯独这狼王成为例外。
罢了，那便帮他一把。
“这雪山紧靠北海，前些日子浮生宫有一弟子得了一河蚌，这河蚌生于北海最深处，很是不同，本是有些灵性了，又正直孕育黑珍珠，被人打捞上来伤了元气，那黑珍珠产出来也只能成为一颗普通的珍珠了。”
“我可以将你这一丝魂魄注入进那枚黑珍珠中，只待养成实体，你才可重见天日。”
“那我，可还能记得阿瞒。”痕木衡双眸发亮激动难掩，却还没忘记他最在意的事。
“自是记得的。”涑禾道，“转入轮回不过匆匆百年时光，可你若是住在这蚌精体内，得经历至少万年才能化成实体，而且这万年你只能藏于深海之中，忍受万年孤寂。就为了保存这一世的记忆，当真想好了？”
“想好了。”痕木衡一脸坚定。
“小主人，你怎可如此！”话音刚落，身后便突然响起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痕木衡缓缓转过头去，看见将自己从小养大的狼母带着十大长老奔上山来，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却还是站起身，看向他们。
“狼母及众位长老不必多说，我意已决。”痕木衡目光闪闪地看向那道苍老的身影，躬身行礼，满是愧疚道，“狼母，是木衡有负狼母重托，但木衡为狼王时，未下过什么重要的指示，如今临去前，木衡有一事相托于众位。”
痕木衡撩袍一跪，令众人始料不及，他们为臣，怎有资格受这一跪。
“小主人快起，主人有事尽可吩咐，我等唯命是从，自不敢违背。”狼母快步走到他身侧，想将他拉起，十大长老亦是诚惶诚恐，忙行臣礼随声附和。
痕木衡不愿起身，只是感激愧疚之至：“多谢众位长辈对木衡的栽培，如今木衡只有一事相托，在木衡归来以前，请奉顾瞒瞒为主，举全族之力，护她安然。”
狼母及十大长老相视几眼，眼中都是无奈之意，不过最后还是拧不过他。
“我等听从狼王指令！”
“我等听从狼王指令！”
“我等听从狼王指令！”
……
无底崖之下，某一处山洞中，豪华的石床上，顾瞒瞒刚给产玉烙输了些许灵力，可暂时保住他的尸身不被腐烂，只是这样并不是长久之计，她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玉烙，抱歉，我暂不能陪在你身边了，听说无花宫中有一种神药，可保人尸身不腐，我这就去为你寻来。届时，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顾满满坐在床沿边上，俯下身，脸颊贴着他的，轻声与他说着话。
那是情话，对着一个死人说的。
这些天，她与他同吃同睡，就在这个山洞里，说来，这个山洞，还是空桐墨染的私产。
她并不介意，如今，她就像一个过街的老鼠一般，她这吃人的魔女妖女，外面哪一个人不想要她的性命？她能躲得地方只有这里了。呵，何其讽刺，但是......别无选择。
顾瞒瞒伸出食指细细勾画着产玉烙的眉眼，一边说着话，“说来紫澜琉璃和产玉雪两人也在无花宫，当初因为玉烙你的缘故，我还有所顾虑，没直接要了她的性命，如今，也是时候了。”
“玉烙，你那般爱我，一定舍不得怨我吧。”顾瞒瞒在他耳边轻声轻语，“等我杀了産玉雪、紫澜琉璃、凤祁夜、空桐墨染这几人，为木衡、卿歌报了仇，我再将我自己给杀了来陪伴你，也好全了玉烙对我的一片痴情。”
说罢，站起身，将散在背后长过腰际的青丝捞起，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没有多余的一丝碎发落在脸上，一张绝色小脸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没有任何表情。
顾瞒瞒走到石桌旁，拿起一个红色鬼面具，说来这面具还是玉烙的，也不知当时的自己是怎样一种心态，竟然将这面具带在身上。
只是“玉面鬼颜”这个称号太过让世人熟悉，顾瞒瞒思量片刻，手中灵力一聚一散之间，那面具就彻底变了一个模样，却也不甚精致，隐隐流动着彼岸花纹。
勾唇冷笑，将这块面具罩在自己的脸上，遮住了堪堪半面娇颜。
倾世红颜，半遮半掩之间越加神秘魅惑，只是佳人自己却不知半分。
如今这外面皆是想要置她于死地之人，她自是不能将容颜暴露出来。
身姿一转，七彩流仙裙变成了一身简便的红色裙装，干脆利落，俨然一个江湖儿女。
“玉烙，等我回来。”
她输的灵力，只能保证他五日之内尸身不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