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镜中之花水中月

    李妈妈走进怡婉居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霓婉趴在地上，认真地给她那条狐狸“腰带”裹着红布，狐狸头上还有一个硕大的红花，哦不，是蝴蝶结？

    “哎呦喂，大小姐，这种粗活就交给下人做吧！”李妈妈忙不迭迎上前，“时辰要到了，苏府请来的几位嬷嬷已经在那厢等着呢！小姐随我去更衣吧！”

    “等等！等等！一会就好！”;霓婉将狐狸头上的蝴蝶结整整好，胸前又打了个红花，才满意地点点头，随李妈妈出门走入另一个厢房。

    几个嬷嬷早已等在那儿，看见霓婉便如猛虎一般扑上去，先里三层外三层地剥了她身上的衣服，再里三层外三层地替她穿上嫁衣。

    霓婉被弄得晕头转向，只乖乖地站着任由她们服侍。

    最后坐在镜前，开始上妆，霓婉看着镜中的人儿有些恍惚，记忆又回到了昨天那个梦中，那个女子也是这般坐在镜前准备出嫁？

    镜子从中间开始出现一圈圈的涟漪，如水波般向四周荡漾开去……

    人脸变得模糊起来，不过几个呼吸间，梦中的女子又重坐在了镜前。霓婉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镜中的女子却没有像她一样露出惊讶的表情。

    霓婉忽然分不清镜面的两边，哪个才是真实的，哪个又才是虚幻的？

    又或者说，她是镜中的霓婉，亦或是霓婉才是镜中的她？

    “夫君，待菱儿梳好发，便与你成亲。”女子拿起桌上的梳子，像前一晚霓婉梦到时那样，一下一下梳着发。

    霓婉瞪大双眼，想看清镜中人模样。却发现无论她怎么眨眼，那女子的样貌却总是模糊。

    明明昨晚还看得很清楚的，现在回想起来也只觉得脑仁疼。只有女子曼妙的身姿和动人的声音，让她肯定，这必定是昨天的女子无疑。

    “夫君，菱儿知道你我成亲之后，你必会杀我，但菱儿不后悔！”女子的声音骤然变得悲悲戚戚，眼角一滴泪珠，弦而不落。

    霓婉被这种悲伤的氛围感染，鼻子也有些发酸，心里仿佛有一股气堵着，闷得慌。

    女子突然开口唱起来，声音有如夜莺，宁静、安详、哀怨、凄婉。

    “倦倚玉阑，软风吹，吹入无尽伤心事。心期更隔天涯，守空房，而今独伴梨花影。和清泪、总负多情......“

    听着女子哀婉的声调，霓婉即使看不清女子的容貌，也能想象出她皱起的眉尖、颤抖的羽睫。

    一滴泪，忍不住从眼角划落。

    “瑶姑娘，快醒醒，您这样我们没法给您上妆！”其中一个嬷嬷焦急道。

    霓婉猛然惊醒，适才紧闭的双眸倏地张开。再一看，镜中哪还有什么陌生女子悲泣的身影。

    又是梦！

    脸上只上了一层底妆，还被一道浅浅的泪痕破坏了。霓婉抬起手想摸摸脸，到底哪个是梦？哪个又才是真实的？

    另一个嬷嬷忙拉住她的手，高呼:“瑶姑娘，您就别开我们玩笑了！等过了门，你就是苏府的人了。要是让其他人知道新娘子在过门前一刻哭了，我们可负罪不起！”

    话音刚落下，门外立刻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霓婉皱眉，怕又是那些“好姐妹”蹲在外面听墙角，一会儿出去，免不了一番奚落。

    不去想其它，霓婉努力放空自己，任由嬷嬷们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本以为很快就能好的，没想到光上个妆，竟花掉了大半个时辰，霓婉等得脸都僵了。

    好不容易获得自由，霓婉忍不住动了动发僵的脸，感觉到脸上厚重的粉，空气中也是弥漫着一股胭脂浓粉的味道，她突然有些后悔了。

    当初完全因为感觉成亲会很好玩才答应苏云清的，现在看来，成亲不仅要把自己打扮成一只芦花鸡，后面还有不知道多少繁琐的礼节。

    霓婉看着镜中的自己，细眉大眼，红唇娇艳欲滴，浓妆将她的美描绘得恰到好处，发式繁琐而不显累赘，桃红色的嫁衣也将她的身材完美地勾勒了出来。

    “美美美！”一旁的老嬷嬷连夸了三个“美”字，似乎十分得意于自己的作品。

    霓婉却不这么认为，镜中的女子，美则美矣，却少了她平时的灵动，显得呆板而无趣。

    但不管怎么样，这场仪式都该进行下去。

    霓婉盖上红盖头，被搀扶着登上了花轿，花轿外锣鼓声音震天响，可惜她也只能听听，如眼的一切都是清一色的红。

    之前逃命的时候，霓婉也曾匆匆瞥过一眼别人娶妻，也似这般热闹的场景，她突然有些好奇了，外面那些人到底是什么表情？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霓婉掀起红头盖的一角，撩开轿帘，向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