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有鬼不怕吗?
樊榭回来,樊棠没有去看他,也没有问一声,反而是珑妃送这送那,对陌离白尤为关切。
送来的东西,陌离白只是当着老嬷嬷的面随意看一眼,并没有细看,一双杏仁眼没有感谢没有厌烦,不管老嬷嬷说得如何好听,只有一句:“谢谢珑妃娘娘。”
老嬷嬷也不好再说什么,最后寒暄几句,什么话都没套出来,只得失望而归。
樊榭上朝还没回来,陌离白无聊,突然想起香颐,穿着素色的锦裘华服,由伶月带着,去了那间小屋子。
陌离白看着破旧的屋子,要说伤心,并没有多少,她对香颐虽好,那是在香颐待她真心时。只是有些气愤香颐如此害自己。
使了眼神,伶月推开门,光线照了进去,听到里面踩踏稻草的声音,还有香颐的喘息声。
伶月先走进去,香颐黑眼圈越发重了,皮肤憔悴,房间里隐隐飘散着排泄物的味道,香颐跪着从角落爬过来。
没有抬头看伶月,只是盯着大开的房门。
“你要想出去?”这次,伶月也不拦她,随着她爬动的身体转动,在伶月眼里,现在的香颐就像一只蛆。
香颐没理她,只会说一句话:“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头还没有肩膀抬得高,满是污垢的手指放在了门槛上,心中爬上一丝丝欢喜,香颐还没来得及体会欢喜的味道,碰到一双乳白色的绣花鞋,不敢再动半分。
“你想去哪?”鞋子动了,走到香颐头的位置,“去到哪不都是在王府吗?”意思是走到哪你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香颐抖了起来,手也缩了回去,慢慢抬头只看到陌离白的脖颈,立马低头,转了个身,往房间里爬。
陌离白一把抓住她的脚:“回去做什么?你不是说里面有鬼么?你不怕么?”
“王妃,王……妃。”香颐缩了缩脚,没有抽出来,整个人直接扑在稻草上,吹出的气扬起了灰尘。
“我不过去了一月,你怎的成了这幅模样?”陌离白脸上并没有笑容,抓香颐的手又带上些力度。“你同我说,那鬼是谁?我除了它,免了你的后顾之忧。”
“哇啊啊!”香颐突然叫了起来,双手高高扬起又重重锤在地上,发出骨头撞击的“咔嚓”声。
伶月蹲下来抓着香颐的手,香颐受制,头歪朝一边,大口喘息粗气,没洗的头发一缕缕粘在黑白不明的脸上,只有接近嘴唇的头发被吹得起起落落。
“你多久没有沐浴了?”陌离白蹲着看香颐,带着几分惋惜,“你随我去,我给你好好收拾收拾。”
“不要……王妃,我错了……求你饶了我…”香颐眼泪顺着太阳穴流下,带着悔意。
“呵呵。我只是想给你洗洗干净。”陌离白笑得天真,一副听不懂的模样,“伶月,拉着她,免得吓着其他人。”
“是。”伶月也是会武的,钳制住香颐的双手,推搡着她跟在陌离白身后。
一路上遇到几个老妈子,都看着香颐指指点点,还捂着鼻子,陌离白一砖头,又恢复原来的样子。
“白莲。”伶月冲着人堆中的白莲叫了一声。
白莲抬头,一脸懵懂:“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你快些去准备洗澡水,就在那间偏房里。”伶月指了指前面的厢房,她一停下,香颐就不动,香颐扭头盯着白莲,眼神幽怨。
白莲缩了缩脖子,自从香颐被关起来,这是两人第一次见。
“是。”白莲应了声,再怎么样,都得硬着头皮上啊,连忙回厨房烧热水。
陌离白递给伶月一个满意目光,还是你懂我心意。
将香颐押进房间,陌离白甩开长长的袖子,坐在主位上,一个老妈妈端来茶水,原来想说几句话,让陌离白记住自己,好在那一群老婆子间炫耀,可一瞧见陌离白冷冰冰的表情,就灰溜溜退下去。
“我走了,你开心吗?”陌离白端起茶喝了一口,语气平淡。
香颐从地上爬起来,弯腰跪着,手指在嘴巴前止不住的抖也不说话。
“你可知我受了伤?”陌离白放茶杯放得重,“你可知我坠入悬崖?你可知我丢了第一个孩子?”
伶月震惊了,她都不知道陌离白有过孩子,这一刻,看香颐的表情全部便成了愤怒,两只手捏成拳,找不到地方摆。
香颐哭了,眼泪在脸上滑出一道白色的泪痕:“对不起……我…”
“你告诉我,我的母亲是不是与这件事有关?”陌离白只是想确认一遍,有些事不亲自听到,始终不甘心。
“不能说…”
“你的道歉都是假的吗?我还以为我回来的时候,只能看到你的坟墓。”陌离白目光狠厉起来,“还要护着你的宗主还是护着我的母亲?”
“王妃,为什么要逼我?”
“逼你?你这话说反了吧?我待你如何你心里清楚,你是如何回报我的呢?今日只是问你一个问题,你却闪索其词,你以为我不知道?只是想问问你,让我自己死心而已。”
“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还有一家老小。若我说了,他们都得死。”
“那我问你,你答,也不算你说的,且,你只有这一条路。”
香颐没说话,精神正常了许多,还是不敢看陌离白的眼睛,只是陌纳点头。
“你的主子是我母亲,这次你却直接受命于你没见过的宗主。对吗?”
香颐挣扎许久,还是点了头。
“虎毒不食子,我母亲她早就怀疑了。”陌离白没有问香颐,自顾自说着话,越说声音越小,“怎么只有两个问题,要费这么大劲呢?”
“王妃。”见陌离白不再问,香颐反而疑惑了,“怎么不问了?”
“我知道了。”陌离白甩开手袖,走到门口,侧身回头,“等会让白莲给你梳洗,呵呵,房间里只有你们两个人,可是如果你想跑,还是省省吧。”
看着陌离白远去的背影,将自己的遭遇都归于白莲,是她害自己被怀疑,是她!都是她的错……
伶月走到香颐面前,手都抬了起来,又放了下去,咬牙切齿道:“打你会赃了我的手。”
白莲抬着进来,看到伶月,还没来得及问话,只听到伶月的命令:“你服侍她沐浴更衣,这是王妃的吩咐。”
“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白莲怎么敢拒绝?只是看到香颐的表情,就有些后悔。
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伶月站在门口听着房间里的叫声,心中终于舒畅了些。
下了朝。樊榭走在金銮殿外的阶梯上,看着离自己只有几步的樊棠,无奈摇头笑笑,加大步伐追了上去,从后面拍拍他的肩膀。
樊棠“哼”了一声,朝一边别过头,不理他,只是脚步放慢许多。
“二哥何时变得如此小心眼?”日常的吵闹是少不了的,樊榭上面与他并排,“我都回来这些天,我心心念念的二哥都未曾问过我一句。真是心寒啊。”
“心寒?你脸皮比城墙还厚。”樊棠白了他一眼,十分不乐意的眼神,“别跟我来这套,我现在看你浑身不舒服。”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樊榭揪着樊棠不撒手,“就怕你担心,所以没有告诉你。”
“这是借口吗?”樊棠真是越说越气,眉毛都横了起来,“你对我就如此不上心吗?”
“怎么越说越气呢?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樊榭知道,这是惹到他了,他从来都没有对自己这么生气。
“哼。”樊棠嘴唇翘了起来,哼的声音越大,樊榭拉着他的手袖就走,樊棠也不反抗,就等着你给我交代呢。
两人过了玄武道,转角看到马车,还差几步,冲出来一个宫女,看到人就跪:“救救奴婢吧,官爷。”
求一个不成,求另外一个。樊榭与樊棠并没有留意,樊棠先上了马车,樊榭一只脚踩在案台上,袍子就被宫女拽住。
“王爷,求求你,救救奴婢。王爷!”宫女哀求着,一脸悲戚模样。
樊榭凝没,还没动脚,后面追过来几个公公,揪着宫女就往后拖。
“王爷,王爷,救救奴婢啊!兰……”
话还没出口,奴婢就被公公抓住手脚,捂住嘴巴,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
听到“兰”字,樊榭扭头,细细看着宫女,眉头皱得越深。
“奴才参见王爷。”公公谦卑,姿态很低。
“免礼。”樊榭放下塌上案台的脚,站在公公面前,“公公看着面生,可是新来的?”
“奴才是杂役房的公公,平日只管被贬来的宫女,并没有福气服侍各位主子,故而王爷没见过奴才。”公公抬了头,一双小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透着老鼠一样的精光,“今日宫女犯了错,逃跑出来,惊扰到楚王爷,王爷大人又大量,请王爷恕罪。”
“无妨,辛苦公公了。”樊榭说了一句客套话,若这么点小事追究他,到显得自己小气,辱没了皇家的脸面,“一个小宫女,公公怎么如此费力呢?”
语句带着嘲讽,公公微微起身又弯下去,随意笑着:“这宫女顽劣,不服管教,已经不是第一次跑出来了。”
“那为何不发由慎刑司?”樊榭看见宫女几次,宫女眼神带着请求,似乎还夹杂着什么。
“这宫女原来的主子,念及往是情分,交代奴才好生‘照看’。”
“真是笑话,念及情分,怎么又贬了下来?”
“这,奴才不知。”公公说话不漏痕迹,低垂的小眼睛看着宫女的方向。
“你走是不走?”马车里传来樊棠不耐烦的声音,樊榭不再问什么,上了马车。
宫女看到樊榭走了,挣扎得越发厉害,“唔唔唔。”嘴巴被捂得严实。
“带回去。小蹄子,看本公公怎么收拾你!”公公一改谦卑态度,看着宫女眼神刁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