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歇后新语（中）

    同一块尖石头上，他忍住巨疼，爬起，摸摸感觉有些异样镰刀，发现握的根本不是镰刀，而是舀饭铁勺，他意识到只顾吃油馍角，走的匆忙，误把晓亮家铁勺当成镰刀，插在后背上，铁勺怎么用力也不会割下草。

    莫名恼羞涌上大明心头，回去拿镰刀不切实际，叫别人知道自己背个勺子上山割草，又会给别人落下因为吃耽误干活话柄，今天割不到草，肯定招来奋堆痛骂甚至批斗，懊恼踌躇间，抬头看看西坠月亮，扫视周围埋头割草同伴，大明有了主意。

    大明弯下腰，右手握勺子，一边作割草状，一边趁同伴不备，左手从同伴草堆上偷草，不久大明从周围六七个同伴草堆上偷的草，摞成一个不小草堆。

    月亮坠入骡嘴山坳，林台山顶露出鱼肚白，大明草堆高高超过别人，虽离一百五十斤有不少差距，天快亮了，草不敢再偷，心急大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围着自己草堆，痛苦的右手握勺把，一伸一伸弯腰作割草状。

    天大亮，七八个手快人割够草，镰刀插背，坐在草堆上休息，大明瞅瞅周围草堆，自己草堆由黎明前的最大变成了最小，他不敢再明目张胆伸勺子割草，又不能停下，用青草把勺子头包起来，不停弯腰站起，继续作割草状。

    离大明最近，坐在草堆上晓亮二哥晓天笑道：

    “大明哥！今天是不是油馍角吃撑了，咋弄的，别人都快够了，你的草堆还那么小，这可是少见呀，以往你可比谁都割的多。”

    同样坐在草堆上休息奋堆三弟奋斗接道：

    “我看他半天了，他不是在割草，分明在装模作样，只见他不停弯腰，没见他割下一根草，他拿的工具不像镰刀，像是把勺子，勺子头用草包着，他想干啥呀，在玩把戏吧，不知他的草怎么割下的，不会是偷我们的吧，可能我说的不对，你们都看看，看他怎么割的草，他手里拿的到底是啥东西。”

    所有人站起来，看向大明，慌的大明赶紧把勺子往怀里塞，奋堆走过去，夺下勺子，去掉缠草，高高举起勺子，喝道：

    “哈哈！我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见拿把勺子割草的，敢拿政治任务当儿戏，真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说说咋回事，你割草咋不拿镰刀却拿把勺子，你的草堆怎么来的，说说，快说说，不说清楚，你可又是一个现行的，破坏社会主义建设的四类分子。”

    大明浑身发抖，冷汗淋漓，嘴打颤，低头诺诺说道：

    “我，我走的慌张，没看清楚，误把勺子当成镰刀，我，我嫌丢人，草是偷你们的，我，我上山背住包（耽误的意思）了，背住大包了，我不是有意，不是有意破坏社会主义建设，请奋堆叔担待，请大伙担待，担待，我背住包了，苦背住包了，呜呜呜呜.......。”

    奋斗大笑道：

    “哈哈，哈哈哈，又一个歇后语产生了，形成了，这个歇后语就是王大明上山----背住包了，背住大包了，你们都记住了吗，王大明上山背住包了，背住大包了，哈哈，哈哈哈......。”

    众人拉长语调附和道：

    “王大明上山-----背住包了，背住大包了。”

    王家窝一个新歇后语产生了。

    之所以是新歇后语，是因为之前王家窝人已经自创了不少歇后语。

    在特定环境和不同情形下，随着岁月流逝，在王家窝不长历史中，形成了许多诙谐有趣，耳熟能详的歇后语和俚语，有几个代表性王家窝新创歇后语如下：

    王宽吃桌----瞪眼了。

    三年困难时期，王宽娶儿媳妇办酒席，全家筹集三年多，准备了三十桌菜肴，菜品有萝卜、白菜、粉条之类，最好菜肴是红烧白豆腐，村人整天吃槐花野菜红薯梗，能吃上萝卜白菜豆腐已是大饱口福，酒席当天，不管是亲戚不是亲戚，该去不该去，只要认识王宽，全家人拿一毛钱彩礼蜂拥而来，不到开席，来了五百多人，王宽看看来的那么多人，头皮发麻，再准备东西已不可能，只好硬着头皮开席，一桌席上本来坐八人，只好全部站着安排二十几个，一盘菜端上桌，顷刻间汁空盘净，所有菜上完了，所有人只尝了个鲜，客人都不离席，齐刷刷站着，伸勃瞪眼，巴巴望着空空草棚厨房发呆，许久没一个人离开，太阳西斜，王宽陪着僵硬笑脸，领着空肚新郎新娘，一桌桌作揖陪不是，客人无奈，一个个饿着肚子，瞪着不甘双眼，骂骂咧咧离开，有好事的就此事作个歇后语，从此王家窝人凡是遇到办不成的事，或办砸了的事，即脱口而出‘王宽吃桌----瞪眼了’，此歇后语迅速传遍四邻八乡，王宽及家人由此招来许多奚落和取笑，身强力壮王宽不久抑郁而终。

    小六磨豆腐----没东西。

    吃肉是王家窝人的奢望，偶尔吃上豆腐，是王家窝人改善生活最现实途径，三年困难时期过后，山下经常会有肩挑豆腐货郎，到王家窝叫卖豆腐，有条件村妇，拿些山货换些豆腐，一家人隔三差五改善一下生活，谁家办红白喜事，到山下挑回几十斤豆腐，作为酒席主打菜肴，后来孙小六用下煤窑积攒的钱，在孙家窑开了个豆腐坊，方便了王家窝人生活，提高了王家窝人生活水平，孙小六家成为多数人尤其孩子们向往和期盼的地方，人们只要看见谁从孙小六家出来，不用问也知道他家来了客，有了事，或是要改善生活了，从孙小六家提着豆腐出来的人，看到人们投来艳羡目光，自豪和成就感瞬时涌向眉梢，走路脚步和姿势，立显轻松和飘摇，随着大队红旗和批斗会逐年增多，磨豆腐原料受到诸多限制和刁难，来孙小六家的人逐渐减少，孙小六豆腐坊难以为继，只有关门，人们见到孙小六时，十有八九都要哀叹怀念吃孙小六豆腐美好时光，面对人们惋惜友好询问，无言以对孙小六，只有无数次含糊其辞说‘没东西，没东西了’，孙小六这句话逐渐成了王家窝人口头禅，一个大人问另一个大人‘你家老大不小了，咋不说个媳妇呢？’，被问人摇摇头，不假思索应道‘哎！孙小六磨豆腐----没东西！没东西呀！指啥说呢！’，后来所有因无力承办的事，王家窝人都会自然说出这句话，这个歇后语成为王家窝人妇孺皆知家常歇后俚语。

    冯沟‘红灯记’----重新开始。

    王家窝人平时娱乐，除看耳熟能详电影外，隔月儿四十天，还可以听听盲人说评书，看看样板戏，能看样板戏共有八部，即《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奇袭白虎团》、《海港》、《龙江颂》和舞剧《白毛女》、《红色娘子军》，公社安排有条件八个大队分别排练这八个样板戏，轮流到各大队表演，几年下来，这几个样板戏和能看电影一样，所有大人孝都能哼唱和简单表演，没有了丝毫新鲜感，一次冯沟大队排练样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