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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丰收

    转眼已是深秋,到了储存秋菜的季节。府里的下人是上下忙活,又是屯菜,又是收割,整个院子里都是蔬菜的气息。

    一个事实摆在婉清扬眼前——丰收了!

    别的地方不说,放眼望去,单府中院子里成片成片的白菜被放倒在地头,就甚是壮观。除去应付朝鲜棒子的萝卜白菜,每家每户的余粮也是肥的流油。

    因为雨水多,据说地里的白菜长得比往年都好,虽说按我现代人的眼光,个头还是照现代白菜品种稍稍小些,不过这些可都是无化肥、无农药、纯有机,现代白菜的营养价值可比不了。

    一颗白菜约莫着就能有十几二十斤,翠绿翠绿的叶子,看上去甚是遭人媳。以前在家的时候,弘哥姥姥就喜欢屯秋菜。别的菜不说,婉清扬家老老小小算上弘哥这半大小人一共才四口人,弘哥姥姥光白菜就能买上个四五百斤。

    这还是在婉清扬千拦着万阻着情况下买的,若是凭着老太太自己的性子,屯上个半吨留着过冬都是有可能。

    不过话说回来,这白菜确实是婉清扬冬天最爱。炒着、炖着、包馅,各种吃法百吃不厌。尤其是弘哥姥姥腌的地道的东北大酸菜,吃上整整一个冬天也吃不腻。

    府中院子里的白菜往少上说也得有个两三万斤,但老夫人却说这白菜是一颗也不能往外卖的,都要留着冬天自己吃。

    府上人口多,这白菜是主菜,这些怕是也是不够,等开春还要向农户再买些的。婉清扬想想也是,单单她们家弘哥姥姥就能买上个几百斤,何况古代到了冬季是几乎没有什么其他蔬菜副食,这白菜可是餐桌上实打实的重头戏,备少了确实不行。

    婉清扬第一次体验丰收的喜悦,心情无比很激动。弘哥围着南瓜蹦上蹦下,跑累了就一屁股坐在大南瓜上歇歇乏;渴了就登梯子上树上摘果子,忙的不亦乐乎。

    因为雨水多,府中储存蔬菜的地窖都进了水,为了存菜,下人们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把地窖里的水都淘干。怕地方不够,又挖了几个小的地窖留着备用。

    古代秋收不比现代,地里产的东西也是物尽其用,卖相好的通通都搬进地窖,干干瘪瘪的也不能随意扔掉,或摊开晒干制成干菜,或放在咸菜坛子里制成咸菜,最不济的还得留着喂猪。

    从地里卸回来的白菜,摞在院子跟座小山似的。大颗的晾晒过后都存入地窖,中等大小的都腌制成酸菜,最小颗一时半会吃不完的,就统统晒成干白菜,冬天维生素的汲取就全靠这些白菜了。

    山上采的各种蘑菇或是摊了一地,或是挂满庭廊,一堆一块的处处闪着丰收的喜悦。秋收当然也少不了豆子、萝卜、豆角一些大众蔬菜。豆子冬天可以发芽炒着吃,也可以磨了做豆腐,再吃的精巧的还可以发出豆苗直接炒着吃。但王妈说庄稼人最喜欢的还是直接把没有水发的豆子在锅里炒糊了,做成盐豆子。既能当菜,又能哄孝,冬日里没菜下两口小酒也是未尝不可。

    萝卜豆角就是更不用说,或是晒干,或是腌制咸菜,古今中外,老少最爱。就连树上的秋梨都被摘下来,整齐的摞在水缸里等天冷了就直接成了冻梨,留着冬天随吃随取。在这个时代可不能随意瞧不起这黑不拉几的冻梨,这可是东北普通农户冬日里能吃到的唯一水果。

    虽说这些劳动果实没有婉清扬一星半点汗水,但丰收的喜悦却感染着她,论幸福值婉清扬还是满满的。

    府里的粮仓更是不用说,虽说今年的雨水大,对水稻玉米产量或多或少有些影响,但黄米却出奇料的高产,再架不住府里地多,粮仓还是被壮的流油。

    这么一忙乎,小哥家终于有了地主家模样。

    庆祝丰收,接着又迎来了府里最重要的一个节日——祭祀。

    古人的祭祀活动神秘庄重,从程序到内容都十分讲究,尤其是在这满乡浓郁的凤凰小镇,不光是小哥家,祭祀可是家家户户的重头戏。当然,祭祀的整个过程婉清扬是不能参与的。

    弘哥作为小哥义子,作为下一代的代表,老夫人和族人们是准许弘哥一同参加祭祀活动的。老夫人的决定让婉清扬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古人的祭祀只有本族的人才可以参加,看来老夫人确实没有把她们母子当外人看待。

    古人讲究多,平日里马马虎虎也就算了,但祭祀这种重大活动婉清扬可是马虎不得。为避免因为不懂礼数而对祭祀有所冲撞,婉清扬早早的便私底下向王妈打听,有什么环节她是可以看的,有什么环节她是需要避讳的。

    古人迷信,向来认为女人为不洁之物,婉清扬觉得尤其是像她这种没有洁身自好的,还是好好一边回避的好。所以,一切有关祭祀活动的准备她都尽量避着,以免徒增烦恼。

    府里的祭祀活动整整举办了三天,祭祖、祭神、祭神杆还有祭星。弘哥每日跟着跪下爬起,累的不敢人前抱怨,每日懂事的只好回来跟婉清扬诉苦。

    赫舍里家家是大户,丰收杀猪也是要分两种。普通人家祭祀时杀的猪在祭祀结束之后就可以留着自己食用,不可以分给外人。但赫舍里家不能如此。除了在祭祀中要杀的一头大黑猪外,还要格外再杀几头猪分给庄里的佃户。但也不是每个有钱人家才如此,全看东家自个的意思。

    分给庄里佃户的猪是不能在祭祀过程中杀的,是需要等祭祀活动结束之后,萨满法师挑个万事大吉的好日子方可进行。这个活动无关礼仪,所以这个环节婉清扬可以全程参观。

    万事俱备,小肥猪们也都准备好。婉清扬一直嚷着没有看过杀猪,天还刚蒙蒙亮,老夫人便差人把她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杀猪、剃毛、卸肉,外加灌肠清洗一系列环节荣繁复杂。所以婉清扬若是起来晚了,杀猪这重头戏估计就瞧不上了。

    还没进屠宰牲口的院子,婉清扬就见院子是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的看客。

    一流的小肥猪被散放在院子里,估计是屠夫们见小猪要被宰了,让它们最后在自己活动活动,也不枉它们做猪一场。但猪一般都比较懒,走不了几步便哼哼唧唧懒躺在地上,任是旁人怎么哄它,它都懒得理上半分。看得院子里的人是哄堂大笑,嘲笑不止。

    院子中间立着两个半光着膀子的屠夫,散落的上衣都系在腰间,看得一众丫鬟妇人们一阵脸红。有了少女和少妇的注目,两个屠夫更是越发得意的卖弄着手里的弯刀,随时准备把小猪按倒放血。

    一头早已被洗刷干净的小肥猪呲牙咧嘴的被五花大绑的绑在一个长条凳上,猪头的正下方立立正正摆着一个大铁盆。

    婉清扬不用猜也知道,这盆是用来接猪血用的。婉清扬小时候最喜欢妈妈蒸的猪血,但大了便很难在菜市场上买到新鲜的猪血,即使有卖的又担心不卫生,所以慢慢的蒸猪血便成了她记忆中的味道。

    老夫人嫌人多声音又吵闹,岁数大了也不愿见得血腥,略转了一圈便回屋去了。王青云领弘哥转了转,新鲜劲过了,屠夫手起刀落又把她吓得不行,忙又领着弘哥躲回屋子。弘哥倒是万分不乐意,不情不愿的才被婉清扬和王妈哄了回去。

    今天府里要宴请佃户,但由于佃农太多也不能卓一请来,都是佃户们每家派一个代表过来,所以一般来的都是男性,零星见着一两个妇人也都是丧夫守寡的。即使道远没能来上的也不用担心,过后塘钰也会吩咐下人每家每户送上鲜肉,不会落下一家。

    据说这个风俗从老将军在世的时候就是如此,以后历代也会延续下去。庄户人一年到头很少能吃上肉,能吃到的也都腌在盐水不知泡了多长时间的腌肉。对于东家家的恩典,佃户们可是感激涕零,彼彼称赞。

    王妈跟婉清扬介绍,今儿上午的正席可是正宗的满族八大碟八大碗,就是她这府里的老人瞧着这席面都是满嘴的流口水,肚里的馋虫也早早的馋得作响。今日掌勺的也不是平日府里的厨子,而是特意从外面请来的“黑脖刀”。

    婉清扬是地道的东北人,“黑脖刀”什么意思我还是懂的。“黑脖刀”就是常年在乡间行走的厨子,农村谁家有红白喜事都会请他们做掌勺大厨。东北天气冷,无论春夏东家通常都是在室外起灶。赶上冬日在室外起灶,切菜时刀把上就容易油腻打滑不得握手。所以厨子们就喜欢把刀放在灶台上烤一烤,久而久之刀把便被烤成黑色,“黑脖刀”的名字也随之而来。所以一般光听“黑脖刀”三个字,就能让人流足了口水,赚足了眼球。

    今天府里活多,又忙于应酬,府里的人手不够,又从庄里雇些农妇过来做帮手。之前老夫人和塘钰经常跟婉清扬提《禁关令》,婉清扬一直犹豫不敢露脸。今但天人多,老夫人说婉清扬也不用多避讳,只要我挨她身边的坐着,来的又都是族里老人和庄里佃户,自然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听老夫人如此说,婉清扬吊着的心才稍稍落下,满寓乡情的八大碟八大碗说实话她也不想就此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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