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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伤情

    对啊。

    她怕什么呢?

    她堂堂一个大荒鬼王她能怕什么呢?

    她都没打过败仗她怕什么呢?

    流荒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挺没出息的,心里一阵矫情劲儿上来了,只想搂着青衣哭。

    她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却有了软肋,她怕什么呢?她怕下一世青衣就不是她的了,她怕的是这个啊!

    敏锐如青衣,即使流荒啥也不说,他也猜得出来她心里在想什么,在爱情里面没有安全感的人,不光是他自己。

    爱情里的患得患失,像是病根儿一样扎进了他俩的肉里,时不时地冒出来扎一下,疼个半死。

    流荒抽抽鼻子,可怜兮兮地看着青衣,一字一句问道:“我就想要一个孩子,跟你生的。”

    青衣眸子缩了缩,脸上表情动了动,怜惜又温和,他抬起手来揉了揉流荒的头发,嘴唇张了张,却没说出来什么。

    流荒要被他的沉默给气死了,伸手将青衣的手给打了下去:“不跟我生孩子,不给你摸!头发都乱了,你给我梳么?”

    前半句还挺好呢,气势十足,后半句声音虽然还挺大,气势上却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带了明显被宠出来的撒娇的意味。

    青衣看着她,有些无措,好半天,他才憋出一句:“好,我给你梳。”

    青衣这话说不说的无所谓,因为……流荒的头发真的是他给梳的,什么发型都会,流荒顶着一天好脸,也不挑头发,她以前都是拿根绳子随便将头发一绑就好了,简单粗暴,还不费事,大荒鬼王活成这个样子也算是挺清奇的了。

    这跟辛吾那个花孔雀不一样,她的生活一点都不精致,相当粗糙,辛吾看不下去,才三天两头地带手下过去帮她“精致”起来,惹得流荒每每一通鬼哭狼嚎,直骂辛吾是个花架子。

    好嘛,辛吾君一脸傲娇,谁让他每次单挑都干不过流荒呢。

    流荒原本听见那个“好”字,还挺高兴来着,结果青衣的下一句“我给你梳”气得她直接就想跳脚,这面前要是信我那个不怕死的,她觉得此刻她已经拿着惊弭剑将他给刺个对穿了。

    流荒一咬牙,恶狠狠道:“你非得逼我对你用强是吗?”

    “荒儿……”不等青衣说完,流荒就跟个饿狼似的扑到青衣身上又啃又咬上下点火。

    青衣是个说一不二的家伙,说不要孩子就不要孩子,因此,他也没多想就伸手将流荒从他身上拉了下来:“荒儿,你听我说……”

    嗯……这次话又没说完,流荒又给他打断了。

    “衣衣……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生孩子。”

    划重点!

    流荒这话用的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没等青衣说什么呢还,流荒满眼受伤地看了青衣一眼,转身不见了。

    真的不见了。

    真的,比真金真……

    流荒刚才那个眼神,看得青衣心里一阵钝痛,齁疼齁疼的。

    他……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啊,他怎么就不能好好将话讲出来?

    青衣心里相当痛恨自己!

    流荒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少发脾气,就算有的时候生气,也从未出现过像今天这样一走了之的情况。

    他心里突然有些空,不是,是特别空,空得好像里面啥都没有了,随着流荒一走,将里面的东西带走得干干净净。

    也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不是这样的,是流荒在他心里占了太重要的一个位子,她一走,就全都空了。

    抽走了他一身的力气。

    夏夏正在屋里啃糖葫芦,听到外面突然没有了动静,手里还拿着糖葫芦就赶紧跑了出去,一眼就看见失魂落魄地站在院里的青衣,吓得夏夏差点将糖葫芦给扔地上。

    据夏夏后来回忆,自家老哥失魂落魄的模样,这是第二次见,次次都是因为他的流荒姐姐,头一次是流荒扔下白笛唤汝甩袖子离开的时候,第二次就是这一回了。

    他哥那个状态他形容不出来,当真是失了魂落了魄,跟个痴呆一样,好半天都不会动一下,身上蒙着的那层脆弱、无助、恐惧、悲伤……厚重得足以遮天蔽日。

    青衣像是全身骨头也被抽走了一样,眼看着就要倒地上,将夏夏给吓得连最爱的糖葫芦都给扔地上了。由于夏夏还在房檐子下边的走廊上,走廊旁边还有半人高的栏杆围着,他这个时候啥也顾不上了,长腿一抬就从栏杆上越出三四米远,一落地,拔起腿来就往青衣面前冲。

    然后……然后……“噗通”一声趴在了青衣下面当了人肉垫子,痛得他闷哼一声。

    这架势,这阵仗,搞得好像要去前线扑倒敌人英勇就义一样。

    鉴定完毕:

    绝对的!亲弟!无疑!

    “哥……你该减肥了。”夏夏咬牙。

    他费劲八叉地将青衣从自己身上拱了下去,又费劲八叉地将青衣背到了屋里扔在了床上。

    看着自家老哥苍白下去的脸色,夏夏心里猛然疼了起来,其实直到现在他心里还有点慌,不不不,特别慌。

    不然他也不可能直接从半人高的栏杆上直接越过去三四米远,他不是调皮发性子,平时跨栏跳远这事他还真没干过,估计是应激反应太强了,都将他潜能给激发出来了。

    好像……也没啥值得骄傲的,那个栏,也就半人高的嘛,那个远,也就三四米远嘛!

    从小没爹没娘,父母离世,夏夏就是个特别缺乏安全感的孝儿。

    青衣将他从小拉扯大,又当爹又当娘的还得当他的本职哥哥,夏夏最怕的就是青衣出事了,生个病他都吓得不行。

    更别提这种没个前奏直接卡蹦晕倒的情况了。

    小时候那次的感觉,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窒息。

    夏夏毕竟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他的心智比起一般人来要成熟很多,深吸了好几口气,迫使自己稳下了心神,从床头的小柜子找出了流荒存放的丹药,倒了一颗绿色的给青衣喂了进去,摸了摸脉象发现没大事,这才松了口气。

    夏夏心情莫名地烦躁,这事儿要是再来一次,他估计都得晕过去。

    他下次得跟流荒姐姐谈谈心,下次跟他哥再吵架直接上手招呼就行,可千万别赌气离家出走了,他哥受不了,他心疼呢。

    这厢流荒心里也正伤心呢,那也没去,直接去天宫找了辛吾。

    辛吾在一边顿时化身情感专家,陪聊陪骂陪酒陪吃的那种。

    “我就是想要个孩子,跟青衣生的。”流荒“啪”地一声扣下了筷子,筷子与白玉碗来了一个亲密还带着清脆响声的接触,不知道是第多少次说了这句话。

    辛吾伸手拿了个橘子剥,相当贤惠地将橘子瓣一瓣一瓣地分开,摆盘,推到了流荒跟前儿:“吃。”

    流荒应声拿了一瓣,放进嘴里嚼,心思太重,不在吃上面,食无所味。

    辛吾也没打算让她吃出来点啥,就是很不厚道地讲吧,他想找个能让流荒闭嘴不说话的借口。

    流荒这个性格里面,就这点贼可爱,辛吾君屡试不爽。

    在她心情烦躁或者郁闷的时候,就总想着找人说话,单说还不行,你还得配合,配合方式特别形式,好吃好喝的都得给备齐了,酒肉菜果一样不落。

    当然,吃不吃就不一定了。

    总之,这个大荒鬼王也不是白当的,架子气势啥的得安排上,固定的程序啥的咱得走一走,每次流荒一伤心,桌上摆的就跟那庆功宴似的。

    一般情况下,流荒是不吃这些东西的,额,这么说不太准确,流荒不主动吃东西,她就是碗筷啥的拿的很像样,实际上你要是真的不管她,到最后,碗筷都是新的。

    反正她就是摆个形式,不图吃喝,吐露不快倒苦水找人倾诉才是正经事儿。

    她不吃东西的后果就是——不听的说话不停的说说说说说说……

    别说辛吾了,就连覃沐那个温吞吞贼听话的性子,都受不了流荒这个。

    辛吾君相当聪明,不让流荒说话的方法就是让他吃东西,往往这个时候,她都相当迷糊,就跟醉了酒一样,你只要顺着她的话说,让她干啥都行。

    辛吾原本是见她一直讲话,怕她口渴,就叫她喝了杯水,意外的很听话,接着就时不时地插上一句——这道菜挺好吃的,流荒迷迷瞪瞪就被带偏了题,拿起筷子,边说边吃——是吗?我尝尝。

    她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在她真的要吃什么东西的时候,你只需要提醒她一句,她就能够一直吃停不下来,知道盘子见底她才停下来,接着念叨,一句话能被她翻来覆去地说个不停,就跟煎衅鱼似的。

    不过这个好弄,流荒吃完一盘之后,辛吾君就会很有眼力见儿地将另一盘给换回去,再说一句——这道菜也不错。

    直到流荒吃饱了,她才开始住嘴,迷迷糊糊地就去睡觉。

    挺好玩的其实。

    但跟流荒这么玩的人只有辛吾,谁让他服务周到做饭好吃还有眼力见儿的。

    都说生气伤元气,在辛吾这,每次都能不知不觉吃饱,即便她自己也没说出来个啥,她也觉得舒心不少,所以,一般流荒心里有事都到辛吾这里饱餐一顿。

    就比如现在,她已经说了几百遍——我想要个孩子和青衣为什么不跟我生孩子。

    流荒在那一言不发地吃橘子,辛吾这边手里动作不停,剥完橘子就削个苹果,切成小块再摆盘,心情好了加俩葡萄做装饰。

    眼看着那一盘的橘子瓣就要被流荒吃完了,他眼疾手快地将苹果换了过去,美其名曰:“流荒,这个苹果特别甜。”

    辛吾又拿起一个梨子,不过他没着急去皮,而是拿了一个小刀在梨子身上耍起刀功来了,流荒乖乖吃苹果,他就神情专注地精雕细刻,手里的刀时不时地在他手里上下翻飞,他也会自娱自乐秀套花活。

    辛吾君一向是相当精致的人物儿,雕个花刻个字的都是小儿科,不在话下,就是让他在一颗樱桃上面雕一群神态毕现的小人也是毫无难度的。

    当然啦,这个雕水果的本领绝不是辛吾为了听流荒大吐苦水的时候闲来无事练出来的。他从地心出来之后,就一心可着枭衍的,杂七杂八的一身本领都是为了枭衍才学的。

    这不……辛吾君看到自己手里的成品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愣了一下。

    他手里的梨子已经面目全非,哦,不,已经焕然一新。

    上面刻着一个人脸,五官明晰,相当英俊,头上带着一个头盔,表情十分嘚瑟,刻的是枭衍的脸,不是宋白泽。

    在脸部雕刻的另一边,是一个精细的宛若行云流水的“衍”字。

    辛吾愣了半晌,嘴角又泛起一丝弧度,眼神很温柔,明明是在笑着啊,却总让人觉得他很难受,看得人心疼。

    他一直都这么想他,想他的阿衍,那是个独一无二的家伙。

    脾气火爆,却没有持久性,特别护短,不笑的时候,神情特别严肃,一笑眼里总是透着狡黠的光,特别爱炫耀,跟孝似的,经常一脸嘚瑟的神情,相当让人不爽,特别能拉仇恨,善良,懂事,聪明,仗义,还有点害羞。

    这就是枭衍啊,这样好的枭衍,是他的枭衍。

    突然,鼻子就酸了,眼睛就模糊了,泪水“啪嗒”一声,砸到了梨子上雕刻的枭衍的脸上。

    “还是那么嘚瑟啊……”辛吾抬手擦去“枭衍”脸上的泪滴,突然这样说道。

    流荒抬起头来看了辛吾一眼,见他鼻尖上还挂着泪珠,惊得她那点迷糊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自己刚刚也没说什么吧,流荒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接着她眼神往下一瞟,看见了辛吾手里拿的梨子,心里“咯噔”一下,密密麻麻的难受劲就上来了。

    她突然不敢出声了。

    她突然想原地遁走。

    她突然觉得自己在这里很碍眼,她不忍心打扰他了。

    辛吾想枭衍了……

    辛吾想枭衍想哭了……

    流荒心里是一万个清楚的,枭衍是辛吾的命根子,平时宝贝得捂在手心里,去哪里都跟着,手里有点啥都可着枭衍来,生怕他有一点不开心,枭衍被他惹烦了,就算拿黑缨尖枪将他给刺穿了,脸上还是笑着的,嘴里还不要命地说,没事宝贝,一点都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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