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伤心人才懂
宋白泽歪着头笑:“汶私公主,不是找我有事吗,怎么不说话?”
“原本我有好多话想说,但看见你这个样子,我突然不想说话了。”
“怎么的呢?难道我魅力太大,入了公主的法眼吗?”
汶私一脚朝他踢过去,却被宋白泽轻易躲开了。
“干嘛啊?虽然我知道打是亲骂是爱,但这么做有失你的身份啊。”
“少来,”汶私瞪他一眼,“乱七八糟的说什么呢。”
“没呢,实话实说。”
宋白泽依旧嬉皮笑脸,与昨天那个心痛到哭的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汶私若不是瞧见了他那副样子,恐怕今天真得叫他骗过去了。
“你知道的,我今天找你不是来跟你耍嘴皮子的。”
宋白泽笑着的嘴角僵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不过瞬间,他又笑得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了。
倒也是桩本事,叫人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就连那眼睛里也盛满了盈盈笑意。
汶私瞧着他,目色无奈,轻叹一口气,说道:“宋堂主!”
“公主有钱吗?”驴唇不对马嘴的一句。
汶私有点懵:“什么?”
“我说,有钱吗?”宋白泽重复一遍。
“钱?”汶私蹙了蹙眉毛,“我有,你问这个干嘛?你会缺钱!”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汶私一音调都有些上扬,明显的不可置信。
如愿堂的堂主会缺钱?
打死她都不信的好吧。
宋白泽收起折扇,放在嘴边敲了两下,眼睛弯了弯,笑得一脸……贱……
其实,作者君也挺好奇的,白泽君怎么看都是稳坐三界第一美男交椅的美人啊,是怎么做到他一笑就让人觉得贱的啊?!
简直不可思议啊!
过了好一会,宋白泽才慢吞吞地说:“缺。”
汶私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啥,稍后又想起来,他说的是缺钱。
汶私单手扶额,皮笑肉不笑道::“那您觉得多有钱才不算缺钱?”
“就是很有钱啊。”宋白泽眨眨眼睛,一脸单纯无害的模样。
信了你的邪啊!
你最会演戏了。
等等,他俩是怎么聊到缺不缺钱这个问题上的,汶私猛然反应过来,丫的这严重跑题儿啦啊!
“我找你不是谈缺不缺钱这个问题了。”汶私决定自己把话题给掰回来。
“嗯,我知道的,”宋白泽眉眼弯弯,一脸风流:“公主怎么能缺钱呢。”
汶私刚要反驳,突然又反应过来,他大爷的,差点又让宋白泽绕进去了,都说了来找他不是为了谈论缺不缺钱这个问题的啊!
汶私唇角向上勾起,露出一个勉强的假笑:“我不缺钱!但我不想跟你说这个。”
宋白泽装作十分惊讶的模样,笑得却十分可爱:“不说这个说什么呢?难道公主悄咪咪的跑过来找我,不是为了许愿?”
许愿!许愿!许愿!
丫的谁不知道你如愿堂关门好几年了啊!
还许愿!
许个屁的愿!
汶私听得想打他,但得亏她脾气好还优雅大方美丽善良,暗搓搓地握了握拳头,又放下了。
但她青丘汶私也不是吃素的。
脾气一上来就算是肃宁来了也不顶用。
“宋白泽!”汶私咬牙。
“干嘛呢呀,”宋白泽装作一脸委屈的模样,“不许愿就不许愿呗,多大点事儿啊,谁逼你了?真是的,脾气这么大。”
汶私只想冷笑,她脾气算大吗?她脾气哪有宋大爷大?
“宋白泽!没用的!”
你跟我玩这个打哈哈是没用的。
“什么啊?”
“别装作一副满不在乎嘻嘻哈哈的模样,看了心烦,没本事忘了他就别逼自己不认识他,你想他就想他,想他就去找他啊,别一个人扛着这些,你还不是神呢,顶多算个妖精。不想让我们大家这么担心你,你就正常点,难过了,脆弱一下又能怎么样?”
汶私原本不想讲话说得这么重,宋白泽心里在想什么她其实很清楚,但就是因为太清楚了,她才不愿意看着他一天天地对自己欺骗下去。
他不开心!他一点都不开心!
明明心里难受成那个样子了,表面上却还要装作一副风流恣肆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演技是有多高超,笑得时候眼睛里竟然还有光,仿佛……真的开心一样。
汶私觉得她要讨厌死宋白泽这个样子了。
第一,宋白泽也算是她的朋友,看他这样,再联想到自己,多少有些不忍心。
第二,丫的这宋白泽可是她父王耗了将近六成的法力才救过来的,救他一命难道就是为了看他“背地里哭成狗,表面上笑成花”的吗?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还不如不救!
宋白泽似是没想到汶私会对他说这样的话,一时之间愣住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又笑了,面上看不出悲伤还是高兴,只是语气有些冷。
“怎么了?我不能这样么?”他问。
这一问倒真是将汶私给问住了,她不是宋白泽什么人,或者说,就算她是宋白泽什么人,哪怕是救命恩人,她也绝对没有资格和理由去跟他说——不,你不能这样。
她是谁啊,她怎么能管宋白泽?
若是叫父王知道了,定会骂她不知天高地厚吧。
想到这里,汶私也难过起来了。
不,是伤感。
她……好像说错话了?好像……越界了。
宋白泽见汶私表情木木的,也愧疚起来,他不是心狠手辣的人,方才他说那句话,虽然是他的心声,但也不该真的那么说才对。
汶私本来跟他的交情算不上深,统共也就见了几次而已。
初次见面,是汶私向他许愿,还是付了钱的。
再次见面,是西海那次,也没说上几句话。
再就是昨晚醉酒,今天恰巧碰见,也不过是见了四面而已。
不管怎么说,汶私和她爹都是他的恩人,对待恩人,脾气还臭成那样,任谁都会觉得很过分吧。
好复杂!
他一点都不愿意去想这些问题。
汶私对他真的没话说,昨天陪了他一下午和一晚上,期间脑子短路,也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件傻事,人家汶私是一样样地受过来了,晚上还给自己找了住处,没给扔大街上。
挺好了,对他挺好了。
其实,就算他现在跟辛吾闹成这样,他也从未怪过肃宁将他救下来这件事,他不是那么偏激的性子,对他有恩,他涌泉相报,不会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
“抱歉!”
宋白泽很真诚。真诚得让汶私十分错愕。
“没事,你道什么歉,又不是你的错,我说话有点直,”汶私摊摊手,“刚才说的话都没过脑子,但我觉得我的话虽然难听,但也不是全无道理,你……你自己慢慢想吧。”
宋白泽勾了勾唇角,不是假笑,也不是平时那副风流笑,就……感觉还挺正式的样子。
汶私怀疑自己一定是出现了错觉。她的印象里,宋白泽根本就没有这个样子的时候。
“谢谢。”宋白泽一字一句,十分认真。
汶私被他这又道歉又道谢的样子给惊到了,怎么了这是?失个恋失得脑子都不正常了。
她笑:“你又谢什么?”
宋白泽说:“你为我做了挺多的啦,其实我身上这档子破事,你根本就不用管的,对我这么说话的人……”他微微笑了笑,“也……只有你一个人,尽管我不会按照你说的做,但还是谢谢。”
汶私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也没帮上忙,还给你添了不少堵,我只是看着你,想起了自己,算是感同身受吧。”
“我知道。”
宋白泽回答完之后也没想着继续搭话,一时之间两人都静默起来,眼神都挺惆怅的。
过了一会,汶私说:“你没事吧?”
“没事。”宋白泽回答得很快。
“那就好,我就是……怕你走不出来,可能也是多心了吧。”
“谢谢。”
“啊?”汶私好像有些不习惯宋白泽这个样子,“不用总说谢谢什么的。”
“我知道你是好心,”宋白泽苍白着嘴角笑,“不过我还没有想好。”
“什么?”
“没有想好去见辛吾,”宋白泽右手拿着折扇,将手放在了背后,拇指在扇骨上摩挲了一阵,“我昨天那个样子肯定不好看,反正被你看见了,再藏着掖着倒显得我矫情。”
“……也没有,你喝醉酒后,挺安静的,基本没有出声。”
宋白泽喝断片了自己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他有些惊诧,眸子里藏着深深的痛。
“基本没有出声?”宋白泽问。
汶私显然理解错他的意思了,她以为宋白泽是问她出声都说了什么干了什么的,也没多想就说道:“也没说什么,就是……你哭了。”
说完后又怕宋白泽心里不好受,赶忙解释道:“也没有哭得很厉害,你哭是时候是没有声音的,也没怎么说话,就叫了……他的名字。”
汶私说得相当含蓄,还隐藏了一部分内容,比如,她没忍心说,你哭得挺压抑的。
宋白泽给人的一直就是风流洒脱印象,他长得好,一笑就让人莫名觉得心情好,实际上,那是汶私第一次见他哭,嗯……他们之间见得不多次数不多虽然也是一个原因。
宋白泽知道汶私保留了一些东西没跟他说,但他也不甚在意,他不是那种不肯面对现实的性子,发生过了就是发生过了,没办法否认这一点。
就像……他跟辛吾说要分开一段时间,即使分开后每一天都在后悔,每一天都在想念辛吾,他也没有动过一次要回到辛吾身边的念头。
因为……不敢。
他还有事情没有想清楚,辛吾也没有想清楚,他不该回去。
若是动了那个念头,他会一天也活不下去的,思念这个东西太吓人了。
一开始的那段时间,他都是靠着酒精来麻醉自己的,甚至还偷偷庆幸过,还好,自己不胜酒力,不然,真像荒鬼那样千杯不醉,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宋白泽垂着眼睛说:“汶私,我以前喝醉酒不这样的。”
“嗯?”汶私突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一时之间,心脏像是被堵住一样难受。
她知道的,那种感觉,很绝望,很绝望……
她以前喝醉了酒,也是很肆无忌惮的,想怎么闹就怎么闹,他父王宠着她,池昼……也宠着她。
每次喝酒,池昼的脸色都黑得不行,无论她说什么怎么讨好,他都不发一言,但是池昼依旧会温柔地抱着她回家,眼睛里的担心深深刻刻,清清楚楚,不掺一丝假。
池昼不爱说话,不爱笑,但每次在她身边的时候,他都会主动说话,嘴角都挂着止不住的笑意。
尽管话不多,他依旧会很努力地说,因为他怕汶私会以为是自己不愿意搭理她,怕她难过,总是在最大限度里宠着她,迁就她。
对她那么好的池昼……是她的池昼。
……不过,有什么用呢。
现在的她,对于池昼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啊,不,不是,现在的她,对于池昼来说,是一个破坏者。
他的温柔,他的笑,他的宠,他的怜惜,他的爱,他的纵容……都已经完完全全地……属于另一个人了。
汶私鼻子很酸,很想哭,她喃喃道:“我的池昼不是我的了。”
宋白泽说,汶私,我以前喝醉酒不这样的。
汶私说,我的池昼不是我的了。
你看,这句对话,明明说的都不是同一件事情,明明一点都不像对话……
但这也许是世间最令人难过的对话了。
不过是两个伤心人在诉说自己的故事……对,只有伤心人才懂。
汶私坐在一边,盘着腿,捧着脸,眼里水光潋滟,她轻轻说:“我以前总是觉得我和池昼会生生世世在一起的,我不曾怀疑他对我的感情,现在也是,可终究我抵抗不了天,我小瞧了命运,我也不懂得放手,更不懂得满足,或许吧,我跟池昼的缘分仅仅局限于那一世,可我仍旧不甘心,我看见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的心里嫉妒得要死……”
汶私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偏头看向宋白泽,眼里的泪无声划过,她说:“你知道吗?这双手,曾经要杀了那个女人。”
汶私边笑边哭:“但是不成功……运气真不好,敲被池昼看见了,我永远也忘不了他的眼神,极端的愤怒,极度的冰冷,他要杀了我,因为我碰了他心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