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猫大爷和小狐狸
“以后再修就是了。”少年满不在乎地回答。
宋白泽拿起折扇“啪”地一声敲在了他的头上:“说得轻巧。”
少年斜斜看了他一眼,便走到了被打晕的少年旁边,看着被少年死死护住的瓶子,眉眼微拧:“小青瓶。”
宋白泽一听这话,立马靠了过来,若有所思道:“弋阳,想不到啊,眼神挺好。”
“我是妖。”弋阳语气很淡。
宋白泽勾搭着弋阳的肩膀,笑得一脸……贱:“哎呦呦,了不得。”
弋阳嫌弃地将宋白泽的爪子给扒拉掉:“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啧啧啧,脾气挺大。”
弋阳没理会他这句,而是看着地上躺着的少年说:“这个孝儿,带你那儿去。”
宋白泽瞪眼:“我那儿?”
“你家不是这儿吗?”
“谁给你说我家在这儿的?”
弋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慢吞吞地从齿间吐出了三个字:“如愿堂。”
宋白泽打开折扇呼啦呼啦地扇着,嘴上干笑几声,还好有折扇在手,多少缓解些尴尬。
“我那儿关门大吉了。”
“你有钥匙。”
“我那地儿是租的。”他继续找借口,突然觉得逗猫挺好玩的,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喜欢呢。
弋阳蹲在地上偏头冷眼看着他:“宋白泽。”
声音不大,威胁性不小。
“哎呦,得得得,算你宋大爷欠你的行吧,真热心啊你,路上随便捡个妖怪都要带回家。”
弋阳将地上那个少年抱在怀里,对宋白泽说道:“半斤八两而已,我不带他回去,你也会带他回去。”
宋白泽拿着折扇指着他,道:“不得了了,小猫,你知道的太多了。”
“你杀了我啊。”弋阳抱着少年从宋白泽身边过去,轻飘飘地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宋白泽气道:“小样儿,当我不敢么,别怪我欺负幼小啊。”
弋阳身姿挺拔地在前面走,头也不回道:“带路。”
宋白泽双手抱胸站在原地不动:“猫大爷,您去哪啊?”
“去你家。”
“走反了您知不知道啊?”
弋阳脚步一顿,脸上有些膘,真是……丢死人了。
紧接着,他就面不改色地转了过来,走到宋白泽面前,冷冷道:“带路。”
宋白泽心里那叫一个气,要不是当街骂人有损他的形象,要不是……
“你这是一个客人该有的态度吗?小猫我警告你,你最好对我客气点,不然我打你啊。”
弋阳班眯着眼睛看他,神色慵懒至极,又是轻飘飘地一句话:“你不会。”
丫的!你凭啥这么笃定?!!
气死!
“得!您是大爷。”宋白泽认怂,乖乖地往前面带路去了。
他怎么能被一只三百年道行的小猫给拿捏住了分寸?简直有失他如愿堂堂主和太墟宫亲传弟子的脸面!
到了如愿堂,弋阳将少年轻放到了床上,撩开了他的衣服,才发现,少年身上一片触目惊心的新伤和旧伤。
弋阳琥珀色的瞳孔竖了起来,脸上表情虽然没变,却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宋白泽想,要是他现在是猫身,估计全身的毛都得竖起来,变成炸猫……猫炸?
弋阳手握成拳,语气很淡,却也很危险:“断了他们的腿,看来是我惩罚太轻了。”
宋白泽下了一跳,忙将他从少年身边拉了过来,神色十分严肃:“你别干傻事啊,沾了人血已经造了业障了,若是伤了人命,赔上的可不止是你这三百年,以后的路要比现在难走百倍千倍。”
弋阳身上的危险气息丝毫不减,宋白泽伸手捏在他的肩膀上,双眼直直地逼视他:“弋阳!看着我!”
过了好一阵,弋阳细长的瞳仁才渐渐变圆,一身的危险气息也给收了起来。
“好疼。”他抱怨道。
宋白泽一脸懵:“哈?哪儿疼?”
弋阳眼睑下垂,看着宋白泽捏在他肩膀的手一字一句说道:“你!捏!得!我!肩!膀C!疼!”
宋白泽猛然抽回手,干笑着:“哈哈哈,没太注意。”
弋阳没再看他,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少年的身上,他说:“救他。”
宋白泽:“嗯。”
弋阳偏头向他看去,眼睛眯缝着,傲娇又慵懒。
宋白泽将折扇撑开紧紧护在自己胸前,双目圆睁:“你看我干嘛?”
弋阳嘴角一抽,面无表情道:“你来。”
“我?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我多没面子。”
“你来为他疗伤。”
“凭什么?”宋白泽跳脚。
“凭……”弋阳眼珠子转了转,“凭这里是你家。”
“凭……?”宋白泽作势要打他,“你信不信我将你收进我的紫金葫芦里?”
“不信。”弋阳嘴角撇了撇。
宋白泽:“……”
得!您是大爷!
宋白泽心有不甘:“猫大爷,您知不知道自己是只猫啊?还是那种道行三百年的!幼猫!”
这话隐藏的意思就是:宋大爷我不媳跟你这孝一般见识,赶紧见好就收得了。
万万没想到,弋阳这次没按常理出牌,他轻轻哦了一声,语气淡淡道:“所以,才让你来的嘛,我是只幼猫,救死扶伤这事有你这个八千年的老家伙在,还用的着我什么?”
“你……!!”宋白泽大爷有大量,不跟他一般见识,“好好接受我的庇佑吧!小!猫!”
弋阳朝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宋白泽皮笑肉不笑,哼哼两声:“扶他坐起来。”
“好的。”弋阳这次很乖。
宋白泽坐在少年的身后,为他运气疗伤,不过救治一只半妖,对他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
很快,少年身上的伤口便愈合了,好在,没有受什么内伤,看来是挨揍挨习惯了,练就了一身躲揍的好本领,身上的要害都护得很好。
弋阳凑过去问:“如何?”
“情况还好,不至于没救。”
弋阳嘴角抽搐,要是没救了,他还能跟你闲扯这么久?
丫的宋白泽你就是故意的。
“他是只半妖。”宋白泽说。
弋阳眉眼微挑:“半妖?怪不得这么窝囊。”
“哎,小猫,我发现你这孝儿的嘴巴是真不讨人喜欢哈。”
“关你屁事。”弋阳毫不客气地回怼。
“哎呦我这暴脾气啊,找抽呢?”
弋阳微抬下巴,傲娇得不行。
宋白泽:“……”
“他为什么是只半妖?”
宋白泽愣了一会,随后就哈哈哈地一阵狂笑:“小猫啊小猫,我真是不敢相信,这么没水准的问题竟然是你问的。”
弋阳的瞳孔竖起来威胁地看着他,好像在说:“信不信我挠死你啊!”
“真不禁逗,一点都没有我夏夏乖巧。”
弋阳眉毛拧着问道:“夏夏是谁?”
宋白泽挑挑眉毛:“想知道啊,我偏不告诉你。”
弋阳扭脸:“爱说不说。”
宋白泽看着他的傲娇猫脸,心想跟弋阳一个三百年的小猫耍性子不太好,显得跟他多欺负后辈似的,于是便说:“夏夏是我一个弟弟。”
弋阳“哼”了一声:“关我屁事。”
宋白泽:“……”
罢了罢了,他已经习惯了这只臭黑猫的傲娇破脾气。
不生气不生气哈。
弋阳问:“他什么时候醒过来?”
这思维跳脱的,宋白泽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弋阳说的是床上躺着的半妖少年。
“谁知道啊,可能太累了睡着了,等他睡够了就会醒了。”
“废话。”
“知道是废话你还问?”
“宋白泽,丫的嘴贱。”
“彼此彼此,你这只臭黑猫。”
“你……”
这下两人是谁也不理谁了,宋白泽觉得自己很掉价,竟然跟一只小猫拌嘴吵架。
好吧,其实也不是多大点事,他也犯不着生一只小猫的气,所以……他宋大爷服个软做个小也没啥不行的啦。
“你……”宋白泽说。
得,话还没说完呢,人家直接跑了,他有这么不招人……呸呸呸,不招猫待见么?
猫咪本来就是个慵懒傲娇的性子,弋阳作为一只成了精的猫,自然要将猫族的优良传统发挥到淋漓尽致才行。今天太阳不错,透过窗子正好将半妖少年睡的床洒满了一片阳光,暖洋洋的,超级舒服,超级想……睡觉。
弋阳的人形还挺高的,他就算再瘦,也不可能在跟半妖才挤在同一张单人床上睡觉。
于是乎……他只好变回猫形了。
弋阳成精早,他的猫形还不是一只成年黑猫,是一只少年黑猫,缩成一团睡在半妖少年的颈窝旁,莫名有些可爱。
宋白泽看着床上的一人形半妖和一只汹猫,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欣慰,倒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就是感觉,这样挺好,挺有生活的感觉。
他悄悄退了出去,动作轻手轻脚,还将门给关上了,弋阳头也不抬眼也不睁,心里却想,还算你宋白泽有良心。
……
半妖少年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脖子那里痒痒的软软的,再睁眼,就看见一张黑色的大猫脸在自己面前堵着,猫脸上的眼睛很亮,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但他也没被吓一跳,因为……他闻到了黑猫身上的妖气。
弋阳见他醒了,就动作灵活优雅地躬身从床上跳了下来,落地时就变成了一位穿着玄衣的偏偏少年郎。
只是少年郎看起来冷冷的,琥珀色眼睛很漂亮,有光,却没怎么有温度。
弋阳看着半妖少年,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突然他冲门外喊道:“宋白泽,悬狸醒啦。”
宋白泽应声而来,却不见人影,只听见声音:“你眼神倒是好,连人家是只悬狸都看出来啦。”
被叫做悬狸的少年神情有些惊慌,他慌忙伸手去摸脖子上挂的小青瓶,触碰到熟悉的瓶身和温度,他才放下心来,还好,没有丢……等等,没有丢,为什么他们还能看出来自己是一只狐妖?
刚放下来的心“唰”地一下又给提上去了。
只听见声音的宋白泽终于露了面,映入悬狸眼前的就是一大片骚包的紫,好吧……那片紫色的主人长得还不错的样子。
狐族好色,这点是天生的,毋庸置疑。
他脸色有些害羞,眼睛却……风情万种?媚眼如丝?眼波流转?
该怎么形容呢?那双眼睛太妖了,他什么表情动作的都不用做,只那一眼睛往前一看,就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妖媚之气。
这是典型的狐族长相,媚眼天成。
弋阳对宋白泽冷嘲热讽:“只要不瞎,看他那双眼睛就知道他是狐族好不好?”
没等宋白泽回答,少年突然说道:“不……不……我不是……妖,我是人。”
他的声音很小,回答得却很急切,仿佛生怕别人知道了他的身份后会抛弃他似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啊,一听这话,弋阳的猫脾气就上来了:“妖怎么了?妖给你丢人了还是怎么着?”
悬狸惊慌地摆手:“不……不是,不是这样的。”
弋阳嘴上一点都不客气:“不是这样是哪样?早知道我救了个白眼狼,还不如不救。”
“不是的。”悬狸这次语速很快,没结巴。
他不是狼。
宋白泽忙急着打圆场:“不是就不是,小猫你也真是的。咱们这行走江湖的谁还能没点秘密,你再这么问下去,没意思了啊。”
说完弋阳又说悬狸:“他这只猫就这样,内冷外热,他方才说的话没有恶意,只是出于关心,他是修正道的妖,为了救你,不惜打断了那些人的腿,造了业障。”
悬狸眼泪汪汪的,许是年龄小,那双眼睛里虽然看起来很妖娆,眼神却还是单纯的,一灌上眼泪立马就显得楚楚可怜了,老天,这得亏不是个女娃子啊。
“对不起……对不起……”悬狸流着眼泪一遍遍道歉。
弋阳这只脾气又臭又硬的猫,明明心里面没有怪人家,嘴上却偏偏不承认。
宋白泽说:“你别哭了,你家救命恩人不喜欢看人哭。”
悬狸拿着袖子擦眼泪,抽抽搭搭地停止了哭声。
他偷偷看着一脸高冷的弋阳,小声说道:“谢谢你。”
弋阳耳根子一红,明明想说声没关系,结果话到嘴边却成了往人家伤口上撒盐:“你为什么甘愿被那些人欺辱?”
宋白泽在暗处为弋阳捏了一把汗,这孩子可真是死心眼儿啊,越是什么不该说就越说什么,你没话说就保持沉默不是挺好的吗?非得开口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这个情商啊情商……
“哈哈哈,”宋白泽干笑,“悬狸啊,你别介意,他肠子直,说话就跟直肠一样,嘴边也没个把门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