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叔嫂约会进行时
长安坐着叮叮当当的电车来到了外滩。
那天正好是礼拜一，没有多少行人。长安看到春曦独自站在那座黑架子铁桥上，他正眺望着浪奔浪流的黄浦江水。她觉得，春曦高大的身影像是一座灯塔。虽然，那座灯塔并没有发出任何耀眼的光芒，可它矗立在那里，毕竟是希望所在。
长安觉得心里激动了起来，她走路的步伐显得匆忙。等她上了那座黑色的铁桥，来到春曦身边的时候，她的心已经突突突的剧烈跳动着了。春曦看见了长安，对她先是一笑，然后又是一叹。
长安不明白他的意思，问道：“你什么意思？”
春曦已经转过身，倚靠着黑色的镂空栏杆，双臂撑在横栏上，品鉴着长安娇喘吁吁的柔媚模样。长安缓过气来，迎着春曦的那两道明晃晃的、饱含着复杂意思的眸光，正色问道：“我们去哪里买东西？”
春曦笑了起来，明晃晃的眸光里透出一股子邪。长安不由得动气了，问道：“你笑什么！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刚才，你在电话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春曦收敛了嘴角挂着的坏笑，可眸光里的那股子邪照旧闪烁着。他说道：“你肯定懂我的意思，却故意装听不懂。女人都擅长伪装的。”
长安冷笑了起来，道：“你不是说你没有女朋友吗？那你为什么把女人看的这么透！”
春曦狡辩道：“我确实没有女朋友！可是，我是一个很擅长观察的人，总喜环观察身边的女人。所以，我才会说出刚才的那句话！”
长安再次冷笑道：“你的意思是，你总喜欢躲在暗处，悄悄的观察着女人。你这个人简直太不正大光明了！”
春曦又调皮的笑了起来，道：“我真的不敢开口说话了。我只要一说话，嫂子肯定会多想。”
长安执拗的问道：“你必须告诉我，你在电话里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可怜？我哪里可怜？”
春曦听到长安又绕回到最初的问题，觉得长安实在是个倔强的女人。她明明知道答案，却故意逼着他说出答案。春曦叹息一声，只好老实的回答道：“你懂的！我有些可怜你！真的！因为你在家里的处境有些艰难。”
长安其实早就明白春曦的意思，可她硬要逼着春曦说出口。因为，在曹家，除了春霖，还没有第二个人会同情她，悲悯她……哪怕是假惺惺的悲悯！这会儿，春曦说出了口，长安的心里觉得舒服了许多。可是，她又觉得自己有些贱……求着春曦同情她！不知不觉中，她的眼角噙上了泪滴。
春曦察言观色，眼瞅着长安眼角噙着的泪滴，安慰道：“你刚来我们曹家半年，肯定还有不习惯的地方！你不要和妈一般见识！她从年轻开始就是个碎嘴子！其实，她的心眼蛮好的！她对我和哥哥也是那样雷厉风行的！”
长安悲苦的道：“我没有埋怨妈的意思！我只是抱怨自己的命！”
春曦不懂长安的意思，迷惘的问道：“为什么怨命呢？”
长安欲言又止。她实在没法把春霖染病的事情告诉春曦。春霖已经够可怜了。
春曦没有听到长安的回答，自然不甘心，再次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呢？你就不要让我闷在葫芦里了！”
长安躲避了春曦焦灼的眸光，眺望着黄浦江面上的几艘黑压压的乌篷船，撒谎道：“也许真像你说的那样！我有些不习惯你们家里的规矩罢了！其实……倒也没什么！时间长了……你们自然会懂的！”
春曦的眸光也停在了那几艘静静泊着的乌篷船上。他分明感觉到长安是在撒谎！她肯定有心事！
难道问题出在春霖那头？他琢磨起了春霖。自小到大，他都对哥哥的脾气秉性了如指掌。春霖应该不会不喜欢长安的！记得以前，春曦曾和哥哥讨论过心仪的女人。春霖亲口说过，他喜欢的女人应该是端庄秀丽、知书达理、温存体贴的闺秀。姚长安的相貌、身材、气质完全符合春霖的择偶标准。他怎么会不喜欢长安呢？
春曦不得不开始怀疑长安了。他心想，难道长安不愿意嫁给春霖？她难道有自己喜欢的男人？想到这里，他试探着问道：“嫂子是念过大学学堂的！当年，嫂子肯定有很多的爱慕者吧！”
长安回过神，琢磨着春曦的话，道：“我一直是个很规矩的女孩子。和你一样，念书的时候压根就没有谈过恋爱。倒是让那些单相思的倾慕者们自作多情了！”
春曦笑道：“我就不信嫂子没有喜欢的男孩子。在大学里，女孩子反而会比男孩子放得开！至少，在我的大学里是这样的！”
长安啐了一口，道：“你这人真无赖！刚才，在电话里，我问你有没有处过女朋友，你说没有！这会儿，你竟然又把脏水往我身上泼！以为我在学校里是个放荡的女人！你趁早直说吧！你是不是以为我有喜欢的男人，因为被迫嫁给了你哥哥，所以才怨命！”
春曦看到，长安的眸光里怒火蒸腾，急忙解释道：“大嫂千万别误会！我哪里敢这么想！我不过是随口问一问罢了。没想到，惹大嫂生气了！”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笑道：“我和大嫂在念书的时候都没有谈过恋爱……这实在是同病相怜！大嫂肯定怨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长安想起了春霖去姚家相亲时候的情境。那时候，他刚从法国留学回来，和母亲媒人带着厚重的礼物去了姚家。姚太太和长安打量着春霖的长相、身材、优雅的谈吐……简直觉得他是理想中的女婿和丈夫。再加上媒人的一张能说破天的巧嘴，姚太太当即便答应了那门亲事。长安自然也是百般愿意的！她甚至盼星星盼月亮，期待着能早些嫁进曹家。
可谁能想到，春霖竟然染上了脏病，害得长安守着活寡。这还不算，不明就里的曹太太还对长安百般挑剔，惹得长安经常上火。偏偏委屈只能憋在肚子里。春霖在巴黎闹得故事怎么能说出口？
想到这里，长安叹息一声，道：“我们还是去买东西吧。免得你戳在这里挨冻受凉！”
春曦想起了自己在电话里说的话，笑道：“我想了想，还是不去买东西了吧。闲来无事，不去招惹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了！”
长安道：“你真会耍笑人！硬是把我骗了出来！我上了你的当！”
春曦故意用很萌的声音说道：“我临时改变了主意。实在对不住！我们既然已经出来了，总不见得立即赶回去吧。反正妈去打麻将了，我们也来看一看黄浦江江景！我已经好些年没看过这里的江景了！你瞧，那艘泊着的乌篷船！”
长安被春曦的故意卖萌逗笑了，问道：“怎么了？”
春曦指着那艘乌篷船，道：“船老大夫妇正在打情骂俏呢！你瞧，那女人正用蒲扇打着男人的脊背呢！”
长安白了春曦一眼，道：“你管人家的事情干什么！”
春曦意味深长的道：“虽然是小门效的渔民，可那对夫妇却过的很自在！”
长安的心里真的来了气，咬牙切齿的道：“你少在我跟前说这些酸话！你刚才说同情我。这会儿，你竟然又故意说起打鱼夫妇的恩爱！你分明拿我开玩笑！故意气我！”说着，便转身朝大桥的下面走去了。
春曦急忙追了上去。他恨不得能一把拉住长安的手。长安越走越快。春曦喊道：“大嫂！你别走！你要是生着气回去，就真的瞎了我的一片苦心了！”
长安蓦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指着春曦，问道：“你说，你哪来的苦心？”
春曦迫切的道：“我真的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顿了顿，道：“我一直在想，假如，你是我的妻，我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哄你开心的！当然，前提是……我必须知道你不开心的缘由！”
长安的手指哆嗦了起来。她收回了手指，握成了拳头。春曦的话实在戳进了她的心窝里。她的心里何尝没有想过假设？假如，她是春曦的妻，她岂能失落到如此这般！她肯定会和春曦恩爱异常，相敬如宾！
春曦眼瞅着长安眸光里闪烁的泪花，心里十分的得意。他是擅长哄女人的！因为他太懂女人的心，所以知道女人最想听什么话！这会儿，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长安凄然的神情，觉得此时的长安简直是个泪西施。
那荒唐的假设既安慰了长安，也满足了春曦的意淫！可现实是，长安已经嫁给了春霖，已经成了曹家的大少奶奶，已经成了春曦名正言顺的大嫂！
长安回过神，迎着春曦眸光里闪烁着的那股子邪，不得不怀疑他说那些话的真正目的。他分明是故意逗弄她，让她生出凄然的神情，满足他的邪念！
没等长安开口，春曦一本正经的说道：“能告诉我吗？我们曹家哪里对不起你了？妈一直觉得很奇怪，自从你嫁进我们曹家，我们曹家没有亏欠你的地方。可你总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长安的嘴唇哆嗦了几下。原来，春曦是奉了曹太太的命令，想方设法的打听出她心里的秘密。这还不算，他竟然还趁机逗弄着长安，满足他的邪念！这厮简直太无赖了！长安顿时觉得自己上当了，从牙缝里狠狠的逼出一句话：“关你什么事！你什么都听你妈的！真是你妈的乖儿子！你快让你妈喂你喝奶吧！”
春曦道：“妈其实是担心你。她问过你几次，可你总不说。所以，她才让我问一问你和大哥。我还没见到大哥呢。这会儿，嫂子也不肯说实话。我即便想帮嫂子，也真的没有办法！”顿了顿，补充道：“其实……我……只求着你和大哥能把日子过舒服！”
长安冷笑道：“假如，我们办不到……你又会怎么想？你又能怎么样？”
春曦愕然，问道：“是不是大哥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长安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道：“没有！”
春曦逼问道：“到底为什么呢？”
长安没有吭声。凉风袭来，她觉得身上有些凉，不由得紧了紧大衣的领子。可是，很快的，大衣的领子又被冷风吹开了。
春曦的脖子上围着一条枣红色的羊毛围巾。这会儿，他摘下了围巾，递给了她。
长安实在觉得脖子太冷了，就接过了那条羊毛围巾。她微微的低下头，戴上了那条围巾。春曦很喜欢看长安微微低头时的温存。这会儿，他的嘴角浮出一丝满足的微笑。
长安低声道：“谢谢你！”
春曦道：“我们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呢！你要是和我相处的久了，就会知道……我整个人都是暖的！”
长安哪里肯信。这会儿，她已经把春曦看的透里透！他是一个很油滑的人，总喜欢说一些好听的话。
有匆匆的路人从俩人的身边走过。路人们以为俩人是一对情侣。有一位太太对丈夫说道：“你瞧！俩人蛮般配的！”
凉风袭来，把这句祝福的话吹到了长安和春曦的耳朵里。
春曦捂着嘴笑道：“那女人真有眼光！只可惜，我一辈子都不能娶你为妻！因为，你是我的大嫂！”
长安对着那位太太的背影啐了一口，道：“讨厌死了！简直该死！她什么都不懂，就知道乱说！”转头对春曦嚷道：“你还好意思笑！都是你害得！把我骗到了这里＆得我受了侮辱！”
春曦笑道：“我也不知道会遇见那个糊涂的太太。早知道她会胡说八道，我真的应该用棉花堵住她的嘴！”
长安恨道：“你们曹家的俩兄弟都不是好东西！一个假正经，一个油嘴滑舌！”
春曦急忙道：“大嫂别生气。我是开玩笑的！本以为，大嫂会开心的笑一笑。没想到，大嫂竟然上纲上线了。大嫂骂我是应该的，可不能顺带着骂大哥呀。大哥从小到大都是个顶好的人，怎么是假正经呢？”
长安冷笑道：“我是他老婆，我难道看不懂他？你们曹家的人都觉得他是个顶好的人，是因为你们都太傻了ｒ者说，他太能装了！”
春曦幽幽的道：“看来，问题真的出在大哥那头！我很难想象大哥是个风流的人。”
长安语塞。刚才，她口口声声的告诉春曦，春霖压根就没有别的女人。这会儿，她竟然又说春霖假正经！她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春曦肯定会误会的。
果然，春曦说道：“难道大哥变了？也许，他在法国留学，学会了不好的东西？所以，这会儿，他让大嫂伤心了！”
长安不敢吭声。春霖惹得故事实在难以说出口。
春曦叹息道：“大嫂放心，我会找哥哥谈的！当然，这也是妈的意思。妈要是知道嫂子受了委屈，肯定会向着嫂子说话的！我们既然已经弄明白了事情的缘由，总算觉得心里明朗了。否则，嫂子一直跟我们打哑谜，我们就一直闷在葫芦里！”
长安道：“随你的便！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哥哥不一定会跟你说实话！”
春曦道：“他当然不会说实话。他在外面干了风花雪月的事情，怎么可能说实话呢？可妈有办法约束他！肯定不会让他整天在外面瞎胡闹了！”
长安的心里冷笑着。她在想，假如曹家上下都知道了春霖身患脏病的故事，还不知道会折腾到什么地步呢！
春曦的心里波涛汹涌。他简直觉得哥哥实在混账。放着家里如此端庄贤惠的女人不爱，非要跑到外面去找别的女人！难道还有比姚长安长得更标志的女人？大哥真是糊涂！假如换成他，他肯定会谢天谢地的！肯定会把长安哄的开心！哪里会让她觉得半分委屈呢！
长安一直盯着春曦的眼睛，这会儿，她看到了春曦眸光里涌出的慈悲。即便春曦压根就不知道实情，可他眸光里闪烁着的慈悲确是实实在在的。难得他能实实在在的表露一次慈悲！
长安的心里觉得安慰了许多。
春曦看着可怜的长安，眸光里再次生出了一股子邪，忍不住问道：“假如，你当初没有遇到我哥哥，而是遇到了我，你会喜欢我吗？”
长安目瞪口呆。她的心里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在第一次见到春曦的时候就想过这个问题。那时候，她真的怨命……为什么嫁的人不是春曦而是春霖呢！
可是，现在，她已经把春曦看的透里透！春曦简直就是个情爱痞子，哪里是个能托付终身的男人呢！曹家的两个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之前，她对春曦抱有的幻想简直是犯傻！她竟然还把春曦当成是灯塔！简直太傻了！她的心里不由得涌出酸楚。
春曦正等着长安的回答。他看到长安的眸光里闪起了泪花，误解了她心里的想法。他以为，长安是喜欢他的！他和春霖长得很像，可又比春霖会调情。很多女人都喜欢痞帅。他以为，长安也逃不过他的痞帅罗网！
长安的心里波涛汹涌。她恨不得心里的海水能奔涌而出，把眼前的这个油滑的男人淹死！
春曦没有吭声，暗地里品鉴着长安此时悲悯的神情。她伤心的样子简直醉人。在邪念里，他恨不得能一把把长安搂在怀里，摩挲着她的脊背，对她附耳说一些肉麻的安慰话。
一阵凉风袭来。长安觉得脸上有些冰凉。那是两道冰凉的泪痕！她转身逃似的跑着，已经跑到了大桥下面。
春曦从遐想里醒来，急忙追了上去，急忙道：“我又糊涂了，说了不该说的话！”
长安昂着头、哆嗦着手指、指着春曦那张痞帅的脸，颤声喊道：“混账！我劝你收回刚才说的混账话！你对你大哥不敬！照曹家的规矩，你胆敢侮辱哥嫂，应该被打断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