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如似曾相识
外边已是初冬,橙花纤厚暗绿的叶子也终于耐不桩冬的调戏尽数退却变得干枯依拂在枝干上,时逢岁末,皇城里由远及近的张扬着红色,鼓楼的城门高挂起了灯火明亮的大红灯笼做着细微的点缀,指引还有一月的年节,民间街道上也张灯结彩,有人高兴,有人隐忍,有人思绪…,颜色渐喜渐悲,时雨伴声而下,精致的紫花窗外寒雨绯色,闻时间敲打着瓦砾,自瓦片末端流连落下像一串串透明的忘记了自己本来颜色的珠子,天水滴石,在窗前的青石溅起涟漪,一圈连续的不断的圆圈,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在烟雨中看着这自然有趣的景致,一颗躁动的心沉谧而微凉,“花砾花砾这么久了,汴京难道都不会下雪的吗?”也不只是说给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花砾作声害羞嘟着小嘴有点可爱的说,“郡主,您就会取笑奴婢。”
眼睛若有所思的望向烟雨笼罩下朦胧的远方,看着雨水浸没的枯草黄木,一收刚才的笑容恬淡。
“郡主,这才过半,再有半月必定下雪了,”小丫头兴奋的向秋橙说着…。,“真的,小姐,您知道吗?到了过年,城里的庙会可热闹了,还有还有天香楼的大肘子听以前妈妈说可好吃了,还有皇宫里会放烟花,在凉河有一处空水地咱们也一准能看见…。”边说着边在半空中做着比划,扯着秋橙的衣袖如同孝撒娇般撅着嘴说,“小姐,到时咱们一定要去啊。”
秋橙听得很认真淡笑道,“好,到时我们就去看吧。”
“太好了,谢…谢谢,郡主,”花砾直拍着手叫好。
秋橙看这花砾,她就像自己的妹妹一样,单纯直爽和她说话永远不用去想太多的心机,单纯如初的亦像自己那时对她一样,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在了,她也会对随便相信别人吗?也许别人也能轻易地利用她?这时侍从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了,“郡主,马车准备好了。”
“我知道了,你去吧。”
花砾的小脑袋疑惑有点头大,“郡主这是去干什么啊?”
看了看还没走远的侍从,现在的用不习惯而已。这里的东西虽好,却还是以前的用着习惯,这样说不会引起别人怀疑,也合情合理,省掉了多余的麻烦,也不会有人知道她想做什么,她想多了解点李师师,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毕竟到现在还没有碰到熟知李师师所有的人出现,她曾想过如果可以说出真想,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她即便说出来又有几人会相信,相信了也会说自己是妖女之类的吧,没有相关的知识和经历具备,想让人安然的相信大约太难了,换个位置想想自己对于没有见过的事物言论恐怕也不会相信,不知道风莲相信了没有?他相信了吗?看他那日的样子像是想要从她身上找出些什么,而那略带涣散的眼神显然是找到了,不知道他对李师师了解多少,他应该是起了疑心,却没去深究,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相信了,大抵也能瞒上一阵子,至于周彦邦,花砾说她来的时间不长,只听红姨说么每个月会来一次,但这半年再没有去过,所以李师师就算有什么变化也可以搪塞过去,只是这一次去她还有一件事。
…又回到了这里,墙面已将粉刷成了暧昧的粉红和轻纱围绕着楼阁,一切改变了又未变,红姨摸着马车直说上面的金漆和珍珠粉如何价值万千,一时显其贪婪,不免失了态,啊呀,“郡…郡主,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啊,磕着头假意哭喊。”
“没事了,你不用拘束,东西都收好了吗?”
红姨吓得她那肥熟的身体上下匍匐,像一只企鹅,“准…准备好了,郡主。”
“嗯,你们拿上车,”指着侍从有点威严气势。
“红姨,我还想和你聊聊,这里有些回忆。”
听闻红姨又吓得跪下了,连忙磕头,天知道她以前可没少为难过李师师,吞吞口水“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啊郡主。”
秋橙看她说话吞吞吐吐分明是心里有鬼,佯装着“我只想与你聊些家常,毕竟在这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妈妈不用另作他想,起来吧。”
“是,郡主,”她可不敢惹这位主,以前可没少不让她和周彦邦私会,只是她奇怪,有了那人,迟迟未见怎么还不把周彦邦也带进去,还是有别的…,如今她也没空儿去猜这个,自己的小命要紧,多年的见人见物早就习惯了,转身之间就换了一副笑脸,看不出一点刚才的害怕,上前殷勤的讨好敬完茶站在一旁,看看周围眼珠打着转,“郡主您想问什么?”
不愧是红姨,老练的观人入微久经人事自认得心应手,“我想知道那天他在这做了什么?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茶汤里的热气在寒冷中缓缓飘摇攀升到与冷气融为一体,知道没有那么容易,见她在一边犹犹豫豫的,“说了这些都是你的,”看她即使害怕自己仍不为所动,只能拿出金钱来诱惑她了,见了金子红姨的眼睛亮了笑的贪婪的上前,伸手抓了一枚金子放在松懈发黄的牙齿里使劲咬,确认是真的才罢手,红姨的眼珠在周围瞟了一圈仔细打量了一番绘声绘色犹豫的说,“看郡主是想问公子的事?刚才老奴犹豫了,我啊,那天答应了那位公子不能乱讲的,心想是不会做没钱的买卖的,但那人实在是太…。看过这么多年逛窑子的和无数的男子,没有一个是能和他相比的,想起来有点愣神了,学着宫里女人的样子,老奴失礼了,郡主,你看,答应了公子,可我这和你说也不算告诉外人嘛,就是就是,不算不算,数了数手上的金子,郡主以前啊,那是常和周公子一起的,嘿哟我还…。”半空中下意识的挥手,害怕秋橙记仇她没敢再提,“但,自从四年来您不是就喜欢上了公子了嘛,去浣莲馆啊那就更勤快了,那次你和公子说“只要陪你一夜告诉他什么事来着,”抠了抠耳朵,“后来呀…。”红姨故意用红帕盖着了脸一脸害羞娇涩,“后来可是到了次日黄昏公子才离开的呢…。,”嬉笑间难掩喜态,“其他的,小老奴就不知道了,老奴也奇怪公子都和您住在一块儿了,周公子怎么也不见去处,还是郡主您喜欢那浣莲馆每日知会心事的小倌,”笑的讽刺又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可能得知自己的行为过失了,连忙收了笑声,安静的站到一旁,时不时的眼珠子转转观察着秋橙的表情。
沉静中,秋橙见她什么也不知道,“累了就下去吧。”
“啊,是老奴恭送郡主,”刚刚她还在察言观色没有反应过来于是手忙脚乱的,终于送走一尊大佛,她的金子啊。
马车一路回了郡主府,她回房就看了搬回来的东西,盒子里有很多信都是周彦邦的还有一本诗集上面全是情诗是写给他的,为什么一个人又能同时喜欢两个人,李师师到底是如何想的现在也无从得知,她记得老鸨说李师师在浣莲馆有一知会心事的小倌。
夜里的风寒冷得刺骨,月沉落上方,月中天,月半遮着月光,略有忧郁,自己自嘲一笑,世上有许多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自己要做的还真是多,想到还有七天,就是周邦彦约定的日子,想到他那认真的表情,李师师喜欢了别人,该怎么面对自己还没想好,难道…,她是纵欲过度而死的?想着想着转眼看到了身边的云梯,于是登上了屋顶任冷风吹打自己,她知道世上最不能欠的是情,偏偏这个情还是周邦彦的,风夹带着丝丝微雨没由头的吹来,吹醒了秋橙,喝着酒吹着冷风,这个时候再喝点小酒自己都把自己感动了吧!
空气中雨和水的味道,“郡主,”温柔又冷清的声音传来,披肩落在了她身上,还未说出口他就知道了你想问什么,夜晚寒冷风莲看郡主在此就拿了件衣衫前来,洁白的素衣冷清之至坐在了秋橙身边与月色是那么的相称,刚经历了上次夜闯的事秋橙立刻警戒与风莲保持着一定距离,他像素净的白雪洁静纤尘不染,没有危害的笑着,她发现自己又看出了神迷惑了,皱眉为刚才的行为在心中责备自己,他说“郡主早些下去吧,屋顶太过于寒冷了,”女子眉眼淡着恬淡温暖的微笑侧头对着身边人说,“有人说站最高的地方就能够看到一切你怎么看?”。一旁的男子好像没有知觉的存在冷若清风淡如浅草黑暗中清澈的眼睛温暖又寒冷,云淡风轻的温暖地看向前面的清朗的夜空笑若三月春风,“人只要有了牵绊,就会变弱,不与这世上的任何人有联系,自然便不会烦恼。”
“这样啊,你不觉得现在的景色很美丽吗?”他还是如初般深不可测的平淡的没有一点痕迹,如果不是他人就在旁边秋橙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存在于世上,就好像每一次见到他,都会有不同的惊讶,“人会觉得美丽,是因为灵魂已经被玷污了,被玷污了,才会觉得以往的事物美好,但美好本来便是平常的事情。”秋橙望向他看不到一点表情雪白的月色中有一丝碧绿,于是迎着月色清脆的笛声传来悠扬及耳,凄美却又冷清,也甚为抒情,是她的心情,他…在为她…,秋橙独自到了这里,第一次被人注意到心情又怎能不为之动容,说没有感觉是不可能的,可…她终究不会轻易相信人的,特别是想他如此深沉隐忍之人。
”他从雪白的衣裳中抽出了碧玉绿笛,即使有些怀念,她也不敢露出太多的痕迹生怕被旁人发现什么,指尖熟练的音色在寒风中飘落纷飞,月色被天中的云彩遮住了半边天,难得的,有些认真,秋橙问是什么曲子让人身心放松,风莲说他忘记了,“有些时间连我自己也忘记了,突然秋橙真挚的说,“我觉得我们有点像呢!”连她自己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在这瞬间没了警觉,说了这么一句,不过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秋橙从没有后悔过,此刻也一样。
风莲含笑道,“或许我与郡主本就很像”。月影划过脸悸,云遮月,月露微光照耀了少女的恬淡,也许…。至少有那么一秒他的灵魂是被震撼的只是很快就消失了,看不到任何悸动,眼光静的如水,被雨水,清稍后的天空,清澈明亮,天高云淡,没有谁对谁错,真渴望世界最初的美好,就这样被定格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