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念念不忘
“别着急，外婆现在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你先吃早饭。”上官骁将手中热腾腾的早餐递给她，微微揽了她的肩膀，示意她上车。
陆晚心不在焉地握着热豆浆，说了声谢谢，坐进了车里。
她没有看见，身后距离越来越远的那辆黑色宝马里，面无表情的男人双手几乎要将方向盘握碎。
…………
纵使陆晚心里着急，也没有办法长出翅膀立刻飞到外婆的病床前。回到小镇，已经是下午了。
小镇本来就不大，来了辆豪车实在引人注目，看见陆晚和上官骁从车里下来，左邻右舍的便更加议论纷纷了。
“没想到他俩在一起呢？这么多年了，都结婚了吧？”
“青梅竹马呢，多般配啊。”
“可是我听说那女孩家破产了，她爸还坐牢了……”
陆晚回头瞪了那人一眼，对方立刻噤若寒蝉。
…………
病房里有帮忙的邻居在照看着，外婆已经吃了药睡着了。陆晚问过医生，知道外婆是感冒引发的炎症，一直拖着不去看病，今天在家发烧晕倒，被路过的邻居看见了，这才赶紧送她来的医院。上官骁地硬是塞了两千块钱给那邻居，拜托她还要暂时帮忙照看一下外婆，他和陆晚得回家一趟拿点日用品被被褥过来。
医院离外婆家有几公里的路程，看到外婆没事，两人都镇定了许多，到了外婆家，陆晚就钻进房间里迅速地收拾了必需品，她准备晚上在医院住，陪着外婆，所以替上官骁收拾出一间干净的房间，出去叫他，见他站在院子里抽烟。
“上官骁。”陆晚抱着新的毛巾和牙刷走过去，正要说话，头顶传来一声猫叫，她下意识抬头，便见一只花猫矫捷的身影从二楼的栏杆上飞快地蹿到了另一栋较矮的楼的楼顶上去。
而它脚一蹬，便将二楼边沿上那花盆蹬得摇椅晃，然后直直地朝着陆晚砸了下来。
陆晚呆若木鸡，眼看着花盆的黑影越压越近，她吓得全身发凉，连躲闪都忘记。
“小心！”
上官骁猛地扑了过来，将她一下子压倒在地上，双臂紧紧将她的头护在自己的胸前。
“砰”的一声，陆晚听见花盆绽开的声音。
上官骁一声闷哼，全身重量突然一下子压在了陆晚身上。
陆晚大脑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哆哆嗦嗦地去摸上官骁的后背，“上官骁……你……啊！”
她摸到一手滑腻的湿润，举到眼前一看，吓得一声惊叫。
血，满手都是血！
陆晚一下子慌了，顾不上手上全是血迹，颤抖地拍了拍上官骁的脸，“上官骁你坚持住，我送你去医院！”
她不敢将上官骁从自己身上挪下去放在地上，害怕他满背都是花盆的碎片。
“陆晚你有没有事……”上官骁的声音气若游丝，难掩痛苦，陆晚连忙握紧他的手，“我没事！”
“只要你没事，就好。”
他再也没有了声音，一动不动地趴在陆晚的身上。
陆晚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咬着牙用力从他身下抽出了自己的身体，好不容易吃力地从他身下爬了出去，立刻飞奔进屋拿手机打急救电话。
上官骁后背的衣服都被血渍浸湿了，上面插着好几片碎片，血迹顺着他的后背滴在地面。
陆晚找来了剪刀，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衣服剪开，看到他一片血肉模糊的后背，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当有危险的时候，他想也没想第一反应便是救她，哪怕奄奄一息，也要撑着一口气问她有没有事，在他心里，她的生命仿佛比他自己的还要重要。
他的这份情意，她要如何才能回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救护车终于赶到了。
一路上，陆晚紧紧握着上官骁的手不肯放，给上官骁处理伤口的医生忍不住说道，“你不用太紧张，没有伤到内脏，幸好只是砸在了后背。”
虽然医生这么安慰了她，可是看着一块块碎片从上官骁的肉里取出来，触目惊心，陆晚的心始终还是高高悬挂着，落不下去。
“不是我说你们，没有安装防护栏的阳台上怎么可以放花盆呢？这幸好是二楼，要是再高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陆晚嘴唇嗫嚅，说不出话来，只是红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上官骁的脸，愧疚不安。
等到了医院，彻底处理好了伤口，陆晚跟在医生身边，紧张地问，“医生，为什么他还没有醒？”
“痛晕了而已，睡一觉就好了。”医生没好气地说，他会不会有后遗症，会不会留疤，什么时候醒，一路上，她重复问很多遍，医生早就不耐烦了。
护士给上官骁挂上点滴，陆晚跟着她去交了费用，回到病房里，便一动不动地坐在床前。
为了方便照顾，她特意加了钱将外婆和上官骁换到了一个病房。陆晚看着两个昏睡不醒的人，心里迷茫不安。
她想起上官骁曾经和她说过的一句话，只有她要，只要他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给她的，包括他的命。
陆晚在病床前照顾了两人一整夜，第二天是被敲门的声音叫醒的。
她揉了揉眼睛去看门，门口风尘仆仆站着的人竟然是向阳。
“你怎么来了？”陆晚诧异地看着他，她昨天给他打电话，只是想问一下上官燕的号码。那时还没到医院，她看上官骁伤得很重，觉得该和上官燕说一声，可是向阳阻止了她，叫她不要让上官家的人担心。
向阳皱着眉，径直进屋，刚经过护士站他已经询问过上官骁的情况，此刻看他好好地趴在床上睡着，虽然背上缠满了绷带，不过脸上的气血还不错，这才放了心。
“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向阳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
走廊上，向阳点了支烟，看陆晚皱了下眉头，嘲弄地笑道，“我可不是上官骁，会因为你皱一下眉毛就想戒烟。”
“医院里禁止吸烟。”陆晚淡淡地说。
向阳一愣，终究还是将烟摁灭了。
“他这辈子受的伤，心里的，身上的，都是因为你。”向阳面对着窗口，面无表情地说，“所以他妈不喜欢你，也是有原因的。”
陆晚张了张嘴，最后也还是没有开口解释，或许他说得对，上官燕讨厌她，有一部分原因的确是因为她总给上官骁带来麻烦。
“阿骁前些日子给我打电话，说他下定决心要把你追回去，说自己太胆小，这么多年一直不敢跟你开口，怕你不喜欢他，连朋友都没得做，结果错过了时机，把你拱手让给了不珍惜你的人。这一次他宁愿违背他妈跟家里决裂，也绝不会放弃你。”向阳扯了扯嘴角，半眯着眼睛，“其实我觉得，他妈跟我一样，讨厌你还有一个原因。上官骁这人从熊狂，年少的时候不懂天高地厚，犯过一个差点致命的错，后来凭着自己咬牙挺了过来，更是没人能收得住他。但是他却为了一个姑娘，为了这个姑娘他倾尽所有的温柔和耐心，我真嫉妒这个姑娘，因为她不但被他保护得很好，还总是抱怨他唠叨管的宽。”
陆晚转头震惊地看向他，她有些不敢相信向阳的话。直到病房里传来了响动，向阳转身进去，她还满脑子都是那句——这一次他宁愿违背他妈跟家里决裂，也绝对不会放弃你。
陆晚的心里烦乱极了，上官骁对她深厚的感情，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让她喘不过气。
在医院住了两天，外婆和上官骁都坚持要出院了。
医生说，两人的身体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出院也没有大碍，只是回家也要注意休息，特别是上官骁，每天都要记得换药。
陆晚本想留下来多陪外婆几天，可老太太非要她和上官骁回去。
“吃了饭你们就走吧，不然到B市就很晚了。”老太太笑眯眯地看向上官骁，“好久没看到晚晚了，你能将晚晚带来，外婆高兴，今天要亲自下厨做我们晚晚最喜欢吃的菜，你们谁也不准拦我。”
“好好，”陆晚无奈，一边挽着袖子一边站起身，“那我帮您洗菜吧，您不要碰冷水。”
“还是老规矩，我洗碗。”上官骁笑看着她俩走进厨房的背影，端起茶杯轻饮了一口。
“阿骁。”向阳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哗哗的水声，他压低了声音训斥地说道，“你疯了吗？”
上官骁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茶杯突然被向阳一把夺去，杯中的水溅在他的手背上。
“你跟我说要把陆晚抢回来，哪怕是搏命，就是这个意思？”
上官骁抽了两张纸巾擦着手背上的水，低垂着眼眸，勾起嘴角，“没错。”
“你知不知道很危险？如果那个花盆砸得偏了一点位置，你可能就没命了！”
上官骁抿了抿嘴角，声音沉沉地说道，“花盆是我亲手挪过去的，我自己知道分寸。她和唐庭衍的感情比我想象中要深很多，不这么做，又怎能快速地将她拉到我身边来？”
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得过分，就算这个意外不是人为的，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她面前。
“你就这么确定她一定会回到你身边？”向阳嗤笑一声，“陆晚既然会和唐庭衍结婚，就肯定是喜欢他的。”
上官骁的眸光暗淡了几分，短暂的波动之后便恢复了神采。
他不屑地勾起嘴角，淡淡地说，“喜欢又怎样？再喜欢也承受不起诸多的误会和争吵。唐庭衍自己也清楚，陆晚是一个是软不吃硬的女人。可惜他动情则乱，被嫉妒蒙蔽了冷静。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也为时已晚了。”
向阳目光复杂地看着上官骁，他觉得上官骁有些变了，却说不出具体来。向阳张了张嘴，正要说话，陆晚端着一盘炸小鱼从厨房里出来，烫得皱着眉头飞快往餐桌上走。
“我们会在一起的。”上官骁望着她的背影轻声说，目光坚定，更像是自言自语，“我们本就该在一起。”
吃过饭，下午的时候三人便一起回了B市。临走的时候，上官骁偷偷地将身上全部的现金塞在了老太太的枕头下，陆晚进去放东西，正好撞见了。
“快走吧，向阳在打电话催我们了。”上官骁冲她笑了笑，很自然地伸手揽了下她的后背，将她带出了卧室。
老太太走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眼底浮现出笑意。
“阿骁啊，以后有空要经常带着晚晚来看外婆啊。”
“我会的，外婆。”
“你们要好好在一起，阿骁你好好照顾晚晚。”
陆晚沉默了，老太太身体刚好，不忍心告诉她，自己已经和别人结婚了去刺激她。下楼，坐进了车里，车子驶出小镇好一会，陆晚都没有说一句话，转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重重的样子。
“外婆和你说什么了？”上官骁忍不住问。
陆晚收回视线，冲他淡淡地一笑，“叫我好好吃饭，注意身体。”
上官骁知道她不想说，便也没再问。陆晚又重新将目光转到了窗外，看着飞逝的景色，心思却飞出了很远。
陆晚想找个时间和上官骁把话说清楚，可是一路上都有向阳在一旁。他俩将她送到家楼下，陆晚回到家，打开门是一室的冷意。
看得出来，这些天唐庭衍没有回来过，他是打算彻底搬出去和她分居吗？
陆晚打开暖气，球球也不在家，狗窝旁留了张字条，是唐瑶将狗带回家里去了，实在看不下去他们夫妻二人总是不在家，她要照顾孩子，没有时间每天往这边跑来喂狗。
陆晚蹲在窝前发呆，眼睛酸酸的。她和唐庭衍这是怎么了，之前不是很幸福吗，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墙上的钟敲响了九点，陆晚深呼吸一口气，起身回卧室洗澡，早早地便上床睡觉了。第二天醒来，看见枕头上一大片的湿迹，她愣了半晌，想不起昨晚做了一个什么梦。
医院里，同事给她倒了一杯牛奶，关切地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脸色很差。
“没事，晚上没有睡好而已。”陆晚接过杯子放下，正准备继续工作，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陆姐，有人找您……”
陆晚抬眼看去，便见齐茉笑吟吟地站在办公室门口，一头栗色的大卷发，精致的妆容，手上拎着lv最新款的圣诞限量手提包。一走到陆晚面前，竟显得脸色苍白无精打采的她失色了两分。
陆晚皱起眉头，办公室外的人虽表面上都在做着自己的事，可是注意力全在房间里，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瞟，耳朵竖得高高的。
齐茉最近风头很盛，她和唐庭衍的八卦不断地传出，陆晚看着她满身的名牌，心底暗暗自嘲了一番。不是说全部家当都在她的名下吗，他还有钱给齐茉买这么多东西？
“看得出来，你好像很不欢迎我。”齐茉不客气地往陆晚面前一坐，撩了下头发，抿嘴一笑，“你放心，我只说几句话，说完便走，中午还要陪二哥去一个饭局呢。”
陆晚手指一动，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变了脸色。
“首先，我要替二哥跟你说一声对不起。”齐茉一脸认真地说，语气抱歉，“我俩的事将你牵扯了进来，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不过我帮你跟二哥说好了，你们离婚以后，他会送你一套房子和两处商铺作为补偿的。”
陆晚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离婚？”她扯了扯嘴角，目光落在齐茉深陷热恋浓情蜜意神采焕发的脸上，再也不复她之前的可怜疲惫。
齐茉不要脸，她还是要的，陆晚起身去将办公室门关上了。
看着她的动作，齐茉胜券在握地笑了笑，她自己也觉得刚公开婚讯就要被抛弃很丢人，不是吗？
“陆小姐，我知道，有些话说出来，你会怪我，甚至怨恨我，可是我却不得不说。”
齐茉咬了咬嘴唇，无辜的模样，一双大眼睛惹人怜爱。
可是陆晚却不为所动地搅动着杯中的牛奶，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
齐茉有些沉不住气了，直接开口说道，“二哥爱的人从头到尾都是我，而你充其量只是他用来应付家里长辈的工具。我和他认识以来，他一直都对我很好，你看我之前做了这么过分的事，他有对我怎么样吗？”
“所以呢？他要和我离婚，跟你在一起吗？”陆晚淡淡地笑，“那你让他亲口来和我说。”
仿佛是惊讶于陆晚的镇定，齐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怒意。
陆晚将她的表情尽收眼中，慢慢地喝了一口牛奶，“齐茉，说实话我真的很佩服你。”
齐茉脸色一僵，握紧了手指，指尖发白，望着陆晚脸上的笑容，“你什么意思？”
陆晚慢条斯理地放下杯子，微笑道，“你不灰心不放弃的精神，真的很让人佩服，可惜，就算你死缠烂打机关算计也没有用，你说他爱你，那为什么他一直不和我离婚，不早点和你在一起？他选择的人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你？我真替你不值，你明明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还是在他身边忍了这些年。”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齐茉刷的站起来，脸色难看到极点。
陆晚笑弯了眼眸，“真可怜，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唐庭衍这是在耍你吗？”
齐茉身体颤抖，目光发狠地看着陆晚，怒极反笑，“你少自以为是了！我说你好歹也是B市名媛，怎么这么不要脸，他根本就不爱你，你这样拖着他有意思吗？”
“有没有意思不是你说了算，你跟我说再多也没用，我们是绝对不会离婚的。”陆晚站起身，敛去了脸上的笑容，清淡的目光望着齐茉，“你走吧，不要打扰我工作，否则我要叫保安了。”
“你！”齐茉气得脸色发白，早已没有了刚进医院时的耀武扬威。
她好心好意来提醒她，她竟然伶牙俐齿地将她羞辱了一通！
“小秦，送这位小姐出去。”陆晚对门外叫了一声。
办公室外立刻传来几阵脚步声慌乱散去的声音，随即，肖士推门进来，脸上带着义愤填膺的神情，鄙夷地看向齐茉，没好气地说，“走吧，这里不欢迎你，别把我们医院踩脏了。”
陆晚低头神情自如地继续做着手上的工作，听见齐茉重重摔上门的声音，和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气急败坏离开的声音。
笔尖落在纸上写出歪歪扭扭的字，陆晚这才发现自己手指颤抖得厉害。她一直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可是此时，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再也忍不住地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深呼吸，拳头握得紧紧的。
关于唐庭衍是在耍齐茉的言论，是薛青告诉她的，在美国的时候，薛青帮她分析了很多，她觉得有道理，她这个当局者，有时候的确会看不清很多东西。
冷静下来的时候，她也好好想过，唐庭衍不会这么差劲，还会对齐茉这种女人念念不忘。 可他为什么不和自己说清楚，不和她解释？
陆晚摁了摁疼痛的脑袋，不愿意再去想有关唐庭衍的事，心情烦躁，手上的工作是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干脆关上办公室出门散散心。
放空地在街上胡乱走着，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孟西顾的咖啡店。店铺开业的那天，她和唐庭衍一起来坐过，还送了花篮，她记得里面装修奢华，咖啡豆都是极品的，价格也令人望而却步，所以唐庭衍当时还笑着说，这家咖啡店必亏无疑。孟西顾毫不在乎，“就是一开着玩的，让我有个地方时常过来坐坐，和你们聚会也不用常往酒吧跑了。”
陆晚在门口踌躇了一下，决定进去喝杯咖啡，如果孟西顾也在，她便和他聊聊。
随便点了一杯咖啡和一块蛋糕就是六百多，陆晚心疼地刷了卡，顺便问，“孟西顾在吗？”
见她直呼老板的名字，就知道是认识的，店员便说道，“在呢，vip房间里。”
陆晚点点头，“咖啡做好了先放在这里吧，一会儿我自己过来端。”
“好的。”
陆晚拎包走向二楼，脚步踩在地毯上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