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少年不知愁滋味1
一顶青布轿停在王府门前,轿子旁边立着的小童连忙跑到上面敲了敲。
不一会儿王府的仆人打开了门,天刚亮那仆人打着哈气问道:“是哪家的人?拜帖给我。”
小童不足半人高,可是好在人机灵,直接说明了来意。
他对着面前这个女仆道:“赵家公子特来看望王女,以前来过的,不信你看。”
那仆人顺着小童的指示看了看那个在轿子前立着的人,外面没下雪,这公子通身穿了白袍,外面倒是围了一件青色厚披风。
赵家公子她是识得的,自从王女遇刺后不少大臣都上赶着来王府看望。
可是只有这个赵公子开始王府人多的时候不来,反倒是等了些时日才说是过来代替母亲赵侍郎看望。
一众的王臣里就只有他是一个人来的,而且还是一男子只身来了。
因此赵南枝公子在这女仆眼里格外印象深刻,而且王爷好像格外对其上心,也吩咐了只要赵公子想来,直接可以去看望王女。
她不敢拦,见了真是那位便忙把大门开了,口中道:“是啦,瞧我都没反应过来呢,快进去吧,赵公子。”
赵南枝这才两步并做一步的跨到小童面前,小童急急的在前面领路。
主仆二人穿过熟悉的假山花丛,一路直直的就到了王女的院前。
赵南枝其实只来过几次,可是却对这些场景格外熟悉,前几日听说凤白炽转醒,他才想着一定要寻个时日亲眼看一下才好。
院门倒是没关,里面还有洒扫的花玉。他见来了人,连忙把扫帚放置一边。极快的就迎了出来,那张脸笑着道:“公子是来看望王女的吧!”
赵南枝还未说话,身边的小童子就帮着答了道:“是的,还烦请哥哥通报一声。”
花玉见那公子腼腆,只让这小童对话便热心的牵了赵南枝的手一路拉进了院子。
赵南枝还在惊讶,就见花玉对着他开朗道:“公子进来吧,我们王女要是知道你在院外可要怪我怠慢了公子,”
花玉往院内一扫,只见刚才还在的翠玉不知道又忙什么去了,心下想这大臣的公子不能老在院内杵着啊。
看了看王女的房间后又转到了一个不起眼的侧室那里,东侧室王女老跟那些朋友在里面聊天说笑,可是西边的这个小侧室却总是闲的。
不如就把这公子引到那里去等待。
心下这样想,手上也是这样做的。他一路行走间就想好了对策,现在路过王女的房间就到了侧室门前。
他将门一掀开也不多望,只转身对着这主仆二人道:“公子就先在这里等待片刻,稍后再来请你。”
赵南枝点了点头,等这仆人一走也进了这侧室内。
只见这侧室也是极大的,都快赶上侍郎府里他两个房间大小。
正中挂着山水并着一只仰颈仙鹤,皆是水墨作画。
下面放着两个大一点的圈椅,里面还贴心的放着绸黄绿滚边的垫子。
旁边又是几个黑木茶几并着三四个圈椅,算是小一点的待客室。
小童在屋内转了一圈,发现这待客室竟然在里面还有供人休息的宽塌。不由好奇往上面坐了一坐,新鲜道:“公子,这还有几床暗纹锦被呢!上面不知熏的什么香,我竟然闻不出是哪样花草做的辅料呢。”
赵南枝看小童在那三色的暗纹锦被上躺了许久,不赞同道:“快起来吧,累了你就坐这边休息一下,现在没有外人公子不用你站着伺候。”
童子不舍的拍了拍软和的锦被,也听着公子的吩咐转到公子旁边的椅子坐了,可是他人小不安分,坐了一会又在屋内开始四处走动,赵南枝也随他去了。
花玉那边出了院子在厨房找了个遍,他本来想去喊翠玉的,可是这翠玉不知道去了哪里突然就没了人影。
他想了想还是准备先回院内为那赵公子奉茶,刚跑到院内便看见翠玉竟然从王女屋内出来了,他便急急赶至翠玉面前道:“翠玉你跑哪去了,赵家公子刚来要看望王女呢。
”
翠玉听见赵南枝来了,连忙抬头向院外望去,不见其人。
他问花玉道:“赵公子人呢?”
花玉道:“你刚才不在,我就把他们领到了偏房。”
翠玉刚才就是从东边侧室来打扫王女的屋内的,并未看见有来人。
他心内有疑又问道:“你把他们领到哪个侧室了。”
果然这花玉张口就道:“不就是西边那个不常用的吗?东边那个王女好会客与朋友,所以我就将赵公子领到那屋去了。”
“什么?”翠玉语气急促,面上有难色,“你怎么能把那间屋子打开啊?看王女回来不生你的气。”
翠玉说的严厉,花玉心中不免惴惴不安,他惊道:“王女竟然此时不在府吗?”
翠玉心中有事,口中训斥花玉道:“你竟然连王女出去都没看到,一天天的只顾着扫叶发呆了吧!叫人家公子好等。”
花玉连忙道:“那翠玉哥哥我去通知他们吧,就不劳你去看脸色了。”
翠玉道:“你也知道你自己做事疏漏了吧,这里不用你,我去就好。”
翠玉行了几步又叮嘱道:“下次记得千万别开西面的门,记住了吗?”
说完便留下呆立在原地的花玉走了。
翠玉推开门,屋内一打量,最先是往正对着门的椅子上看去,明显没人。
又去看塌那边,上面也只是稍微弄乱了些被子,人却是没有的。
最后才看向原来放置着书案的那一侧,一看就让他吓掉了魂。
他连忙把门牢牢关上,进了屋,只见一个白袍公子静静背对着自己站着,而那一边被做成的檀木桌上被高高放置着几十个无名的牌位。
翠玉不由得紧张起来,他心内暗暗想着措辞,怎样才能向这公子解释这样怪异而荒谬的一幕。
可是赵南枝却好像对于出现在身后的翠玉并不惊讶,他甚至先开口说道:“你家主子倒是有心了。”
赵南枝说的笃定,翠玉心内波涛翻涌。他难以相信,赵南枝竟然光看这些无名的排位就猜出凤白炽在供奉着什么人。
翠玉道:“赵公子王女今一早就出去会友了,这会怕是也来不及喊了。这屋里的牌位……”
赵南枝把手里的一枝香放于香炉内,又开口轻声道:“这段时日出的大事总共就那么几件,看这些排位的数量我已经知晓她供的是谁。”
赵南枝转过身,翠玉冷不防的与他正面相对。
这赵公子穿着一袭干净的白袍,像是新作的没穿过几次。腰上也不系时下流行玉带,只用了几抹青玉色的一指宽的棉绳松松的束在腰上,垂落下几根飘带样的青色。
宽宽的袖子正好遮掩了公子的腰间,倒是看不出什么宽窄来。
而这位赵南枝面白漆目,凤眼上挑着总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可是刚才说话间却不见冷薄。想也就是个话少的人。
翠玉见赵南枝把这牌位猜的一处不落,却是无从开口。
好在这赵公子也不像是多事的人。
赵南枝见翠玉侍立在原地,一声不吭,他方觉自己是不是话说的过于直接了,便又去看翠玉的脸。
翠玉是长的极好看的那种长相,不枉连凤王爷也夸赞他。
赵南枝见了这般人物只觉翠玉不似小侍。
心内虽然犹豫却还是对着翠玉问了出来,他道:“你是王女的——侍从?还是……”
刚问出赵南枝就反应过来自己怕是问的过多了。
可是话已经出口就没有收回的道理,翠玉一怔,回答道:“奴翠玉是侍奉王女梳洗的贴身侍人。”
贴身二字在赵南枝心内走了一遭,说这贴身其实并不明确,只因这贴身的侍人有只管梳头梳洗,在官宦世家里若是主子是女子那便很值得斟酌一下,大部分贴身侍人也是府内给主子选的通房或是暖床,两个词不同但是意思都是一样的。
都是算作主子的人,赵南枝看了看翠玉精致的眉眼转而开口道:“你放心,南枝也不是多事之人,难为你主子的一番记挂。”
翠玉听面前这人话语对王女多有称赞,而行事不像那大多数公子一样,倒显得利落潇洒。
便也开口说道:“是啊,我们王女打小就心软,以前连个蚂蚁都要避着走,院里的打扫童子都瞧见了直笑,可是王女却说了一段不怎么明白的话,她说万物有灵,不能随便待之。就连府内的几株梅树她也说要好好对待,我们习惯了,公子莫见怪奴是不是多说了……”
却见一声连续的轻笑自那赵南枝口中泄出,只听他笑道:“王女真是个妙人啊。”
这话翠玉只当赵南枝夸凤白炽,可是听来总觉得不对,可是细细想来他也想不出哪里怪。
只觉面前人却是跟旁人不同的,官家出来的公子身上没有那股骄纵劲。反倒对着自己这样的侍人也能谈个几句,话语也不见高人一等的味道来,倒是与自家主子的脾性有些相似。
若是面前人是个女子,想必也是极得凤白炽喜欢的一人。
胡思乱想许久,赵南枝早一阵风似的从翠玉身边刮过,徒留了个行走的背影在院内渐行渐远。
身边的小童子跟着公子奔出很远。
翠玉才回过神来去看院中早已经没了赵南枝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