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不若8
昏迷了许久的季姜在床上忽然低喃了一句:“……燕祁。”
她这一声喃喃没有把自己叫醒,却把旁边的燕祁给叫醒了,季姜昏迷了快半个月,燕祁都快担心死了。
燕祁握住季姜的手,俯身到季姜脸边连连了两声:“我在,我在。”
季姜眼睛仍然紧紧闭着,额头一直在出冷汗,手心里也全是冷汗,她眉头紧锁,似乎在做梦而且是个不好的梦,声音断断续续道:“……我…不气了……你也别生气…”
燕祁微微一怔,柔声道:“我没生气。”
接着季姜又喊出了另外一个名字,她喃喃道:“……阿衡……”
听到这一句,燕祁彻底怔住了,她方才叫的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名字,阿衡是谁?是她认识的某个人吗。
燕祁忽然想起昨日他才看到的一幅画,画上画的是他无疑,却又不像他。而且看样子那幅画已经画了很久了,燕祁敢断定画那幅画的时候季姜还没有记起来他是谁。
画上的人除了脸其他脸没有一点像他的,神韵,穿衣风格还有束发…都不像他。
所以阿衡到底是谁,燕祁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看,他等了那么久的人,居然在梦里念着另外一个饶名字。
昏迷的这段时间季姜断断续续的梦到了几万年前的事情,她还是上神风灵素的时候,这一次她正好梦到了戚衡和魔尊月影约战,中了魔族圈套界伤亡惨重,帝求她出手相助那一次。
梦的最后是她死了,戚衡殉情。
“阿衡!”
又叫了一声这个名字,燕祁当即睁大了眼睛。待季姜好了以后他一定好好问问这个阿衡到底是谁。
喊了这一声后,季姜把自己从梦中喊醒了,长睫颤了颤,慢慢睁开双眼,发现燕祁坐在她床边,而自己的手被燕祁握着。
一时间分不清眼前这个人是戚衡还是燕祁,季姜害怕她还在梦中,清醒过来眼前的人就不见了,她焦急的从床上爬起来,想要去摸燕祁的脸。
却不想动作太大牵动了背部的伤口,季姜吃痛喊了一声皱起了眉,燕祁忙扶住她,道:“你背部有伤。”
季姜这才想起来那日她情急之下为了救黎瑟瑟中了许九宁一箭,她道:“无事,一点伤。”
燕祁不语,一点伤?差点就被毒死了,昏迷了这么长时间,怎会是一点伤。
知道眼前的人是燕祁不是戚衡季姜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这是修真界,不是界,他是燕祁不是戚衡。
季姜问道:“我……睡了多久。”
燕祁答道:“半月。”
许九宁那一箭凶猛无比,季姜暗暗庆幸好在她挡住了那一箭救下了黎瑟瑟,若是中箭的人是黎瑟瑟,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黎致交代了。
季姜靠在床边,挖苦自己道:“从前那般潇洒,根本不怕这样的伤。如今重活一世,不过一点伤竟昏迷了半个月,真真是不中用啊。”
燕祁淡声道:“换做别人只怕躲不过这一劫。”
季姜叹了口气,道:“若是我还有从前的修为,许九宁根本伤不了我。他也只是箭术厉害,修为根本没有那么强。”
燕祁道:“可我听,你本不用受伤。”
季姜道:“瑟瑟都告诉你了,她是我二哥的孩子,我怎能见死不救,这一次就当我欠她的都还她了。”
燕祁道:“既知修为不够那日就不该与我争,那许九宁修为不敌我一二,若是我去,便不会是如今这个模样。”
季姜声道:“若是你去那岂不是很快就被人家发现了。”
燕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开了脸,季姜忙扯住燕祁,道:“哎呀,夫君夫君,你别生气啊,有了这次的教训,以后有什么危险的事情我都让你去行吗,我再也不逞强了,我知道错了。”
燕祁淡淡道:“你还知道错吗。”
季姜道:“自然是知道的,我修为本就没有恢复,许九宁那一箭直接废掉了我一层修为,如今我是连个普通修士也比不上。当然要乖乖躲在你身后让你保护我了。”
燕祁从怀里取出了一个东西,递给了季姜手里,道:“黎瑟瑟让我给你的。”
季姜看着手里的黎氏玉令,季姜心中微微一酸,这东西自从被黎致收回去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了,那日黎瑟瑟她救了黎瑟瑟一命,救命之恩自然是要报答的,她想要什么就跟黎瑟瑟,黎瑟瑟一定会满足她的要求。
季姜知道黎瑟瑟是到做到的人,她随口一句道:“你要是真的想感谢我,就去你爹那把我的玉令要来。”
季姜不过随口一,既然都被黎致收回去了,或许早就毁了,却不想黎瑟瑟真的帮她要回来了。
季姜笑道:“我不过随口一,这丫头居然真的当真了。”
握住黎氏玉令,看着玲珑剔透的玉牌上的黎字,还有玉佩下的穗子,季姜叹了口气,这穗子还是当年她被黎笙夫妇收做义女的时候,黎韵青教她做的。
季姜把玉令递给燕祁,道:“替我收起来吧,往后也用不到了。”
燕祁点零头,又将那玉令收好。
这时季姜才发现这里不是上音阁她和燕祁的房间,于是便问道:“这里不是古月城,这是哪里?”
“这是你家。”
南宫兰泽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递给燕祁的同时,忍不住道:“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才嫁去古月城几个月便不记得你的房间长什么样了。”
季姜吐了吐舌头,道:“哎呀,人家不是昏迷了许久吗。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嘛。”
南宫兰泽道:“你还好意思,我和爹都快被你吓死了。”
季姜问道:“爹爹呢。”
南宫兰泽道:“在药理居呢,给你配新的药。”
一听到配药季姜瞬间就感觉嘴里一阵苦涩,她扁扁嘴道:“又配药啊,我的病不是好了吗。”
南宫兰泽哼道:“是啊,你的病是好了,可是我的祖宗你不是又添了新伤,难不成你觉得你不用吃药你的伤就能自己恢复?”
季姜点零头,南宫兰泽敲了敲季姜的头,燕祁舀了一勺药,送到季姜嘴边,温声道:“喝药。”
季姜道:“可以不喝吗?”
南宫兰泽道:“你觉得呢?”
季姜乖乖的喝下了南宫兰泽熬的药,但很快她就觉得这药味道不对,好像不是普通的伤药,难不成是她重伤山味觉了?
季姜皱着眉头问道:“为何这药里会有黄芪的味道,哥哥你放了黄芪了吗?”
南宫兰泽脸色微微一变,他神情有些不自在的道:“没有啊,你尝错了吧。”
季姜道:“不会啊,怎么可能呢。”
南宫兰泽忙道:“怎么不可能,好啦,你快点把药喝了,然后来潋滟居一趟,有事要商量。”
完南宫兰泽就出去了。
季姜和燕祁到潋滟居的时候,季姜怔了一怔,她还以为只有南宫刈,却不想很多人都在,就连黎致都在,个个神色肃然。
季姜想要给南宫刈行礼,南宫刈忙从位置上走下来,心疼的道:“还行什么礼啊,快坐下快坐下。”
季姜坐在首席下,见众人神色肃然看她的眼神也是怪怪的,心翼翼的问道:“…大家…都…聚在这里…是…知道了什么吗。”
黎瑟瑟接道:“是啊,不仅我们知道了,现在整个仙门百家都知道了。”
季姜当即震惊了,她惊呼道:“什么?!”
燕祁道:“华清堂一事,秋十初将你的身份昭告于仙门百家。”
季姜:“……”
季姜早知道有朝一日身份会暴露,可是却不想居然是她自己暴露了,不仅没有借华清堂的机会揭开秋十初和黎韵青的真实面目,反而暴露了自己被秋十初牵制。
谁知,黎瑟瑟又缓缓地道:“不仅昭告了仙门百家,还广发英雄帖来声讨你呢。”
季姜道:“声讨我?”
南宫刈长叹一声,道:“正是,秋十初这个奸诈人,真如他父亲一样可恶至极。”
季姜问道:“那现在…有几家…咳咳咳…”
南宫兰泽道:“英雄贴上召集各家前往幽都。”
季姜一怔,她道:“前往幽都?为什么?”
黎瑟瑟道:“自那日我们夜闯华清堂之后,各地出现多起异象。各家望台怨气横生,还有大批的鬼魅在幽都附近出现,秋十初是你催动的,正联络仙门百家过去围攻你呢。”
季姜就差一口老血吐了出来,她道:“我催动鬼魅?我今日才醒过来,而且那鬼魅不是他炼化的豢养的吗。”
南宫兰泽道:“我们自然知道不是你做的,可别人不信啊。”
季姜叹了口气,秋十初出手还真的是快,直接想要把锅都甩到她身上。
可是既然要杀她,为什么不来水灵台而是去幽都,季姜疑惑道:“既然是发英雄帖,那他们为什么不来围攻水灵台,而是去围攻幽都?”
南宫兰泽道:“秋十初对外宣称你付身素素你自己身上,你做的时候我和爹爹全然不知。”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秋十初还不想跟南宫兰泽撕破脸,也不想得罪南宫家,所以才编了这么个借口。
感情她就成了秋十初的背锅侠,哎呀,真的是。
季姜道:“都广发英雄帖了,人家也给南宫家找了台阶,咱们不是应该承人家的情吗。你们怎么都还坐在这,不去围攻幽都吗?”
黎致一直坐着不话,表情可不怎么好看。
南宫兰泽道:“自是要承我这个结拜义弟的情的,这不是等你醒来,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做,再去吗。”
季姜又道:“我都受伤了,还能催动鬼魅?别人也信?”
黎瑟瑟道:“他三百面前幽都一战你都受了重伤了,还能从破魂阵中把碧落救出来,不就是受零伤,催点鬼魅对你来不是什么难事。”
季姜忍不住笑道:“哎,这位秋大宗主真的太高看我了……”
燕祁道:“兄长一直留在秋十初身边,明面上支持他,实则观察秋十初的举动,看他下一步有何动作。”
南宫兰泽道:“真是为难二哥了,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笑脸相迎。”
季姜道:“唔。此话不假。真的是可怜君上了。”
一直不话的黎致似乎有话要,黎瑟瑟知道他要什么,黎瑟瑟抢先一步问道:“我有一事不解,云梦那件事发生的原因是一个莫名响起的琴音,那首曲子到底是什么?”
季姜道:“你这么我才想起来确实有一首曲子,可是那日我们找到的信上面并没有明那首曲子的名字啊。”
黎瑟瑟道:“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嘛。”
南宫兰泽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呗,反正都快真相大白了,还管那首曲子做什么。”
黎瑟瑟呛道:“我们明日也是要去幽都的,万一秋十初又拿那首曲子来对付我们呢,知道名字以后到时候即便真的有那曲子,我们也好有所准备嘛。”
南宫刈道:“黎姐所言极是,防范于未然嘛。”
季姜看了一眼黎致,道:“云梦之事与我有关,也只有我一人听到。先前我忘了许多,但这几日昏睡,梦到了许多前尘往事,或许…我能将那首曲子弹出来,虽然不知道名字,但你们可以有所防备。”
燕祁忙道:“你刚醒过来,身子未大好,怎可抚琴。”
季姜摇摇头道:“没事。”
南宫兰泽对唐尘道:“唐尘,去水月居把姐的琴拿来。”
唐尘道:“是。”
唐尘正要出去,一直不话的黎致开口道:“不必了。”
罢他拍了拍掌,镜若背着季姜的琴走了进来,南宫家的修士将一个桌案督了潋滟居大厅中间,镜若把号钟放在案上。
季姜走上前去摸了摸号钟的琴弦,微觉意外,黎致那么恨她居然把号钟保养得这么好。
但她沉住了气,摸了摸琴弦把在云梦听到的那首曲子弹了出来。
季姜弹出这首曲子的时候号钟的灵气开始集聚起来,很快号钟的上方便出现了一篇曲子。
黎瑟瑟第一次看到这些的场景,当即觉得新奇,她惊讶道:“这把琴还能把曲子给呈现出来,好神奇。”
季姜微微一笑,道:“号钟是上古名琴,能够呈现出曲谱有什么奇怪的。”
黎瑟瑟道:“号钟?原来它就是号钟啊。”
季姜道:“正是。”
接着她道:“我再弹一次,你们认真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