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世界第一的哥哥
第二天，祁文带着祁武上门道歉，还带着在冰箱里冷藏了一晚上，一口也没有动过的抹茶冰淇淋蛋糕。
沈星妤看了看祁武那阴暗的眼神，又看了看那个蛋糕，更羞愧了，假装肚子疼，死活不肯要。
也不肯再去祁文家里。
炎热折腾得她写不好作业，做不好家务，晚上还失眠。
又过了几天，祁武竟然一个人上门找她，手里抱着练习簿，一开门，祁武低着头说：“我虽然有点讨厌你，但还需要你给我补课，所以……你可不可以来我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的哥哥，我愿意……我愿意分你一半。”
心怀愧疚的人，可能会拒绝对方的原谅，却没法拒绝对方的求助。
就这样，三个孩子的关系又和好如初了，祁武还是不大爱说话，可他对沈星妤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偶尔还会跟着她开个玩笑。
小时候祁文的秘密，沈星妤直到长大成人之后才明了。
她高中毕业，考上了好大学妈妈不让她去，说家里困难，让她去打工给妹妹赚学费。
她就去了笙城，刚到这个滨海大城市，物价高得吓哭她，为了离工作的地方稍微近一点，她只能租七八个女生挤着住的群租房，每天早晚用卫生间都要排队，穿着廉价地摊货，拿着从亲戚那里打折买的二手老式旧手机，走在奢侈品琳琅满目的商业街，看着周围光鲜亮丽的时尚男女，她被贫富悬殊狠狠地打了一闷棍。
祁文来笙城看望她，只看了一眼她住的地方，就立刻拉着她走了出来，打款给她，要她换房子，然后带着她去买新的衣服和手机。
那时祁文也刚工作一年，他上了高中之后太会撩妹，忙着谈恋爱，荒废了学业，因此没考上好的大学，家里找的关系让他在家乡的小城工作，他那点工资在小城市还算起步不错，可拿来开销笙城的物价，根本不够吃。
沈星妤不要他的钱，他就把他那一套招式搬出来，说：“妹妹，你穿的这么差，走出去丢了我的脸，你知道吗，你舍得让你哥哥丢脸吗？”
沈星妤说不过他，从小被他塞东西扶贫也习惯了，的确把他当成了亲哥，讷讷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之后没几个月，祁文辞了老家的工作，也来了笙城，说是想在更宽阔的天地奋斗，他那学历太破，又有几分傲气，在人才济济的笙城四处碰壁，挫败了几次才终于定下一个像样的工作。
祁武当时在笙城读体校，有一次，沈星妤业绩好拿了奖金，请两兄弟吃饭。
饭吃到一半，祁文被工作的师傅叫走，要祁武送沈星妤回家。
祁武多喝了几杯，走在灯光昏暗的马路牙子上，忽然对沈星妤说：“你知道吗，我哥哥不该来笙城的。”
“为什么？”
“在家里那么舒服，来笙城他受了多大的苦，你知道吗？”祁武仿佛说着醉话，前言不搭后语，“你知道吗，我最讨厌抹茶冰淇淋了。”
“啊？”
“小时候，每次生日哥哥都会送我好玩的礼物，可认识你的第一年，他就为了你，把用来给我买礼物的钱，买了昂贵的抹茶冰淇淋蛋糕。”
“……”
“你知道那个蛋糕多贵吗，他知道如果直接送你，你不会要，他竟然利用我的生日……唉，这个哥哥，太坏了。”
“……”
“你知道吗，为了让你暑假留在我们卧室住，他跟我说，我睡他的床，他睡地板，还送我我一直想要的稀有款游戏王卡组……我，我怎么忍心让他睡地板呢，我当时心里可讨厌你了，可这让我怎么拒绝呢？”
“……”
“你知道吗，其实我不需要补语文的，我的语文成绩虽然不好，但是对于体校生，远远足够了。”
“一开始，就不需要？”沈星妤的声音颤抖起来。
“对啊，一开始，我哥就跟我说，你假装需要补课，咱们把那个邻居小姐姐哄过来，你看她长得多瘦，衣服多旧啊，就像个脏了的娃娃，我们把她哄到我们家里来，把她养的白白胖胖，怎么样？”
沈星妤停下脚步，夜风穿过她的身体，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一点也不想把你当姐姐。”
祁武嘲讽地笑了笑，醉眼朦胧的眼里，透出一点孩童式的仇恨来，隔了十年的岁月，这仇恨终于让沈星妤看清楚了。
“你为什么要抢我的哥哥……沈星妤，你知道你捡了多大的便宜么……”
这个魁梧的醉汉，看着她喃喃自语，失落得如同抢不到糖果的孝子。
“为什么要抢我的哥哥……他本来是我一个人的，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我一个人的哥哥……”
“我怎么愿意分你一半，我连他的一根汗毛都不愿意分你……”
“他，是我一个人的！”
话落，祁武凶兽一般张开嘴，稀里哗啦地吐在了沈星妤的身上。
本来是他送她回家，最后成了她送这个醉汉回学校。
第二天，祁武头痛欲裂地从宿醉中醒来，看清手机上的短信。
沈星妤：你把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毁了，我们之间，扯平了吧？（笑）
当然没有扯平，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欠了祁文和祁武什么。
一直亏欠，牵扯不清，要用一辈子慢慢偿还的，就是亲情了。
“你现在在哪跟我打电话？”
祁武的声音打破了沈星妤的回忆，“你当心别被封云琛那只老狐狸查到了。”
“他不老，只比我大三岁。”沈星妤还没回过神，笑着脱口而出，话落，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有点过于愉快了。
在祁武面前谈起封云琛，用这么愉快轻松的语气，非常不恰当。
她正色道：“我没在他家，在外面，你放心。”
“你怎么会去外面了？”祁武一惊。
“你别紧张，我只是……”沈星妤知道如果告诉祁武封云琛早已知道她的所有计谋，祁武肯定会劝说她立刻离开封云琛，于是，她没有实话实说，“我只是假装跟他闹别扭，跑出来一个人散散心。”
“我……”祁武沉默几秒，“其实有件事，我想跟你提一下。”
“嗯？”
“那个被谋杀的女仆，我有查到传言，说她其实是跟一个封家的男人……有那种关系。”
“啊？”
“这个传言不知道是否属实，不过，她死前应该确实是怀孕了，孩子的爸爸当然不是我哥，那么，会是谁呢……”
“你的意思，很有可能是封家的这个男人……跟女仆有染，然后……”
“因为女仆怀孕，有钱的男人又不想娶她，俩人起了争执，然后杀害……然后找我哥当替罪羊，把他推下悬崖，死无对证。”
这个推断并不出人意料，但还是听得沈星妤心里凉飕飕的。
“再加上我们之前知道的，作证我哥跟被杀的女仆有染的另一个女仆，曾经见过封家的律师，现在那位律师也找不到了……但我们基本可以锁定，凶手是封家的人。”
“那……那朱艺婷呢？她跟封家有什么关系。”
“这我还不确定，不过封家确实有人在投资影视行业。”
“那么我就接着朱艺婷这条线索，查她……”
“不，星妤，你明白我的意思。”祁武沉声道，“封家太危险了，而且那个封云琛，我越来越觉得他不好惹，你还是离开他吧，一旦他知道你在查祁文的死因，你就危险了……我们可以谋划别的手段接近朱艺婷。”
沈星妤垂下眼帘，一时静默。
没错，那个男人不好惹。祁武还不知道一个小时以前在OWO体育馆发生的事，可祁武都已经一再提醒她，封云琛不好惹。
可是，朱艺婷是一线演员，明星，不是一般人……如果不通过封云琛这种权贵……她要另想出什么办法来接近……
沈星妤道：“其实，我跑出来，就是因为在犹豫要不要离开他，如果他不来找我，那我就趁机离开他，如果他来找我，那么……我就再留在他身边试一试。”
祁武听到这个答案，沉默几秒，忽然问，“星妤，你坚持留在封云琛身边，有没有什么别的原因。”
沈星妤秀眉微蹙：“别的原因……”
她不得不感到害臊了，每个人都有羞于启齿、无法自控的欲望。
即使一心想着追凶复仇，可她毕竟不是机器人，她是有感觉的，食、色，性也，而且，不知道是该感到幸运还是不幸，她某些方面的感觉似乎比大部分女人更加敏锐。
难道她还能告诉祁武，封云琛这个男人，吃起来，味道很可口，让她甘之如饴么。
她不能。
“或许，我有点不甘心吧。”
沈星妤也不想把心事瞒着祁武，换了一个角度解释道，“不甘心自己没法征服他……而且，一旦征服他，可以获得的成果，太有诱惑力……他激起了我的好胜心。”
“星妤，既然你坚持，我也没法替你做决定，可……我想说，你别太恋战，别……失去理智。”
罕见地，祁武这么提醒了她一句，祁武一向觉得她是最理智的女人，甚至比许多男人都要理智，可现在，他现在说这句话，似乎是感觉到了，她对封云琛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
“我，会竭尽全力……”
沈星妤定了定神，坚定地缓缓道，“我只能说我竭尽全力，尽快，拿下他……如果再不能，我就撤，想办法自己接近朱艺婷。”
她闭了闭眼，想起了封云琛的手指挑逗在她身上的触觉，他的嘴唇啃咬得她双腿发软的感觉，还有他的眼睛，那梦一般的深褐色瞳孔……一瞬间，她本能地想逃，从封云琛身边逃走，保全自己的身心不被他的邪气侵蚀。
她想起了李安的电影《》，她可不愿意做王佳芝，为男人眼中一闪而逝的深情动心，背叛自己的使命，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