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
纪戎心里不大痛快,今日美娇妻没跟他一起,他就只得形单影只赴宴。
原本打定主意提起精神要等宣睿帝给个说法,也就无暇顾及太多,闷头上等着人家灌酒也就是了。
反正哪次不是把他灌得爹娘都认不出才肯放他回去?
偏偏这次教他听到了些许闲言碎语。也没说什么,无外乎就是说人家都是伉俪情深的成双成对出现,只他孤身一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丧偶的鳏夫呢。
这就是喝高了的后果,舌头捋不直了不说,说话也不带过脑子了。想到哪说到哪,连个把门儿的家伙什都没有。
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嘛。这位仁兄显然犯规了。
一时间席间鸦雀无声,原本还推杯换盏、肆意说笑的人一个个安静如鸡,跟被卡住咽喉了似的不敢出一口大气。
不过人家说的可是大实话。在场的哪个不是头有三尺顶戴花翎,背靠天子好乘凉了?
这种家和万事兴的宫宴,自然人口越兴旺越能讨到好。指望着单支独苗基本没可能让皇帝高看一眼。
所以能上的了台面的嫡子嫡女,正妻续弦,哪个不是但凡还有口气在就颠颠地往宫里领?
就是老光棍也知道左拥右抱两三个美貌的歌姬舞娘给自己长长脸不是?
偏他娶了宗室女,自己又不是什么根正苗红的皇亲,自然不敢僭越,当着叶薇娘家人的面跟别的不正经女子勾三搭四了。
风寒这毛病不算大,御前失仪可就是可大可小,可圈可点的过错了。保险起见,叶薇的确还是老老实实请病,安安分分呆在家里来得安心。
这场除夕家宴,倒衬得他是个流浪狗一般没人顾问了。想想还真他娘憋屈。
这就是门外的女婿汉的悲哀了。
原本要是他们父子三四人同行还并不怎么尴尬,今年皇帝特意为这些莘莘学子开办了单独的一桌酒席,连席上的酒也是度数颇低的果酒,再怎样贪杯也吃不醉人的那种。
纪戎的几位公子和罗臻他们几个都在这张桌上,都是文雅的读书人,话题也是文绉绉中规中矩的。
至于当作同叶晋南讨价还价的筹码一般顺手带出来的纪琮,自然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勉强寻个没人注意的犄角旮旯也不算委屈。
不过这些他可不会掏出来跟叶薇讨论讨论。毕竟外头天寒地冻的,他不想提溜着铺盖卷在地上将就。
纪府一处破落到了极点的小院落里,纪琮正窝在冷硬的被褥里,凌厉的眼睛清醒地睁着,正直直地看着头顶粉砂脱落的天花板,神思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他见她了。还是那么没心没肺,开心就笑,不开心就扁扁嘴,秀气的眉也跟着皱起来,就有数不清的人凑上去哄这位小祖宗开心。
怎么就这么没心没肺呢。不经过他的允许就闯进他的世界,他刚适应她的存在她就又把这一切弄得一团糟,然后就销声匿迹了。
可是……谁允许她这么做了呢?
他允许她来了吗?!
没有!
那么……他又什么时候让她走了?!并没有。她怎么就如此自作主张……干干脆脆从他心上生生扯走一块血肉就潇洒地走了呢?
斩钉截铁的潇洒……呵呵。纪琮唇角勾勒出一抹冷淡又嘲讽的笑意,他究竟在奢望些什么?!
或许,自己只是那个千金娇小姐闲来无事寻的乐子罢了。
得不到的才永远是最珍贵的。
像他这般端着不肯稍稍将就的,敬到天尖上凭的也就是那股新鲜劲儿,甫一到手,自然就成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纪琮,你到底犯的是哪门子的贱呢?醒醒吧,别逮着人家施舍过来的什么东西就上赶着往心窝子里揣。仔细早晚招来当心一刀。
纪琮无力地阖上眼眸,潋滟的流光随即被封印在微微颤抖着的眼皮底下,再配上苍白菲薄的唇瓣、紧紧拧成疙瘩的眉宇……果然是骄傲的小少年。
昏昏沉沉睡过去的前一瞬,纪琮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光来。
今儿个除夕,过了夜,就该是新的一年了吧。
新年了啊。
又长一岁了,可不能再同去年一般孩子气了。
这么想着,连气息都微微收敛起来,又将并不怎样保暖的被子裹紧了一些,这才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大年初一照例是没什么要紧事要做的,所以这日惯常是窝在府里不出门,只吃喝玩乐也就挥霍这一天的悠闲时光了。
今天没人叫罗与欣起床,等她自然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辰了,揉着眼睛迷茫地叫丫头过来给她穿衣服,叫了好几声也不见有人进来。
这衣服穿起来太繁琐,穿得利利索索的倒是难不倒她,就是花费半晌功夫不说,还急头怪脑出一脑门汗,不如直接找思思她们代劳来得痛快。
总得叫了有五六声,罗与欣感觉一夜不曾喝过一口水的喉咙已经干燥沙哑起来了,就是不见有人掀开珠帘闪身进来。
那就只能自立更生了。
等罗与欣哼哼嗤嗤把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拾掇好,再去左边特意拨给丫头们居住的厢房里看看,她俩果然还在呼呼大睡,一个还放荡不羁地把腿骑在被子上,美妙的身段毫无保留地显现出来。
啧啧啧,麻麻说看多了可是要长针眼的,她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罗与欣蹑手蹑脚地走了,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原本她还寻思要把霏儿的被子盖上来着,外头天寒地冻的,她再冻出个重感冒来就不好玩了。
至于有不有碍碍市容倒是其次,反正除了她大概也没人跟个采花贼似的溜去姑娘的闺房偷窥……啊呸,她只是不小心看见的好伐?怎么能把她说得那么猥琐呢。
不过说实话,嘿嘿,罗与欣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霏儿这丫头平时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这么看还是挺有料的嘛。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是她少见多怪,少见多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