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妖祟
冬菱隐在一众丫鬟身后，兀自跺了跺脚，冷不丁的瞧见阮婉视线瞥了过来，心虚的垂首。眼珠滴溜溜转了转，默不作声的往旁边挪了挪步子。
砚池眼眸扫视周围一圈，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都围在这作甚？各自散开，都没活要忙吗？”
顷刻间，众人一哄而散，皆不敢留下继续看热闹。
冬菱也狼狈不堪的混在人群里，灰溜溜的离开。
院子里只剩下阮婉与砚池。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同砚池道了个谢。
砚池怔愣住了，神色古怪，摆了摆手道：“我也不是为了帮你解围，不过是不想看到听枫院一团糟而已。再说，也轮不上旁人瞧咱们院子里的笑话。”
“柳大娘子想教训你，也得看看自己是什么资质！”
阮婉抿唇偷笑，没想到三年后，砚池也出口成章，说起大道理来也是头头是道的。
“不论如何，也得感谢你今日出手拦住了柳大娘子。”阮婉语气诚恳，倒是让砚池的脸蓦地红了一片。
他挠了挠头，眼神游移不定，小声回道：“若是真要提谢，你更该感谢少爷。”
他声音低若蚊呐，含糊不清的。阮婉没听清楚，不免又离得他近了一些，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没听清。”
这一动作落入砚池眼里，那就是粗鄙！
故而他收敛了情绪，面无表情道：“并无，你听错了。”
得得得，就当她听错了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且说冬菱气呼呼的回到自己屋子里，旁的丫鬟冷嘲热讽，话里话外都是在嘲讽她不自量力。平日里仗着是柳大娘子的干闺女，在听枫院横行霸道的，如今好了，踢到铁板了。
冬菱这口恶气如何咽得下。
“冬菱姐姐，你可别同那阮婉较劲了。明逸院的翘儿，以往在小主子面前多得脸的人。也因为派人谋害阮婉，被老夫人下令逐出府邸，你何苦同她置气呢？”有个绿衣小丫鬟走到冬菱床榻边，苦苦相劝，可这更激怒了冬菱。
“那阮婉是何方妖孽？竟然将少爷和小主子迷的神魂颠倒的！莫不是什么妖孽转世？”冬菱忽然福至心灵，倏尔起身，双眼放亮。似是有所感悟一般，喃喃自语：“是了，若不是妖祟作怪，就凭她一个小丫鬟......”声音渐渐低弱下来，她心里已有计较。
一旁的小丫鬟听得云里雾里的，仰头盯着冬菱看，嘀咕着：“冬菱你自言自语说什么呢？”
一个计划在冬菱心中酝酿着，趁着用晚膳的功夫，又跑去柳大娘子那。哪知吃了个闭门羹，隔着木门，冬菱低声下气哄着话。
柳大娘子端架子约摸一炷香的时间，才板着一张脸，刷啦一下打开门。
“干娘，女儿有件事要同您说。听完任您打骂都成。”
柳大娘子撇了撇嘴，听到最后露出一抹冷笑来，“她倘若真是妖祟，那事情就简单了。”
“这都得仰仗干娘，干娘今儿受的气，女儿恨不能以身替之。”冬菱说着，掏出帕子擦拭眼角，露出几分愁苦之色。
“难为你还惦记我，你放心，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柳大娘子在听枫院落了下乘，丢了颜面，岂能就此作罢。定然是要将这口恶气出了！
戊时一刻，陆景沉披星戴月下值回府。
砚池来廊下迎接，很是自然接过陆景沉解开递过来的斗篷，一边将今日听枫院发生的事告知。
陆景沉听罢，按了按眉心，眉目间有几分疲倦。他身上萦绕着淡淡的酒气，吁了口气，悠悠地道：“她倒是惹了不少麻烦。”语气里没有嫌弃，更多的反而是有点宠溺的意味。
砚池搓了搓手，心里想着，少爷这句话可总算是说对了！这阮婉简直是个麻烦精，走到哪都能掀起大风大浪，原本风平浪静的，结果由于她的到来，一切现状都改变了。
陆景沉没有直接回听枫院，反而先是去了明逸院一趟。
陆烨早就睡着了，陆景沉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借着微弱的烛火，盯着床榻上的白玉团子。
他静静地看了许久，有些烦闷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动作轻柔地给陆烨掖被角，看着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孔，犹豫了一下，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走出屋子，站在台阶上，眺目远望。
屋檐下的灯笼随着风微微椅，树影婆娑，新月如钩。
“爹？”身后传来一道软糯的嗓音，带着几分惊喜。
回首看去，陆烨的小身影只穿着中衣，趴在房门处。睡眼惺忪的模样，揉了揉眼睛，蹭蹭蹭的往陆景沉方向奔来。
手里还举着一根糖葫芦串。
陆景沉眉头微皱，目光责备的看向他。上前扶住他椅的小身板，瞧见他眸光带着期许之色，到嘴边的责备变成了叹息，“外头凉，怎么也不穿上衣裳。”
陆烨眨了眨眼睛，有些羞涩的开口道：“我瞧见爹放在桌子上的糖葫芦串了，一时开心，就......”顾不得太多，趿拉着鞋跑了出来，满心的欢喜。爹原来也是关心自己，不是对自己不闻不问的。
陆景沉默了默，主动牵起陆烨的小手，拉着他进了屋子。
“爹”陆烨又扭扭捏捏的唤了陆景沉一声，飞快的蹬掉了鞋子，爬上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露出脸蛋来，“你能不能陪着我？”
他从未向陆景沉提过什么要求，故而当他胆怯提出想要陆景沉陪伴之时，陆景沉亦是一愣。
瞥见陆烨紧张的揪着被角的小手，陆景沉微微颔首，应了声：“好。”
陆烨甜甜一笑，乖巧的闭上双眼。
待陆烨完全熟睡，陆景沉才走出屋子。很奇特的感觉，他记得自己分明是想要对陆烨温声细语的，想对他好。
可是见了面，总是有种怪异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他总是能从陆烨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身影，或许就是那个他怎么也记不起的女子。
他不知该怎么同陆烨相处，很是苦恼。
陆烨看向自己小心翼翼的目光，充满渴望又怯意的神色。是他这个当爹的失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