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推理
题记:很多时候,新闻调查跟案件审查有相似之处,比如从蛛丝马迹开始推理,而后一步步证实,只是李锋芒的这个推理太过惊人,但在重案组多年的“警校双杰”都不得不佩服。对于“十三能”来说,这次取证很重要,“追诉期”,“诉讼时效”,还有“对方是过错方”这些他不懂,李锋芒就是从这些入手,很快就证实了自己的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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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时受到的一些侮辱与伤害,到了成年并不能完全忘怀,这不是好了伤疤忘不了疼,而是心理上无法愈合的伤口。如果说这个“十三能”说谎了,那么为何要说谎?这个谎言里有没有真实的东西?
李锋芒对于吴杰的问题回答是:我估计这个家伙交代的事情是真的,但细节有问题,具体什么问题我还想不出。要不然,咱们返回派出所,我跟他聊聊?
吴杰马上就看刚杰,在副驾驶坐着的刚杰哈哈笑:我说二位也太敬业了吧?你们能想到我就能想到,信不信?你们省厅的协查报告转给我,我就直接安排了我徒弟,他调查后给我汇报,我们就开了分析会。
喧子所长开着车也笑:先吃饭,再不回去我媳妇就不烤羊了,得剥了我的皮,你们二位放心,明天肯定能找到你们要的证据。
相视一笑,李锋芒对吴杰说等明天再说,我信刚哥与所长。当年我从野狼坡跳车,狼狈地跑到那片灌木林,随后躲进一个野鸡栖身的山洞,刚杰老哥的出现我才化险为夷。
喧子所长说我们河左省这边的野狼坡?我去过一次,离这里两百多公里呢,李总编体验生活啊?
尽管想起来心有余悸,但李锋芒放声大笑:好我的所长,体验生活?我是业余写小说,但这种体验可是拿命在体验啊!我就是那时候跟刚杰处长认识的。我被那个杀妻的坏蛋抓进车里,估计到了野狼坡顶会被扔下山崖……也许命不该绝,正好那俩车到坡顶突然熄火了,我抓住时机就拉开车门跳下去,连滚带爬的冲进灌木林。
往事历历在目,李锋芒说我进去后一直朝着林子深处跑,顺带居然还砸死了一只野鸡,后来进了那个山洞点了堆火,烤了俩野鸡蛋才有了力气……我是想说那个杀人犯刚开始就仨人,于是驱车围着林子转,堤防我跑掉,然后开始叫人。
说到这里,伸手拍了拍刚杰的肩膀:老哥啊,你带十多辆警车赶到的时候,我最先听到就是呜啊呜啊的警笛鸣叫,由远而近,那一刻我一颗心才从嗓子眼落回肚子里,马上就往外跑,心里狂呼亲人啊,救星啊……
刚杰回过头接着说:我心急如焚,真不知你怎么样了,那个家伙的残忍我是见过的,可是你从林子里窜出来,除了脖子上脸上有些划痕,活蹦乱跳的,手里居然还提着只野鸡。
“当时我就想,这河右省第一名记确实不同凡响啊”,刚杰笑着说:逃命之际居然不忘打猎,真是多面手。
哈哈哈,车里人都笑了,李锋芒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哥,哥,我记得,我记得出来后,把野鸡递给你了,说给兄弟们加个菜。
哈哈笑,刚杰说我没要啊,当时那么多人不好说啥,心里说这么个瘦巴巴的野鸡我们几十个兄弟一人一口汤也不够啊。
车里气氛很是开心,喧子所长笑着指前面:三位领导,到了,今晚放心,我师傅买的是只肥羊,肯定够吃够喝。
继续笑,难得的放松,这就是李锋芒的目的,他看吴杰有些焦虑,便讲了这么个往事,听闻喧子所长说够喝,马上接话说:今晚我没野鸡,但有一箱我们省的亮酒,刚哥你看着处理,我个人的意思啊,犒劳兄弟们的。
“啊”,突然想起这是喧子所长的车,李锋芒有些懊恼,车刚好停到一个小院子前,刚杰说好酒明天中午在野外取暖吧,今晚就别管了,李总编请。
这是一个小镇,别看就一万多人口,但在各种比例尺的中国地图上都可以看到,因为这是最靠近中蒙交界的镇子,再往前三十多公里就是口岸,所以这里流动人员多,治安压力不小。
喧子所长这个小院靠近镇北,他下车指了指门前的路:吴处长,李总编,我家门口这里也是个“小关口”,这是镇子往北走的必经之路,如果有事一个电话过来,我就在这里扔几个石头便拦住违法车辆了。
伸出大拇指,李锋芒由衷得钦佩,但还没说啥,一个女子已经从小院出来,她一只手提着酒壶一只手拿着碗。她身后跟着仨姑娘,双臂平摊上面放着哈达,到跟前都是微微弯腰:欢迎各位的到来。
喧子所长马上介绍说这是我的爱人与她的朋友,这三位就是我们的贵客,戈壁滩上飞得最高的雄鹰。
“双杰”跟李锋芒赶紧上前合掌致谢弯腰,哈达挂上脖子刚直起腰,喧子所长的爱人已经唱起一首歌,歌词听不懂但旋律很简单,喧子在旁边说这是下马酒,我老婆唱的是祝酒歌。
没有马下车也算——每人接过一只碗,喧子所长的爱人依次给倒了多半碗,然后她跟那三个女人一起合唱起来,还是刚才的祝酒歌。在这个镇边上,歌声合着寒风绕着圈,很快热乎起来。
仨人都也能喝点,于是就一饮而尽,然后看刚杰将碗翻过来示意酒喝干了,估计是礼貌,吴杰与李锋芒也照样示意了下。
怂恿着进了小院,掀开门帘马上就是灯火通明,抬头看,这个院子已经做成了蒙古包的样子,天黑在外面看不清,到里面看院墙就是支柱,然后正中间还有个高大的真柱子——就像一把伞严严实实的罩到了院子上,伞的龙骨上都是一串串灯泡,照得整个院子都如白昼。
院子里站着几个大汉,见他们进去,都轰然站起来,李锋芒突然有种英雄聚义的感觉,喧子挨着介绍:他们都是镇里最好的牧羊人,我找过来就是为了协助明天的取证。吴处长啊,你看看这张地图,要不然您总是不放心。
这是一张当地的地图,上面已经标注了一条粗线,李锋芒回忆“十三能”的审讯记录,然后从最边上一座山往下看,直到一个水泡子……吴杰马上击节叫好:谢谢各位了,好,今晚咱们好好喝酒,明天协同作战,大获全胜!
一伙人进到正房,跟内地的房子外观差不多但里面基本没隔墙,宽宽大大的很是舒服,三个炉火正旺,围着的一个低矮桌上已经摆上了各式菜肴与一只烤全羊,地上都是毛毯,所有人都是进门脱鞋而后席地而坐。
这里很多规矩都是草原蒙古族的规矩,比如吃烤全羊需要剪彩,于是“双杰”把李锋芒推了过去。喧子所长的爱人本就能歌善舞,为招待他们还弄来了音响,李锋芒伸手把烤全羊头上的红绸花拿起举过头顶,音乐就响起来,一个姑娘就端过来一碗酒,喧子所长的爱人就又到跟前唱上了。
知道这规矩,歌声不停酒不能停,李锋芒不快不慢喝了两碗,然后接过刀子象征性在烤羊上划了一刀,随后就有个大汉接过去刀子开始分肉——酒就喝了起来。
“双杰”跟李锋芒坐在一起,刚开始礼貌性跟各位牧民喝了几下,然后就吃喝着商量事情,喧子所长很快也坐下来加入讨论,主题就一个:这个“十三能”到底杀的是谁?
刚杰分析说看审讯记录,他从这个山上下来,方圆几十公里都是这个镇子的管辖范围,他不可能走出去,那么被杀的肯定是咱们镇子的人。
吴杰说我赞同,这条铁路我查过了,现在就是条货运线,当年跑过一段时间客运,但没有查到详细的东西。这个“十三能”交代的时候,只说是没钱买票被推下到这个临时停靠站,这个无法证实。他的老家到这里的火车没有直达,也就是中途倒过好几次,这个他也承认了。
那么,为什么往这边跑,他会不会是从火车上被人带下来的?这个人就是当地的牧民,也许就是到处乱跑,在当地就没有人口登记?
喧子所长说这个可能也有,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这里的牧民很多都外出做生意,于是管理上就难度大些——不过明天我们所的老所长就赶过来了,他退休后跟儿子去了城市,我给他打过电话了,他明天一早到。这个老所长在这里三十年,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认识!
这就是定海神针,也是喧子所长敢保证明天会顺利的保证,于是都鼓掌说好!
他们仨讨论,李锋芒一直听着,三四小碗酒倒也没多少,但这里的酒很烈,有些不适应。这一刻他觉着放盐的奶茶是真好喝,于是提过一暖壶一杯杯的喝,脑子里却在一遍遍的过“十三能”的交代笔录,那些关键词句一再跳出来:蹂躏、呼噜震天响、喝酒、提起他的身子、就像栓到了裤腰带上、杀羊剔骨……
喧子的爱人过来敬酒的时候,刚杰说你这只敬酒不喝酒,你是我徒弟的媳妇,也该喝一碗嘛!
这个女人说我很少喝酒,但师傅来了,我意思一下吧。
看着这个身材娇小的女人,李锋芒突然就觉着好像有个答案在嘴边,于是马上就问喧子所长,只是没有直接而是绕了个弯子:我是真羡慕你啊,如果我有这样的爱人这样的生活,我也不走了,哪也不去了!咱们当地的女人都是这么小巧漂亮吗?
喧子所长借着酒劲也充满了浓浓的爱意回答说:我们这里牧民都骑马,所以女人都不高大,但漂亮我媳妇第一。
哈哈都举起大拇指,喧子的媳妇敬了几碗酒红着脸去了旁边,李锋芒突然就对“双杰”说:两位哥哥,我有个大胆的推测,你俩姑且听一下啊。
吴杰知道李锋芒的推理能力,本来在毯子上斜坐着,闻言马上坐直身子:你说!
李锋芒看着旁边正在喝酒唱歌的牧民大哥们,低声说了一句:我想,当年蹂躏“十三能”的也许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