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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八章 绑架(20)

    题记:一壶茶泡好的功夫,吕卫星颠三倒四说了很多话,这跟他写毛笔字时候的镇定完全不同,李锋芒一直在他讲事情的时候“提醒”着他,这样才逐步拉到主题。人这辈子在太多事情上自不量力,也许有个别时候成功了,可得到的喜悦转瞬即逝,随即又成了灾难,好似强求,保持住力不从心……吕卫星说自己的婚姻是如此,接着说我还强求了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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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哀莫大于心死”这几个字,虽然字面意思很是悲观,但看起笔落笔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慌乱,六个字架构都很稳,落款也是规矩有度……尽管不是很懂书法,但李锋芒隐约可以判断:这个吕卫星很镇定。

    那么,他既然如此镇定,为何还要去市政府门口上吊,然后递交辞呈呢?

    李锋芒正看着字琢磨,王朝军在旁边喊了声:屋里有人吗?

    听着从里屋传出脚步声,然后一个声音传出:谁啊?

    目光从这幅字上拿起,李锋芒看到一个小个子中年男人走出来,这个身高也猜到了,不是从毛笔字里而是从写字的台子,撑起的就不高。

    花白头发,五官还算端正,精瘦,尤其是在宽裤子对襟褂子的衬托下,觉着风稍微大点就能吹走了他。

    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很是疑惑看着院子中的两个人,吕卫星正要问,李锋芒却伸手指向那福字:功力了得啊!

    这是说笔写得真不错,也是说他的定力,担当校长的艺术职业学校眼看着七零八落,奋斗多半辈子的事业眼看着戛然而止,不去想办法,他居然有心情笔墨抒怀。

    吕卫星愣了下:谢谢夸奖!您是?

    毕竟这么多年当校长,他也看出李锋芒气度不凡,而王朝军他判断不是司机就是手下,所以马上客气起来。

    笑了笑,李锋芒伸出手:我说我是来求字的,你信吗?

    犹豫了下,伸手握了下,吕卫星很肯定地说不信,这等三脚猫水平您不会入眼的,且所谓书法大多是圈子,您我眼生,肯定没见过。

    “哈,你这字真不错,如果真是三脚猫,我们的字就是独角老鼠了”,李锋芒说你字写得很有气度,但我有比求字更重要的事情——吕校长好,我是《河右晚报》记者李锋芒。

    “啊”,吕卫星瞬间石化但又瞬间消融,一把拉住李锋芒正在往回拿的手,差点把写字的桌子掀翻:我,我终于盼来了你。

    从“您”变成“你”,李锋芒知道他是真诚的,于是指了下王朝军,“这是王朝军,《河右晚报》特别报道部的记者。盼来了,接下来怎么办?”

    一个健步到院子里,吕卫星先看了眼门口,然后才松手:抱歉,我激动了,二位屋里请吧。

    李锋芒听孔剑说起吕卫星回村里主要是照顾老母亲,就不想进屋打扰老人家,于是说咱就院子里说吧,春和景明,空气清新,吕校长你说呢?

    又看了眼门口才点头说:好吧,我先给二位沏茶。

    这个小院子外面看陈旧,但进来看还是不错的,尤其是整个院子都硬化了,铺着大理石,这在村里是很少有人家这么做的。

    自己就在山村长大,李锋芒很理解:农民嘛,总是在播种希望或者看到万物生长才舒服,这都是从农村出去到退休再回来干的事情,一下雨两脚泥,院子里黄汤子乱流,已经适应不来了。

    走到院子中的小石桌旁,李锋芒对王朝军说,你去门口看下有无异常?

    答应着走出去,很快回来,王朝军说没啥异常,街上没啥人,那个卖菜的跟前有个老太太在挑豆角。

    点头说坐吧,李锋芒看吕卫星从屋里往外走,装没看见只是对王朝军吩咐:

    “我觉着人家现在连吴正都不监视了,还跟踪咱们干啥?估计他们正在努力想对策,补窟窿,所以,这个稿子开篇就写这个吕校长上吊,然后过渡到艺校学生的艰难,如果他们能查找漏洞解决实际问题,咱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这话声音不小,吕卫星也到了跟前,他一边放茶壶一边说:李总编,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只要能给孩子们、给老师们找回公道,写我是个小人都行。

    伸手接过茶杯,李锋芒笑着问:你是吗?

    愣了下,把手里另一个茶杯递给王朝军,吕卫星叹口气:是。也不是。

    “好”,李锋芒说你盼着我来,就是要说些什么吧?肯定不是为了一杯茶,那么,请讲吧,就从“是也不是”说起。

    一屁股坐下,吕卫星点头:说说说,再不说就憋死我了!学校一直有订阅《河右晚报》,我记得从您写那个山村女教师之死开始,我就关注上了“李锋芒”,后来得知您也是临江人,更是给各个系都订阅了。

    “谢谢”,李锋芒说直接说事情吧,我下午还有个活动必须参加,中午就叨扰你一碗面吧。

    马上说求之不得,吕卫星看了下手表,我有个表姐每天过来给做饭,马上就该来了,吃碗手擀面简单。

    听吕卫星这么说,王朝军已经从包里掏出录音笔打开放到了石桌上,然后再掏采访本,尽管吕卫星说是啥也不怕,但看着架势还是紧张了下。

    掏出烟递过去,吕卫星摆手说不会,谢谢。

    本就是打消他的紧张,李锋芒自己点燃一根:吕校长,成稿的时候我会斟酌用词,但你得实话实说,我也不局限你了,想起啥说啥吧。

    点头,吕卫星说我就盼着你来,去市政府上吊是想扩大影响也是真不想活了,但屋里有年近八十岁的老母亲……唉,说起来这个事情比吞了苍蝇还恶心。

    接下来,吕卫星就从刚开始接触盖子武说起,李锋芒看着他表情的变化,偶尔插嘴都是非常关键的问题。

    吕卫星很是愤慨:我混到现在里外不是人的地步,就是因为盖子武,这个家伙刚开始找我的时候,我根本不理他,他说想要这块地就给他这块地啊,这是教育用地,这是在正常进行教学的学校,不是我家的院子!

    说到这里,吕卫星抿了下嘴唇:我还是从头说起吧……十五岁就进艺校读书,而后留校当老师,今年五十五岁,四十年的岁月啊,艺校甚至比我这个家都亲切啊,你说我怎么能签字,怎么能劝老师们搬出去呢?

    这样叙述太混乱,李锋芒觉着他还是紧张,于是就插了一句嘴:吕校长,你爱人孩子呢?你这么回来,他们在临江市不受影响吗?

    很是遗憾地摇摇头,吕卫星说我这辈子很失败,五年前妻子跟我离了婚,孩子也跟了她,现在在澳大利亚呢。

    心里动了下,李锋芒想这个人该不是为了给孩子钱留学,所以拿了人家盖子武的,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所以才干了这“里外不是人”的事情吧。

    好像知道李锋芒的心思,吕卫星马上摆手:我不是那样的人,要想发财早就发了,我四十二岁就是艺校副校长,四十五接任校长,那时候大学还没扩招到现在这地步,每年招生随便松松手指头就能发财。

    “我不是那样的人”,吕卫星说也许是我的正直,我老婆才跟我分手,她本来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弹钢琴的,这些年艺术类大热,她钢琴水平是临江最高的之一,在外上一节课两小时五百块……

    “就跟捡钱一样,一周上二十节课左右,一个月五六万,凭本事赚钱没错,我是觉着她不该耽误了学校的课,也不该把外面的学生带到学校来上课”

    ……“唉”,吕卫星指了指院子:我给我爱人讲你是校长的老婆,要注意影响。再说了,咱家就一个姑娘,要那么多钱干嘛呀……我说多了,人家就烦,然后说你个破校长一个月几千块,够干嘛?惭愧啊,这院子都是前妻出钱铺的,说是花了一万,上好大理石。

    抬眼看着李锋芒,吕卫星说:我从刚开始就错了,自己就这五短身材,农民出身,就敢追艺校校花,这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费得不是劲,欣喜若狂吃上了,最终还得吐出来。

    王朝军没忍住扑哧笑了,马上说抱歉,吕卫星说这就是个笑话,王记者不用道歉。

    “这不好笑”,李锋芒盯着他的眼睛摇头说:人真不是只靠外貌才华活的,王阳明说遵从内心,这个我最信。不瞒你说,我有个好朋友,他当初贪图对方家庭是高干,娶了人家闺女,确实不美也黑了点,于是等老岳父下台,马上就找外遇……

    话到这里觉着有些跑题,李锋芒赶紧打住: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不是世俗偏见,更不是利用伤害……吕校长,你是个坚持原则的人,这个我跟贵校其他老师接触时,都也表示过。

    眼前一亮,随即就暗淡,吕卫星说您就不要安慰我了,现在艺校变成这样的分崩离析,责任在我,他们恨不得咬我一口……没有来咬,是因为这么多年我还算尽职尽责吧。

    端起茶壶,摆手示意站起来的吕卫星:我自己来。

    给王朝军跟自己都倒了茶,李锋芒说:我确定他们是这么说的!大意就是说你一直是个很好的人,这一次怎么变坏了。

    不由就鼻子发酸,吕卫星伸手抹了把眼泪:真是对不住大家伙,还有那么多学生,现在好多都是在老师家里上课,你说,你说……

    他伸手使劲拍了下自己大腿:你说,我干的这是啥事啊!

    盯着他,李锋芒冷冷地问了句:也就是说,学校变成现在,是你干的?你要负主要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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