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往松都

    大荒有神鸟，名曰凤凰，可焚而不死，死而复生，被称之为神使，亦是妖中医之极致。神使有五，各坐镇东南西北中五方，而凤凰居于南。寻常人找不见方位，可亦有妖中名族得其音讯。曰鸟潜于南方绍山。

    而这所谓的妖中名族，其实就是羊患。

    羊患本不是名字，只是一个妖的种类，但之后隐姓埋名，并化成假角，并入羊类，这才以羊患为名。

    而这样做的目的，其实便是为了躲过狐族的追杀。

    羊患亦是上古时期之妖物，和狐族生于同一时代，但是身份却尊贵得多，因为羊患乃是五神使之一的朱雀的嫡系弟子。深得其修为传承，但是却并为全部学会。

    而之后凤凰隐匿，学习医术的事便不了了之。

    之后，便只有一副图画传世，并不是寻常地图，可是一副隐秘至极的画，画中异象纷呈，需要解开画中谜题，才可以找到凤凰居所。

    羊患研究了大半辈子都没研究明白这副图纸，却不料，被自己那个慈悲心肠的孙儿给解开了。

    其实，早在柏城时，羊逸就已经破开了那图纸中记载的方位，而之后告别了湛准等人，他却是直接来到了这绍山上。

    而并没有想象的艰难，那凤凰闻着他身上的气味，听说了他是羊患的后代之后，也是慷慨坦荡得很，不等羊逸自己说话，她便要收羊逸作为弟子。

    这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毕竟，千年以前，羊患本来就是凤凰的弟子，既然千年以前收了人家当弟子，哪有千年以后又不收了的道理？

    不过，虽然一切都如羊逸所料的理所当然，但是，要学习极致的医术，总是辛苦的。

    有那么二三个月的时间，羊逸跟着凤凰学习，却总是一筹莫展，半点也不得精进。

    但是，可能是这小羊确实有天赋吧，又或者是那两三个月便是所谓的瓶颈期，在那段艰难的时间过去之后，羊逸的医学造诣在凤凰的提点下简直是突飞猛进，这才短短二年多的功夫，他竟然已经将那位神使大人的招牌功法全学会了。

    虽然不能说是精通，但那最出门的涅盘之术，这位小羊医生却能对其进行改进，并可以对于其他人使用了。

    “你要走？”

    这一日，凤凰盘于山上，见着自己这位小弟子望着远方出神，并且收拾了好大箱子草药，她便晓得了。其实，她从一开始就晓得，这小子绝对不是一个能够静下心来潜心修医的人，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是，我得回去松都。”

    凤凰并不晓得松都是什么地方，也懒得去管了。她心头并未多想，也未加阻拦，只是乘风而起，使小羊坐在了自己的背上，送了自己这位弟子一程。

    这天傍晚，天上的斜阳烧的火红，却不是太阳的功劳，只见云层间仿佛有只烈焰形成的鸟，她于山涧落下，而后，便有一只小妖从喻仙山里走出，背着个药匣子，走大路由东城门直往松都城大道上而去。

    次日，松都城一家关门许久的医馆再次开门，却不是行医生之事，而是做起了一种叫常人难以理解的买卖。

    回收尸体！且不是人的尸体，是那种被康伯府捉住，并且杀死的妖的身体。

    而这其中，以四具尸体尤其特别。

    其一，便是从前的虎族族长张烈，而其二，则是昔日的狼族族长铭牙，其三，乃过去的蛇族族长绿妖，其四，便是以往的熊族族长钢爪了。

    复活这四位族长，让他们为自己而用，这便是羊逸的目的。

    而他这样做，其实并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而仅仅只是因为这样做可以让他更加心安理得一些。

    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当年的那次群妖围攻松都城，起因其实便是他上了宫峘山，挑起了狐族与人类的争端，而也是因为如此，五族族长才会战死四个，而还有一个鼠王则被关入了珍宝阁中。

    而之后，羊逸出松都城，为找凤凰四处流离，而他出于愧疚的心理，其实还找过各种妖了解过那五族族长的故事。

    其一的便是张烈。

    张烈是一只老虎，这毫无疑问，且是一只特别典型的老虎，有多典型呢？其一，他实力强大，其二，他具有威严，其三，他性子冲动。

    他是一位出色的虎族族长，比以往的任何一位虎族族长都出色。

    也是因为有了它的出现，虎族才会达到后来的强盛。

    它的故事，完全可以算是一个传奇。

    最开始，张烈其实还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小老虎，他什么也不懂，就只听族中长辈的话好好练功，因为他有一个理想，成为当世绝无仅有的一只白虎。而且，他从不认为妖是坏的，人是好的，或者人是坏的，妖是好的。他并没有这个观念，他对于让自己变强也没有明确的目的，甚至，他拼命地修炼功法，仅仅就只是想跟朋友炫耀。

    而他甚至会帮助一些弱小的人类，抓捕坏人。

    有一次，他在路上遇到一群人类强盗劫持一个商队，便凭借着自己的本事极其轻松地将那些找事的家伙都解决了。可是，那商队的幸存者却对他避之不及，不过，挡不住张烈的热情，那些幸存者虽然心里厌恶，可面上却没表现出来，还同意了张烈送他们回家的好意。

    可是，当真的张烈将他们送到他们自己所熟悉的境地之后，他们却翻脸无情，通知了当地的康伯府，将张烈捉了起来。而当时的张烈自然是不明所以，莫名其妙地就进了妖狱。而在那监狱里，张烈遇到了一只狼妖，便是后来的狼族族长铭牙了。

    铭牙告诉他，人与妖之间的隔阂是无法弥补的，并且教导他作为一只妖，究竟在做些什么。

    而之后，他们依靠着铭牙的头脑，以及张烈的力量，虽然费劲，但总算是逃出了妖狱。而在那之后，铭牙回到了狼族，张烈也回到了虎族。

    只不过，从那之后，张烈却像完全变了一只妖似的，他再不仁慈，杀人不眨眼，修炼功法也有了明确的目标。

    那便是要使虎族壮大起来，并且要使自己族人再不受人压迫。

    在这样一个理想的驱使之下，张烈越来越强大，成了虎族的族长，在他的领导之下，虎族也越来越强大，逐渐成了妖中五大族之一。

    而铭牙呢。

    他从小就是只有心机的狼，他有野心，但是比起其他几位族长，比起实力，他更为拿得出手的东西，其实是谋略。

    他的阴险歹毒与自私在妖族中几乎是家喻户晓的。

    可是，并不是每只妖从最开始就是坏的，可恶的。

    铭牙也是如此。

    他比起其他几位族长，身世要可怜许多。因为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一个真正的狼族，狼都是群居动物，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狼都居住在一起，有一个部落。铭牙出生的时候，就只有他的母亲，和他的几个兄弟一起。

    而他母亲重病，又加上天寒地冻，根本没法子活下去。于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儿子不会全部死亡，狼妈妈从自己的所有儿子里挑选了最强壮的一只，也就是铭牙了，并亲自动手杀死了其他的小狼，用以给铭牙做食物。这才让小铭牙在这个恐怖的冬天里活了下来。

    不过，活下来的就他一个，他的母亲，并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被山上其他的小妖们看在眼里，纵使铭牙活下来了，但他却日复一日地承受着那些小妖们的嘲笑。可他孤身一只狼，面对着那些话，什么也做不了。

    不过，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他开始怨恨起这个世界，并且，为了活下去，他自己学会了一系列的诡计，并且弄死了好几只嘲笑他吃了自己的兄弟姐们的小妖。

    铭牙讨厌这座生了他的山，所以，从他长到了觉得自己能够独自去外面闯荡的年龄开始，他便下了山，踏步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

    而之后的事便清晰明了了，铭牙因为自己妖的身份，被康伯府吏员抓进了妖狱里，他在那讨人厌的地方呆了好一段时间，而之后，他便遇到了一只叫做张烈的虎妖。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妖，天真，仗义，且强大，且无比强大！

    铭牙憧憬他的那种力量。

    所以，在出去妖狱之后，他不断地锤炼自己的功法，提升自己的修为，渐渐的，他有了自己的追随者，再后来，他将所有的狼整合了起来，建立后来的狼族。

    铭牙和张烈，他们都是极其了不起的领导者，是虎狼二族历史上绝无仅有且前无古人的存在。如果没有他们，那这两族是绝对并不上五大妖族的行列了。

    而比起这两位，蛇族族长绿腰和熊族族长钢爪就没有这么多故事了。

    因为，蛇族和熊族都是百年的大族，虽然与狐族无法比拟，可他们是有着文化传承的。蛇族是用毒的好手，而熊族之力天下无可匹敌。

    无论是绿腰还是钢爪，他们都是族中选出来的继承人，是同辈中最优秀的存在。

    不过，虽然有些平淡，但是，这两族的建立，也是绝对不容易的。

    因为自己毁了这妖中五族，羊逸极其愧疚。

    所以，来到松都之后，他耗费了极大的时间，就只是为了收集这几位族长的尸体，而到了现在，他已经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