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往松都下
时过境迁，草木生长，不止是松都，陵州风云变幻。六堰山上如今也是另外一副景象了。
章承盘腿坐于六堰山之巅，感受着天地灵力灌溉于自己身上。眼睛则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山下景象。
就如之前湛准所想象的一样，如今的六堰山，已经是一只庞大的麻雀，不止重峦叠嶂，而且也五脏俱全了。
看那酒楼的架势，是一所比一所好，每间酒楼都比上一间要高大。而且不需要阎盛在，就凭他先前教出来的那些弟子，就已经能够将这酒楼打理得井井有条了。
并且，依着湛准的想法，四所酒楼，已经遍布于四个居民区之外。
而不仅是酒楼，就是之前说过的需要耗费巨大人力物力的居民区，此时也已经赫然立在了人们面前。
上千的房子，甚至上万，遍布于六堰山上的每一个角落。
到了现在，六堰山上的妖们都没有住洞穴的习惯了，他们都已经入住了这最初起于王定的伟大建筑。
而既然提起了酒楼与居民区，就自然不得不谈与这两个东西相傍而生的茶馆。
茶馆利于居民区附近，与酒楼相傍，主打的特色却与酒楼完全不同。从钟周那里创造出来的植物草汤，已经彻底成为了这六堰山中居民口中的茶。并且成为了这山间特色。而且不仅如此，这茶楼里最主打的东西啊，还得是故事。
三五行人，一个说书先生，一些闲适淡泊，一个口若悬河，这才叫茶馆嘛。
别看钟周走了，他在这六堰山时做出的努力可绝对没有白费。当初，他叫一众小妖到自己房内说故事并进行讨论时，便已经为六堰山四个茶馆的今天做出了好的铺垫。
如今呐，四个茶馆，那可不止四个说书先生，能讲故事的妖遍山都是，且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不仅是这山上的小妖，即便是章承自己去了，也得叹息一声有味。
而谈了这么多，其实啊，这山上接下来一系列工程的建筑，其实都不是由章承管的，这是自然的，他需要跟着蒙于修炼灵力锤锻功法，为了之后讨伐狐妖而做准备，自然是没有什么闲情逸致来再管这些事的。就连铁匠铺的事，他也全权交给了其他的妖去处理。
而话又说回来，是谁接管了这一系列工程，并做得有模有样呢。
其实是以前湛准麾下的那只黄鼠狼，他一直是只极其有想法的妖，在湛准他们离开后，而章承又分身乏术，这黄鼠狼便主动从他们手中接过了这份重担。
而山上群妖也还真愿意听他的，因为他说他在湛大人那里学到了本事。而对于那些小妖们来说，湛大人那便是其他几位大人的大人。是神圣至极的存在，甚至可以比肩与蒙于。而那黄鼠狼提起湛准，那些小妖们自然的马首是瞻。
而冬天过去了，蛐蛐们都相继死亡，湛准的那间蛐蛐馆自然也是没了人去，但并不是荒废。
那个地方被山上群妖当成了一个圣地，每年秋天前往进行捕虫仪式，好不热闹。
而章承看着这一切，自然是感慨万分。这是他们来过的证据，也是他们辛苦劳作过的证明，这山上的万千繁华，都是因为他们的到来才拥有的。
可是现在，竟然却是已经到了可以离开的时候了。
要问原因的话，是因为，这山上的一切都已经有人可以接手了。无论是什么，都后继有人。
其实现在，这山上已经不需要章承了。
章承这样想，如果山下的湛准需要他，他可以随时下山去。
“章承。”
身后有声极为庄严肃穆的声音传来，是蒙于的，也可以说是章承的老师，其实，因为蒙于说话并不是用这种语气的，只是，实在是章承太过于死板，为了契合自己的这位徒弟，所以，他只好让自己变得同他一般。这样，他们两个交流起来，才能显得不那么古怪，处于同一个频道之上。
“老师。”
章承收起自己打坐的姿态，恭敬地向章承行了一礼。
“随我来。”
蒙于皱着眉头，他绝对不是只死板的妖，甚至有点像湛准那样的泼赖，每次都想要吐槽章承一番，可自己这个弟子简直是油盐不进，不管怎么调侃他，他都只是独自受着，并不会像湛准那样驳斥回来，着实无趣。所以，蒙于每次这样调侃他之后，都会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对牛弹琴。
久而久之，他们师徒二人的对话便变成这样简单了。
“是。”
章承随蒙于下了山，这老头子的形态实在使人看不出来他是只蛟龙，他的骨骼瘦小，身材也是是娇弱，仿佛微风一刮就会倒下去。
而也是这样的身形，才更加对比出了他身边那只白老虎的高大壮硕，以及只能叫人仰视。
“老师你这是何意？”
蒙于用树枝做成的指了指那白老虎，而那白老虎也抱拳做了个请的动作。
“你，打败他。”蒙于面无表情地道。
章承也懒得问为什么，于是他也对着白老虎做了同样的抱拳动作，随即，两人拉开距离，白老虎往后闪了几步，而章承也是同样。
前者在身上凝聚出灵力，后者则拿起了腰间的硬鞭。
其实，他们两个人身上的灵力性质都是一样的，因为都是传自蒙于，而那白老虎的灵力获取显然更为轻松，虽然灵力量庞大，但毕竟是外来灵力，不够纯粹，并且功法也不娴熟。而至于蒙于，他身上的灵力是由蒙于亲自传输的，所以，他身上的灵力极为存粹，并且，因为日夜的练习，他的功法与灵力长进都是肉眼可见的。只不过，灵力量是短期无法弥补的就是了。
“请。”
那白老虎显然是听蒙于先说过了什么，几乎是寸步不让，表情也是凝重，随即便挥着拳头朝章承袭来。
他拳头带着劲风，显然是杀招。
这拳头带有的力，若真要形容起来，只能说，丝毫不逊于嗷呜打野猪时的那一击。
而章承见如此，则是将鞭子一横，一个滑步躲开了白老虎的飞扑，从他身下钻身而过，又腾空跃起，举起硬鞭，仿佛身后有飓风刮起，天空阴云弥补，天有异象。
恍惚间，那白老虎的眼中竟然像是有蛟龙降临。
而章承手中那一鞭子锤下来的瞬间，这蛟龙则像是朝白老虎扑过来了一般。
而那白老虎先前扑了个空，凝聚起灵力的一拳竟然只是打穿了十来根无辜的树木，自然是躲避不及，那蛟龙张着大嘴，舞着嘴里的牙齿朝他咬来，却是直接将他轰飞了出去，几乎是再也无法站起来。
若是章承全力一击的话，这应该就是理所应当的结果了。但是对于章承来说，这只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较量，所谓点到为止，所以他并未使出全力。
所以，片刻后，虽然能感觉到剧痛，可那白老虎还是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挥着爪子又要向章承扑过来。
但是只见有一道风如刀般从天空中劈下，蒙于拄着拐棍挡在了两人中间。
“不用打了，你应当知道，你已经输了。”
那疯老头瞪着白老虎道。
可以看到，那白老虎眼中的神色极为暗淡，似乎心有不甘，却又不敢严明。
“怎么，不服气？”
蒙于嘴角的白色胡须扯了扯，完全是一副偏心父亲给小儿子穿小鞋时应当才会出现的神情。
“我不是章承大人的对手，输得心服口服，不敢有怨言。”
白老虎恭敬言道，却不由暗自神伤。
“那便好。”蒙于挥了挥手示意章承和白老虎都朝自己走近，“既然如此，那么，就按照先前说的那样，你们两人当中，输的那个，要将身体里所有灵力，全部传输于对方。”
“什么？”
章承目瞪口呆，这是他所不知道的事，而且，那白老虎身上的灵力之多，远是他不能够想象的。如果将这份灵力给自己，若自私点想，那是极好的，可对于章承来说，这是别人的灵力，也是别人的性命。
而那白老虎却是一副完全不想抵抗的样子，只是低着头恭敬道：“是。”
“你不必想太多。”
正在章承在心中泛着嘀咕之时，那边蒙于却突然言道：“这灵力本就是我的，你不必有愧疚，我想给谁，那是我的事，与这白老虎无关。而且，我并非没给过他机会，这次决斗是公平的，胜者可以活得对方的灵力，这是为大局着想的思量。你二人，一个空有把式，而灵力缺乏，而另一个则恰恰相反，灵力富足，可招数太过于平平无奇。所以，若是想要得到一个真正能够起到作用的战力，那便只能将你们二人整合起来，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章承，过来。”
“是。”
两个声音同时答道。
而那一边，蒙于则同时拉起了章承与白老虎的手。
一瞬间，章承能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水流在通过蒙于那枯瘦的手指源源不断地送入自己的体内，很舒服，但是却在不断地胀大，可是，自己的身体却像是一个没有上限的大气球一样，无论那输送进来的灵力多么的庞大，他都可以全盘接收。
而白老虎呢，失去了灵力的同时，他的高大身形也开始缩小，引以为傲的毛色也开始由白色变为寻常的老虎。
“行了。”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为二个时辰，最终以蒙于的一声叫唤落下了帷幕。
而这之后，六堰山中再没有一只白老虎，这世上却多了一个叫做章承的绝世高手。
“为何如此？”
等那白老虎独自离开之后，章承才第一次对自己的老师提出了质疑。
“自然是因为有大事。我也不想夺他灵力，可这是唯一的办法。”蒙于不由叹息道：“我的灵力感知到了，前不久，在陵州发生了一场大战，鸾虎的灵力和一股极为强大的灵力发生了碰撞，我可以知道，那是江月。也就是说，湛准那小子，他们跟江月打起来了。但是结果嘛，似乎并没有那么悲观。所以，我连夜去北方转了一圈，带回了几个还算有用的消息。”
“是什么？”
蒙于心里急不可耐，脸上却看不出来。
“其一嘛，是湛准那小子被带回松都了。其二呢，则是湛准那小子的兄长，似乎拖家带口的连夜向松都进发了，并且，他还给一个叫做尹寺的小子送了封信，而那小子似乎也打算去松都。”
“老师你的意思是，我们也得去？”
“这是自然的，这便是我们等了这么久的机会了。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杀死那两只狐妖。”
说罢，蒙于便以人化蛟龙，于空中盘旋了几圈，又落在了六堰山顶上，章承的面前。
“上老夫背来，老夫携你再走三千里。”
而三千里之外，陵州城。
这时，陵州城的大门总算是打开了。毕竟，狐妖已经走了嘛。姬耀独自一人骑着一匹白马同时牵着一匹黑马归来，进入城中，惹得所有平民百姓侧目围观。
其实解释起来并不难，那便是打斗到一半，突然冲出来了一个怪人还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年，将湛准和嗷呜已经江月都带走了。只留下了他一人。
说起来，情况似乎并不显得那么危急，可是对于姬耀来说，却是刻不容缓。
街上的平民们以及城楼上的那些康伯府吏员们都在为姬耀叫好，说什么不愧是陵王殿下，竟然连那么强大的妖邪也能搞定。而姬耀走到一般，路却被湛家的队伍给拦住了，同时出现的还有王定，阎盛，钟周三人。
“俺老大呢！”
阎盛几乎是脱口欲去，但被王定给挡住了，所以，最先开口的还是湛夫人。
湛宁想使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好一些，但是开口时，终究还是有些颤抖：“准儿呢......他为何没和你一同回来。那小子随他父亲，贪玩，莫不是在城外遇到了什么趣事，给耽搁了？”
“并非如此。”
姬耀想安慰她，可是想说的话到嘴边却怎么也挂不住笑了，“舅母，别担心，我一定将兄长给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