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咱们得了瘟疫,你们也别想活!”
愤怒的百姓们不再将目标对准秦南音,而是扑向了阻拦他们的侍卫。
那些侍卫虽全副武装,但抵不过人群的撕咬,连连后退。
却在这时,一道寒光闪现,鲜血溅了人一脸。
那些愤怒的人们仿若是被那鲜血给唤醒了神智,停在了原地,再不敢动。
“谁再上前,杀无赦。”上官墨宸站在秦南音的面前,手持长剑,冷声开口。
而他的剑下,趴着一名百姓的尸首,方才,这百姓差点就咬上了秦南音的脖子!
见了血,这群暴民才算安分了下来。
他们染了病,力气不够,而侍卫们各个佩剑,如今王爷下令,若真动起手来,他们必定不是侍卫的对手。
上官墨宸这才转身看向秦南音,“没事吧?”
秦南音摇了摇头。
她并非是不问世事的大小姐,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她也是听说过的。
更何况,这群百姓身染瘟疫,如今面对生的希望,自然是诸多猜忌。
她理解,只是不能原谅。
那些侍卫,何错之有?
拉着旁人一起死的心态,着实可怕。
就在这时,照顾韩越的大夫急匆匆的跑了来,“王妃,不好了,韩大人突然呕吐不止,您快去看看吧!”
怎么会!
秦南音慌忙跑向韩越的营帐。
方才他还说什么感觉都没有,怎么突然就狂吐不止了?
是因为高热引起的消化道反应,还是因为……黄花蒿的缘故?
秦南音不敢确定,她没学过中草药,不懂得药理,她只知道这场瘟疫看上去像是疟疾,又敲知道黄花蒿里的青蒿素能治疗疟疾,仅此而已。
但,这场瘟疫到底是不是疟疾,她不敢确定。
黄花蒿能否治好韩越,她更不敢确定。
那万一韩越因此而……
该怎么办?
脚步,在韩越的营帐外骤然停顿。
听着营帐里传来难忍的呕吐声,秦南音竟连一步都不敢再往前迈。
心口狂跳着,既担心韩越会一直这样吐下去,又怕营帐里突然就没声音了……
一眼就看出了秦南音心中的纠结,上官墨宸轻轻拍了拍秦南音的肩膀,“别怕,本王去看看。”说罢,便进了营帐。
上官墨宸进去之后没多久,便有大夫端着一盆污浊出来,处理完后便又急匆匆的进了营帐内。
又过了没多久,有侍卫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从秦南音身边焦急的跑过,径自进了营帐,再没出来。
时间,便这样慢慢过去,天色早已暗下,远处侍卫们手持火把在营地巡视,火光竟刺得秦南音的眼睛,生疼。
终于,原先那侍卫出来了。
而后,大夫也出来了。
紧跟着,上官墨宸也走了出来。
那大夫跟侍卫不知说些什么,神情十分之严肃,也未曾看秦南音一眼,边走边说的就离开了。
而上官墨宸则缓步行至秦南音的面前,表情一如寻常般沉静,却在开口之前,深吸了一口气,“韩越他……”
秦南音心口一滞,睁大了眼睛盯着上官墨宸,生怕眼睛睁得不够大,眼泪就会掉下来似得。
“是我不好,是我自以为是,自作主张,是我害死了韩越,都怪我……”
说着说着,眼泪还是掉了下来,睁得再大都没用。
熟料上官墨宸却是突然一笑,“谁告诉你韩越死了?”
“……”秦南音一愣,将将才落下的眼泪挂在脸颊,“什,什么啊?”
他这一脸严肃的走出来,并不是因为,韩越死了?
“韩越已经退烧了,只是刚刚吐得太厉害,以致身子虚弱,大夫把了脉,确定病症已退,只需修养两日便能下床了。”
他方才是刻意这般严肃的走出来,岂料她果真是被他给吓哭了。
听得上官墨宸这一席话,秦南音立刻破涕为笑,“真的?真的退烧了?那草药有用啊?”
上官墨宸也跟着高兴,点了点头,却见秦南音脸上的笑意突然凝结,皱着眉,瞪眼看他,“那你方才干嘛板着脸出来!”说着,甚至动起了手,一拳接着一拳的捶打在上官墨宸的身上,“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魂都快被你吓没了!”
上官墨宸一双大手准确无误的将她那双乱捶乱打的小手给包裹了起来,顺势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拉,而后抱住,“爱妃如此本事,连瘟疫都能对付,岂会被本王给吓坏了。”说着,甚是宠溺的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
她却很不服气的挣扎,“就是被你吓坏了,你得赔我!”
“那爱妃想要本王赔你什么?”
他倒也爽快,如此,秦南音反倒不知要什么了,想了想,只道了句,“欠着,以后想到了告诉你!”
他沉声轻笑,点头答应。
黄花蒿既然有效,上官墨宸便下了令,命手下官兵连夜采集草药。
只是先前秦南音给韩越服用的乃是生的药汁,药量又或许重了些,加上韩越高烧所导致肠胃本就不适,这才会突发呕吐。
于是乎,大夫们将草药重新碾碎,加工之后,才分发给患病的百姓服用。
原先还对秦南音甚是不服气的包大人也彻底臣服,将秦南音所交代的事做得面面俱到,百姓们不再饮用生水,也注重起卫生来。
草药虽难寻,但好在发动了百姓们的力量,这如虎的瘟疫,也终于被控制下来。
治愈它,战胜它,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是夜。
“我过几日就要启程回去了。”
“恩?”上官墨宸眉心一沉,“这么着急做什么?”
秦南音嘟了嘟嘴,“我是借着生病的由头才出来的,宫里还不知道我在这儿呢!但是上回既然太子派来了此刻刺杀我,也就是说明至少太子他们已经知道我不在京都了,虽说还有若君跟母妃担着,但是我怕她们俩也担不了许久,我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闻言,上官墨宸才点了点头,“言之有理,只是,本王舍不得。”
他一边说着,皱眉,“对了,忘记跟你说件事儿。”
看她突然严肃的神情,上官墨宸便也不再扰她,只是那双手仍是自顾自的把玩着柔软。
“恩,何事?”
“秦大小姐没死。”
她认真的开口,也让他手下的动作猛然一顿,一双眸子褪去了情爱后格外阴冷,“你确定?”
“当然确定!”秦南音干脆坐了起来,披上衣衫,“我亲眼所见!你可还记得我新婚那夜逃走,被一群山匪拦下了?就是那山匪头子救下了秦家大小姐。”
“金彦淮?”上官墨宸若有所思,秦南音也是一愣,“你认得啊?就是他!”
“这是何时的事?”上官墨宸也坐了起来,神色凝重。
只见秦南音扬着脑袋,蹙眉细算了一番,“约莫一个多月之前了吧。清儿在铺子里帮忙的时候认出来的,后来我还领着她一起去了望崖寨,确定那女子就是秦家大小姐。你别说,果真是与我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因为坠崖,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那个金彦淮此前还在蜀香楼讨了几瓶祛疤膏,就是给秦家大小姐用的。”
上官墨宸点了点头,“蜀香楼的祛疤膏,向来有名,想来那秦家大小姐脸上的伤疤也不碍事。”等那疤痕没了,那秦家大小姐可就真跟秦南音是一模一样了。
思及此,他便又问道,“那清儿呢?”
“清儿自那日之后就留在望崖寨,你也知道那丫头有多心疼她家小姐的,这许久不见,她定是想呆在她家小姐身旁好好伺候的。”
闻言,上官墨宸眉下一沉,“若君没有阻止你?”
看他神情如此严肃,秦南音撇了撇嘴,“那个,若君未曾随我等一起上山,清儿又没跟我一起回来,后来若君派了人去接清儿回来的,不过都被清儿拒绝了……”
话说到这儿,秦南音仿佛也知道上官墨宸在担心什么,便道,“哎呀,没事的拉,那秦家大小姐一心只想跟金彦淮在一起……应该是,没事的吧?”
话到最后,便是连她自己都心虚得很。
上官墨宸这才一声叹息,“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万万不可无。本王不知道那秦家大小姐可是真心实意要与金彦淮在一起,但倘若她回来,只怕旁人根本分不清你跟她的区别。”也就是说,秦家大小姐要取代秦南音,很容易!
闻言,秦南音嘟起嘴来,“那原本她就是正牌嘛!如今正牌回来了,臣妾这个冒牌也该退下了。”
“本王娶的,从不是什么秦家大小姐。”
而是她!
她却冷哼一声,打掉他的手,“你不是说若那秦家大小姐脸上没了疤,旁人就分不清楚我跟她谁是谁了嘛!那你呢?我跟那秦家大小姐一模一样,比双胞胎好像,你能分得清?”
“本王与那些旁人不一样,自有办法弄清楚。”上官墨宸染着邪魅的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秦南音却是不信,“吹吧你,你又不是比旁人多长了一只眼睛,如何能分清?”
话音方落,就被她一顿秀拳猛锤,“那还真是难为王爷了,为了辨认臣妾可真是用心良苦!”
他被她惹得连声大笑,终于还是求了饶,“本王说笑的,辨认你与那秦家大小姐,何须多此一举,在这儿……”他说着,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让她感受到他那强劲的心跳,“你是独一无二的。”
因为他的心,认准了独一无二的她,那就算再来上十几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此世间,或许有两位秦家大小姐,但麟王妃,只她一人。
秦南音说得对,京都那边,若君跟皇贵妃未必能对付得了太子。
更何况,太子既然派人追杀秦南音,便是知晓秦南音已经不在麟王府之内,必会想方设法的作妖。
虽说,就算被皇上发现秦南音不在王府也不是什么大罪,但被太子抓到把柄,那可是小事都会变大事。
可以上这些,都不是上官墨宸所担心的。
他担心的,是那个秦家大小姐。
赈灾的事还未完,他皇命在身不能陪秦南音一同回京,只好遣了韩越一路护送。
有韩越在身边,秦南音总算是无惊无险的回了京。
秦南音坐在马车上,冲着韩越道,“再过几条街就是麟王府了,韩越,你送我到这儿就好,快回江南去吧。”
韩越赶着马车,听了秦南音的话却是头都没回,“属下送王妃回府后再走,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这天色不早了,只怕你送我回府后再走,晚上又得露宿荒野,反正前面就到了,太子也不会傻到在天子脚下作乱。”秦南音说着,就拍了拍韩越的肩膀,“你前面停下,我这就下车了。”
“这……”韩越还在犹豫,却听秦南音忽然一声唤,“清儿!”
只见街边一处小摊前,清儿正在挑选着什么,听到秦南音一声唤才回头,微微一愣,随后才露出笑意,“王妃!”说罢,便迎了过来。
秦南音便冲着韩越道,“你看,清儿都来了,你不必担心我,快走吧,免得入夜了找不到客栈落脚。”
韩越这才将马车停稳,秦南音跳下了马车,清儿也正好迎了上来,压低了声道,“王妃,你可算是回来了!”
听她如此严谨的模样,秦南音也心知自己当下不可过于暴露,便冲着清儿吐了吐舌头,这才看向韩越,“一路小心。”
韩越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清儿,“好生照顾王妃,若有差错,唯你是问。”
“知道。”清儿点头应声,韩越这才驾马离去。
直到目送韩越的马车消失在街口,清儿才拉着秦南音往麟王府的方向走,边走边低声述说,“王妃你可算是回来了,前几日皇后领着太子妃强闯麟王府,非要看看您,幸好我家小姐听闻您病了说要来看看,这才以假乱真,糊弄了过去。”
秦南音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听得心惊,“如此惊险?那若君呢?可因此事惹祸上身?”
“这,这倒是没有的,只是若君姑娘病了,很是严重,府里医庐的大夫束手无策,我家小姐还借了王妃的名头去宫里请了大夫,可若君姑娘的情况还是日趋严重。”清儿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王妃您此次回府,怕,怕是只能见若君姑娘最后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