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王妃您此次回府，怕，怕是只能见若君姑娘最后一面了。”
清儿的话令秦南音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我离府时她还好好的！”
“大夫说若君姑娘的病症是日积月累的，只是这段时间操劳了才爆发了出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居然会是这样！”秦南音心口咯噔了一下。
日积月累的？
若君曾说她是被上官墨宸在战场上救下的，想来那时候的生活便不大好，后来在上官墨宸手下做事，面面俱到，显然也非一日之功。
想来这些年，若君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想到这儿，秦南音便又自责起来。
自己离开京都，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交给了若君，也难怪她会操劳过度！
不行！
她不能让若君就这么去了！
脚步更急，秦南音低着头如同竞走似得，只想着能快点见到若君。
可当她看着眼前的门时，眉心却是紧紧的皱了起来。
“清儿，这是……王府的后门？”秦南音面带疑惑，她只顾着低头疾走，并未看路，哪知清儿竟带她来了麟王府的后门。
闻言，清儿倒是很坦然的点了点头，“是呀！自上回我家小姐冒充王妃之后若君姑娘就病了，这府里上下无人打理，我家小姐之后硬着头皮留了下来，所以，如今这麟王府里已经有了一位王妃，若是王妃您堂而皇之的从前门入，被有心人瞧见了，岂不是会惹来麻烦？”
清儿的话不无道理。
秦南音点了点头，随着清儿一起从后门进了麟王府，只是心里依旧莫名的不安。
但好在，清儿并未作出任何不妥的动作，一路带着秦南音到了若君的闺房。
打开门，便是一股子药香飘来，清儿率先行至若君床边，对着躺在床上的若君柔声道了句，“若君姑娘，王妃回来了。”
闻言，若君缓缓睁开了眼，视线自清儿的身侧掠过，看向门口。
而后，那骨瘦如柴的手缓缓抬起，仿佛是想抓住门口的人。
看她那原本纤细洁白的手臂，此刻竟瘦弱至此，秦南音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猛的冲到若君的床前便跪了下来，泣不成声……
她怎么成了这幅样子？
原先那个艳名天下，风华正茂的蜀香楼花魁，怎么就成了如今这幅样子？
瘦如枯骨，毫无血色，一双眼因为消瘦而显得突出，哪里还有半分花魁的风姿。
这样的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唯有那双唇剧烈的颤抖着，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到最后却只落下两行泪。
看她这样，秦南音更是心中绞痛，“都是我不好，都怪我，若君……都怪我……”若不是她将若君一人留在王府主持大局，若不是她自私，若君怎么会弄成这幅样子！
若君说不出话，只微微的摇着头，可纵然只是这一个小小的摇头动作，就仿若耗费了她大半的力气。
只见她胸口开始剧烈的起伏，像是喘不过气来了。
见状，清儿忙拉开了秦南音，“王妃，若君姑娘病重，情绪不可过于激动，您切莫再惹她悲痛了，我去叫大夫！”说罢，清儿便跑了出去。
秦南音被清儿这一说，也不敢再在若君面前痛哭，便强忍下泪水来，抬手替若君拭泪，“清儿说的对，你不能太激动，没事的，我回来了，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谁知，若君仍是摇着头，嘴唇拒绝的抖动着，分明是有话要说。
看她这样，秦南音也只能安慰，“若君，你别急，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如今你只需安心养病，府里有清儿帮我，不会有事……”
话还未说完，秦南音的眉心便拧了起来。
若君为何，一直在摇头？
听得秦南音没了声音，若君摇头的动作才停止，眼泪仍在不停的落着，怎么都擦不干净。
双唇依旧是剧烈的抖动着，分明是有许多话要说，很紧急，非说不可，可，偏偏无力诉说！
“若君……”秦南音终于看出了问题，“你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对我说？”
闻言，若君微微点了点头，动作轻微到几乎看不出来，但配合那用力一眨的眼睛，却是让秦南音确定，若君的确是有话要说。
于是乎，又试探般的问道，“是……跟清儿有关？”
这个问题问出口，秦南音期望自己所看到的是若君摇头的动作。
可，事与愿违。
若君又用力眨了眨眼睛，便是连点头的动作都比方才要强烈些。
而正是这一点头，如同一把锤子狠狠的砸在了秦南音的胸口上。
于是，压低了声问道，“是，清儿把你害成这样的？”
这一次，若君点头的动作更加猛烈，连着热泪滚滚。
秦南音心口一滞，却什么都来不及想，只忙着给若君抹泪。
“不怕，不要怕，我回来了，我不会再让任何伤害你的……”话说到这儿，便忙从怀里取出紫芯，趁着清儿还未回来，便往若君口中倒了些。
她既然说是清儿将她害成这样的，那兴许就是给她下了毒！
若君服下紫芯后，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
虽不多，但总是让人欣喜的。
却在这时，清儿来了，也带来了医庐的大夫。
大夫见到秦南音时，先是一愣，却被清儿催促着看若君，便未来得及说话。
而这边，清儿也柔声冲着秦南音道，“王妃，有大夫在，若君姑娘不会有事的，您别担心了。”
秦南音心里已然对清儿有了戒备，此刻便只佯装着点了点头，一双眼看着病床上的若君，很是担忧。
不知道大夫会不会看出若君服了解药？
不知道大夫可是跟清儿一伙的？
不知道这麟王府上下，有多少人已是被那秦大小姐收买了。
“王妃，您颠簸了一路，应该还没用膳吧？清儿已经命厨房给您准备了些，不如您先去吃些东西，如今若君姑娘都出了事，若是您再出什么事……”
“我不会出事的。”秦南音突然打断了清儿的话，转头看她，眼神甚是清冷，“若君也不会有事，有我在，没人能翻上天。”
这话，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说给清儿听。
可究竟是哪曾意思，清儿听不出来。
唯有心虚的点了点头，“王，王妃，要不要见见我家小姐？”
秦南音没有立刻回答，便是那般审视的看着她，许久才道，“好啊，见见。”
听到她答应，清儿低垂的双眸方才抬起看她，“小，小姐……”
是有多久未曾听到清儿这般唤她了？
秦南音不记得了。
只摇了摇头，伸手将她耳畔的碎发撩至耳后，“傻丫头，我是你的王妃，不是你的小姐。”
自她站在秦大小姐那边，加害若君开始，她就再不是她的小姐了。
清儿眼圈一红，但终究是没有哭出来，强忍过后便是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便冲着秦南音一笑，“可不是嘛！只因王妃与小姐长得太过相似，连清儿都弄不清楚了呢！不说这么多了，王妃一路回来，肯定没吃什么好的，清儿已经命厨房准备了王妃最喜欢的饭菜，王妃随我来。”说罢，便率先转身，秦南音不放心的看了身后紧闭的房门一眼，这才跟着清儿离去。
清儿领着秦南音来到王府宴客的饭厅，饭厅内的桌子上果真以摆放好各种饭菜，的确都是秦南音最喜欢吃的。
对于这些，清儿还真是记得清楚。
只是此时此刻，看着这些饭菜，秦南音一点食欲都没有，有的，只是心口的酸楚。
“王妃，怎么了？这些菜，不合口味吗？”
见秦南音一筷子都没动，清儿忍不住问道。
秦南音自然是摇了摇头，岔开了话题，“对了，不是说要带我见你家小姐？你家小姐人呢？”
未等清儿回答，便听一道声音从厅外传来，“秦姑娘远道而来，是本宫有失远迎了。”
话音落下，秦大小姐才进了门，依旧是薄纱掩面的模样，只是所穿的衣物，已是锦衣华服。
秦南音一声冷笑，“秦大小姐如此称呼我，又如此自称，看来，咱们是不需要拐弯抹角了。”
秦姑娘？
本宫？
呵……
真正是毫不掩饰。
不过也对，她离开京都也快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这秦大小姐想做什么不可以？
如今这麟王府，分明已经是她做主导，秦南音想要拿回主权，未必有这么容易。
是以，秦大小姐闻言也只是浅浅一笑，抬手拨弄了一下自己额前的碎发，方道，“秦姑娘乃是聪明人，方才又已见过了若君姑娘，想来一眼就认得出，若君姑娘是被本宫下了毒的。”
“小姐！”清儿慌忙打断了秦大小姐的话，满脸惊慌，显然是未曾料到秦大小姐在秦南音面前竟会和盘托出。
只见秦大小姐轻柔一笑，“清儿，你跟在秦姑娘身边几个月，难不成还不了解她吗？你那些醒，哪能骗过她，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你且退下吧。”
闻言，清儿甚是不安的看了秦南音一眼，这才点了点头，欠身行礼退下。
直到清儿退下，秦大小姐才缓步走向秦南音，饶过饭桌时，顺手便拾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吃，“恩，味道真是不错。”说着，便抬头看向秦南音，“秦大小姐怎么不吃呢？放心，这些饭菜里我可没下毒。”
“你到底想怎么样？”秦南音眉心微皱，“秦大小姐不是说，想跟金彦淮双宿双栖，白头到老的吗？”
那眼下又是怎么回事！
秦大小姐闻言一声嗤笑，“秦姑娘还真是天真，想我堂堂秦家大小姐，岂能看得上一名山匪？不过是看他救我一命，又能想办法弄来祛疤膏，才说那些哄哄他的。哦，对了，那祛疤膏是真的好用呢！”一边说着，一边摘下面纱，“你看，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面纱之下，原本该有的那道丑陋的伤疤，果真丝毫都看不出来了！
没了那道疤，那张脸，与秦南音的相比，真真是一模一样，甚至，更白皙，更水嫩！
只是这点，秦南音已然猜到了，是以也未觉得有多惊讶，只是沉眉道，“我说过，你若是想将这身份要回去，我定拱手想让，你又何必加害若君。”
话音落下，只惹来秦大小姐一阵轻笑，“秦姑娘说这些话，你自己信吗？真遗憾，我不信。”说着，面上已然露出轻蔑的笑意，“你从一名碌碌无为的平头百姓，一跃成为首富秦家的大小姐，甚至最后贵为麟王妃，如此荣华富贵，你能说放就放？”
面对她的质疑，秦南音并不辩解，她已在心底认定了，那秦南音说再多都是没用的。
只听那秦大小姐继续道，“不过呢，我一开始也不想毒害若君姑娘的，因为这里的一切本就该是我的，我拿回来，天经地义。只是，她一直在拦着我，你虽不在府里，她却代替你成了我回来的绊脚石，你说，我不毒死她，毒死谁？也是清儿心软，否则，你今日回来，见到的，怕只是若君的神位了。”
看她如此平静的说出如此狠毒的话，秦南音忍不住笑出了声，“我说，秦大小姐，您是当初被秦霏月给害得有心理阴影了吧？在你心里，所有人都坏人，这世上，不会有好人，对吗？”
秦大小姐没有说话，只冷着脸笑。
秦南音无奈摇头，“事到如今，就算我不肯将麟王妃的位置让出来，你也已经是麟王妃了，若君又被你害成那副样子，恐时日无多，可以让我带她走吧？”
麟王妃她可以不要，秦家大小姐的身份她也可以不要，只是若君，她不能扔下！
“走？秦姑娘要去哪儿？去江南，找王爷求救？”秦大小姐笑着，“如今王爷的侍卫韩越刚刚才出了京城，秦大小姐要找他回来，应该甚为容易吧？韩越若是如今回来，那本宫布置了这么久的计策，可就要白费了！”
听出了秦大小姐言语里的敌意，秦南音微微握了拳，心口隐隐觉得发闷。
没想到，秦大小姐竟是连韩越的行踪都知道，而她此刻话出口，秦南音就知道今日，是凶多吉少了！
当下，便偷偷摸出毒澜，可下一秒，手指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