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天才

    长寿面量并不多，浅口碗仅刚够覆住碗底，确实一根到头不带断的。和面食时掺进了胡萝卜汁，所以颜色淡淡带红以示喜庆。

    四方饭桌，顾倩倩和昆有根一人一碗相对而坐，老爸老妈在其余两侧。

    窗外雨继续下，屋内已掌灯。

    杜旭替自己和妻子斟酒，不禁有些感慨：

    “过了今咱们倩倩又大一轮，六岁了……时间晃眼跑真快。你妈才生你那会儿，刚抱出来就这么点儿。”宽大手掌在前臂的位置比划。

    顾宝珊笑得温柔：

    “是啊，跟个烫红猴子似的皱巴巴，浑身上下还没毛，甭头发连眼眉都找不到，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可把我愁得……”

    即便早知新生儿美观不到哪里去，顾倩倩依旧忍不住扁眼睛，也就亲生的能这么毫无遮掩明晃晃地嫌弃。

    顾宝珊沉浸在往事回忆中：

    “长成那模样，真恨不得塞回去重新生！唯独师傅好看，以后长开了越大越漂亮，等倩倩你以后大了可得好好孝顺他老人家。”

    杜旭哼哼声，闷头嘟囔：

    “你俩大的、的都是宝，老头唯独把我拎出去训了整晚。”

    顾宝珊“吭哧”笑，得意满满：

    “谁叫你活该。”

    这段官司顾倩倩听过不止一两回：

    自己刚出生那会儿勉强六斤，等在产房门口的老爸首次入手抱娃，楞头青似的脱口而出嚷嚷了句：“怎么才跟耗子似的这么！”

    当爹的拿老鼠跟自家新生儿做比？立即被师公药师王他老人家认定为嫌弃妻女。哈，这还得了！不由分抓住一通狠教训。

    扯完陈年笑话，顾宝珊正色：

    “丫头你又添一岁，该做的功课、背的书都要更加上心努力。”

    “嗯，嗯。”顾倩倩答应着，捧着碗边将那独根面条“稀溜溜”嘬进口中，边咀嚼还得分神注意不能在嘴外面咬断了。

    面是现擀、过鸡汤捞出来的，麦芽香和着鲜汤滋味、葱花，她很快额上见汗。

    有根隔着桌面有样学样，同个动作心翼翼地吃着。他现在基本已对顾宝珊夫妇时不时把“儿子”当闺女养见怪不怪，全盘接受了所谓祈福的讲法。

    杜旭拿起酒盅做碰杯状，轻轻磕了下女儿面碗：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一饮而尽。

    顾宝珊则爱惜地摸了摸女儿脑袋：

    “平安、顺遂。”也干了杯。

    略停顿，她手刚拿开又放回去加力揉了揉，抱怨：

    “真是的，怎么给剃这么短。”

    杜旭赶紧装没听见，闷头夹菜。

    有根含糊着也祝贺：

    “生日快乐！”

    顾倩倩叼着面，“嗯嗯”地点头算回应。

    桌上六菜一汤堪称丰盛，都是平素她喜欢的。由于餐后还有月饼、瓜果，大家都没太放开吃主食。

    席间闲聊，不知怎就讲到最近城内一桩命案：

    有强盗趁夜摸进男主人新丧、尚在治丧期间的白家老宅意图图谋不轨，却被那家八岁的长子激发出父亲遗物中的剑符斩杀在当场。

    杜旭夹筷子咸鱼茄子煲：

    “不愧是有名资质过人、才辈出的叶家。不得日后那子又是个厉害剑修苗子，传闻银霜剑叶枫当年刚筑基便力战成名剑客不落下风。”

    银霜剑叶枫？这名字怎么听着有几分耳熟。

    顾倩倩略为思索，立即忆起数月前全家经子期坊城门进入时，由运载丰收鲜红荔枝货车组成的铺盖地赤红巨龙，正正对面堵上出殡的披麻戴孝纯白抬棺人潮的宏大场景。

    思绪仿佛一秒回烈日下闷热的城门口，满鼻腔都是佳果香甜。

    是他……顾倩倩眯眼。所谓叶枫八岁杀贼的长子，应该就是当时那个从望远镜里远远瞧见过，一身重孝手捧灵位却竟然不哭的男孩。

    难怪没眼泪，原来打就是狠角色啊。她自认为找到了解释。

    杜旭感叹：

    “为了个养不出来的春秋蝉死磕、赔上几代精英，现在连唯一称得上名家的叶枫都突然暴毙，叶氏估计真剩空壳子了。孤儿寡母，孝期都没过寻常贼就敢摸上门。”摇头。

    春秋蝉，顾倩倩亦知道，某枚古剑修途径专属剑丸，据还是颇有来头的佼佼者。据威力惊人，但同时更甚难养成，叶家整个赔进去不见丝毫起色由此可见一斑。

    提到剑丸就免不了联想起沈孝秀、乌云珠，他们不知道怎样了……

    对面有根却不忿，含糊地：

    “白家子算哪根葱！大家都内门鹏长老家的凤话才是真才。”

    凤话？什么意思？真凤凰鸟下的蛋，或者仅是个比喻词？顾倩倩疑惑。

    至于到底谁的资质更耀眼，她不觉得有根能确切知悉，这家伙最多算人云亦云卖弄从养父、周边大人那里听到的零星信息瞎吹大气搏注意力罢了。

    顾宝珊显然也有所耳闻：

    “没法比。内门那宝贝疙瘩凤话，传是鹏、紫轩两口子借秘法怀上的。”

    “他俩舍出各自部分火属性修为，从坐胎开始更完全不惜灵药工本地栽培。两个筑基中后期一门心思，若还不能够堆出个才才叫活见鬼了呢。”

    哇，如串生的孩算不算赢在起跑线上？顾倩倩咋舌。

    修仙界对先禀赋要求过于苛刻。为求高质量后代，有人采取多生的策略撞大运后再优胜劣汰着重培养，有人反其道行之集中资源从坐胎开始夯实根基。

    顾倩倩忽然想到，若有密法能够控制胎儿分，药王门凭借专长最应该占这方面的优势才对：

    “妈，你跟爸咋没当初怀孕就给我整个牛掰属性什么的？”至少音律方面甭那么让人头秃，现在也不必花大价钱白白挨宰了。

    顾宝珊冷笑：

    “你以为是种花生土豆，想改随便改没风险吗？万一要生下来娃傻的、残废的怎么办，挖个坑埋了？”

    顾倩倩愣。也对啊，如果此类优生优育的方法效果足够好又无后顾之忧，岂非才满地跑？

    杜旭的话更佐证了她猜测：

    “鹏、紫轩可够狠的，据折腾了十多年，怀了不下几十次方侥幸得这么一儿子，因为足够媳又是火属性，所以极乐坊上下背地里都偷偷喊他凤话。”

    怀孕几十次？！顾倩倩眼都瞪圆了。剩下那些胎儿哪里去了自不言而喻。

    顾宝珊心有戚戚焉：

    “听那紫轩长老还不到七十岁，满头白发。”

    有筑基中后期修为，又是名门大派长老，保养得当的话六七十岁恰恰风华正茂、体力脑筋都相当在线的时间。未老先衰，明显用秘法付出巨大甚至伤了本源。

    这回连有根也不呛声了。

    人人都希翼自带逆禀赋，但谁又能确保自己定是父母冒险尝试努力后唯一成功的幸运儿，而非先前几十个失败品？

    屋内一亮，等了好几秒雷声才到，“亢——隆隆……”落雷的地方有点远。

    顾宝珊嘱咐女儿：

    “除外背书，过几正式拜师后，你还得隔三差五去跬步阁。”

    顾倩倩注意力立马被吸引：

    “老师基本定下来了？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