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番外：卸防
一个月才出一次门的余青楠，这次被爱情提前赶出了家门。
他手里攥着一把钥匙，出门后夹着人字拖“哒哒哒”地一路往楼下跑，一口气跑出了两个街口。
常年不运动的人，被一个小丫头吓得“花容失色”跑了将近两公里，给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出了一身的汗。
此时不过下午四点多，街道上到处可见放暑假的学生，三三两两地结伴上街，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是满满的青春荷尔蒙。
余青楠在公园里挑了个长椅坐下，倾着身体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
他原本是个眉清目秀的男生，眼神也特别干净，可现在的他，一头长发和胡茬，还穿着拖鞋，活像个流浪汉似的，说不出的落魄。
虽然他的衣服有些皱，可他好歹是个爱干净的人，自认身上除了松节油的味道以外，没有别的异味。
或许是因为他的样子有些颓，从面前经过的小女生都下意识地远离他，可又被他忧郁的气质所吸引而频频回头。
看着那些小女生们胆怯的眼神，余青楠无奈地叹了口气：该怕他的不怕，不需要怕他的却小心谨慎。
透过不太习惯的阳光，余青楠第一次认真看了看这座城市，猛然惊觉自己这些年似乎不曾关注过身边的东西。
多年的独居生活，对于他来说，孤独是一种自由的享受，安静的生活里现在忽然闯进来一个人，让他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而且，就他的生活状况，他深知自己无法给琪琪承诺任何东西，这样的他，只配也只能一个人生活。
缓顺了气后，余青楠揣着手，迎着路人异样的眼光慢悠悠地压着马路，直走到脚底起泡。
像他这种常年缺乏运动的人，穿着拖鞋要走到脚底起泡其实也要不了多久，一个小时就能磨起好几个。
实在走不了也不想走了之后，余青楠在太阳开始下山的时候往公寓回去。
本以为自己落荒而逃之后琪琪就会离开，结果推开门却闻见一阵饭菜香，再仔细一看，屋里已明显收拾过。
听见开门声，琪琪从厨房探出半个头，若无其事地冲着他笑：“你回来啦！准备吃饭了。”
她话音刚落，没等余青楠说话便自顾自地将汤锅端了出来，结果却因为心不在焉而忘了做隔热措施。
只听她一边叫着“烫！烫！烫！”，一边问他：“在哪儿吃饭？”
见她徒手端着锅耳，余青楠顾不得旁得，忙得一手将工作台上的画具扫落下地：“放这！”
看着他的举动，琪琪满脸惊诧，一时间都忘了烫手的痛，末了又感动地要命。
他是个画家，那些东西都是他的宝贝，他竟然舍得就这么一手扫落地。
见她不动，余青楠急忙从她手中接过汤锅放下去，只短短几秒钟就给他烫得“嘶嘶”吸气。
看着他那滑稽的样子，琪琪忍酌笑，正想转身去端菜，这时却忽然被他伸手拉住：“手给我看看。”
说话时，余青楠握住她的手检查了一下，十根手指烫红了六根，其中四根还起了水泡。
他皱着眉头“啧”了一声：“你坐着别动，剩下的我来。”
原本脏乱的厨房收拾得井井有条，冰箱门上的手指印也被她擦得干干净净，丢在洗碗盘里的碗碟已整洁得摆在碗架上。
看着眼前的一切，余青楠的心头淌过一阵暖流，感动又满足。
作为一个热爱艺术的画家，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可作为一个单身男青年，他同样渴望爱情和温馨的家庭生活。
对他来说，物质都是身外之物，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和心爱的人一日三餐，一年四季，夏天有雪糕，冬天有暖被。
然而，想归想，现实生活中，除了一日三餐还得有宵夜面包，即使是一年四季也有换季的烦恼。
另外，虽然他不嫌弃，可他是个男人，他总不能开口要求对方跟他过这样的生活，那样太不负责任了。
最重要的是，在他眼中，21岁的琪琪还很年轻，他不确定她能不能跟自己熬苦日子，毕竟，刚出社会的她，将会面对很多诱惑。
留在他的身边，是看不到人间繁华的，因为他的圈子和生活，就像他的人一样，简单得不像话。
他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艺术梦，也无法确保能给她富足安稳的生活，他考虑的东西远比琪琪想象得要多，且复杂。
想到现实问题，余青楠将心头的悸动压下，默默将厨房的饭菜端了出去。
就着一屋子松节油的味道，俩人坐在工具台边，安静地吃着简单却温馨的二人晚餐——
一碟时令菜，一份番茄炒蛋，外加一小锅瘦肉汤。
节俭的余青楠，一个人吃饭从来不煮汤，怎么简单怎么来，瘦肉只是偶尔加餐补充一**体所需。
琪琪没有出门，只是就地取材，有什么就用什么，随便弄一弄。
安静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快吃饭，余青楠才打破沉默：“你住哪儿？一会儿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琪琪闻言筷子顿了顿，然后轻声说了句：“我不回去。”
轻飘飘的一句话听得余青楠脸色一沉。
只见他“啪”的一声将筷子拍下桌，语气严厉道：“谢欣琪！你已经21岁了，不要这么任性行不行？！”
琪琪被他突来的举动吓得筷子一抖，但她仍是慢慢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菜，然后红着眼眶继续若无其事地吃着。
见她不说话，余青楠突然一手夺过她的碗“哐啷”一声砸在地上：“别再吃了！跟我在一起每天只能吃这些青菜蛋花！”
“今天久别重逢或许你觉得很美好，十天半个月也还行，可你有没有想过三五年之后的样子？你又能坚持多久？！”\0
琪琪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噙在眼里的泪水蓦地滑了下来。
面对余青楠的质问，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一口接一口吃着他口中说的“青菜蛋花”，一边吃一边落泪。
“我不在乎粗茶淡饭，也没想过三五年后会是什么样，就像我从没想过自己会等你那么多年。
我没有特意去等，可我的心就是装不下任何人，脑海里总有一个身影挥之不去，日如一日、不知不觉地就等到了现在。”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不嫌弃一样，琪琪带着哭腔一边说一边拼命往嘴里塞着菜，最后塞得太多，噎得她呕了好几下。
她用手捂着嘴巴，拼命地咀嚼着往下咽，额头的青筋都憋了出来，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看着她那痛苦的样子，余青楠拍着她的背不停地让她吐出来，可她就是不肯张嘴，最后生生给咽了下去。
心疼地将她抱住，余青楠皱着眉头一下接一下拍着她的背，忍不住说了一声：“你个傻女！”
琪琪伏在他怀里哭完，然后闷声道：“余青楠，你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我不想走。”
“……”
“我不知道三五年后会是什么样子，但我相信三五年后的生活一定会比现在好！”
琪琪抬起一张泪痕交错的脸，可怜兮兮地道：“我没有非你不嫁，也不是一定要等你，你不用觉得有压力，我只是想呆在你身边。”
“夏天那么长，你就当我是陪你一起吃冰淇淋的老朋友，你不用为我作任何改变。”说完之后，生怕他不信似的又加一句：“真的！”
余青楠不置可否地看着她，心里面无比地挣扎。
他当然知道那句“真的”不是真的，琪琪的心意他很清楚，不过是不想给他造成压力罢了。
修长纤瘦的手指穿过她的头发，余青楠揉着她的脑袋心疼地看着她：“跟着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有啊！我能陪着你啊，我还能给你当模特，这样你就能省一笔支出，不是吗？”
“这些都是我的好处。”
“也是我的！”琪琪执着道：“你过得好，就是我们过得好，这是我们共同的生活。”
面对她的执着，余青楠不知该说她什么，心里头思绪万千，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感动地将她紧紧抱住。
琪琪如愿留了下来，当天晚上俩人将房子从里到外收拾了一遍，床单被套也重新换了一床。
然，虽然余青楠答应让她留下，可他却没有对她做什么。
俩人的生活很日常，白天琪琪回工作室上班，下班回来的时候顺便买菜回来做饭。
余青楠没有让她当模特，供给画廊的画还是之前合作的模特，而每次看见他对着模特作画，琪琪便觉得醋意难平。
但凡哪天他和模特的互动亲密了一些，琪琪都会一整晚不高兴，可她却不说，只是默默吃饭、洗漱、睡觉。
俩人一起生活，晚上和睡同一张床，可余青楠最多只是吻一吻她的额头跟她道一句“晚安”，再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真的就像一对老朋友。
某天琪琪休假，全程目睹了余青楠和模特的创作过程，虽然模特和画家都很专业，至于琪琪则吃醋也很专业。
她特意挑了一件性感的小吊带裙，假装收拾屋子在余青楠的面前晃来晃去，晃悠完了之后再对着全身镜扎丸子头。
全身镜在模特的身后，模特看不见，余青楠却一目了然。
她的裙子很短，举手投足间裙摆上下摆动，要露不露的小性感看得余青楠第一次作画分神。
她扎完头发之后，就这么穿着那身裙子拿起钥匙准备出门，可刚拉开门就被余青楠喊住：“等一下！你去哪儿？”
“出去走走，顺便买点儿东西。”琪琪站在门口回头，只见他拿着自己的衬衫走了过来。
“把这个穿上。”
他边说边自顾自地给她套上，琪琪抿着嘴唇弯了眉梢，明知故问道：“为什么？我的裙子配你的衣服一点都不好看！”
“好不好看还不是给我看？”
他没有回答琪琪前面那句“为什么”，33岁的“老男人”，一本正经的表面下，是内心开始卸防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