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知相忆深(五)
“一歌……”
凉音国君王站在她面前,轻抚她发顶:“你为何要回来?凉音,已是垂暮。”
季一歌没有应声,君王却是一声轻叹。
“皇上C消息!”
公公连滚带爬地跑进来,欣喜若狂:“月白收兵了,听闻是领军的将军半途中卸甲弃兵!”
闻言,季一歌原本死寂的眸子顿时起了波澜,虽然仍是愣着的,唇角却慢慢勾起了欣喜的弧度,提起裙子便跑了出去。
“父皇!我要出宫!”
君知,君知,他一定在狼山等她。
从皇都一路策马赶到狼山,她抬头,便见到了山崖上一身长衫的洛君知,他朝她莞尔,一如往昔。
他与她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日,他们在狼山建了座屋子,雨时在屋中斟酒言欢,晴时出门纵马山川。
若不是逃上狼山的难民,一歌或许会永远与君知活在静好岁月郑
初冬雪落,季一歌站在屋外,身后是洛君知,一时之间,相对无言。
“洛君知,我认输,我玩不过你。”许久,季一歌冰冷的声音在寒风中蔓延。
什么卸甲,什么弃兵,都不过是为了骗她,他洛君知一边来陪她玩,另一边却加大兵力攻打凉音国。
“季儿,我……”
他的话语被她一鞭打断,洛君知毫不躲闪,季一歌吓得手一晃,那鞭子却还是落在了他的眉骨上,瞬间鲜红溢出。
季一歌转身,冷冷一笑,没有看到他眼底深藏的苦涩。
“洛君知,我们沙场见。”
故人再见,恩仇争锋,只余抵死拼杀。
“季儿,对不起。”
她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洛君知的血将白雪染红,触目惊心。
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流入嘴角,是苦的。
眼泪,是苦的。
季一歌眨也未眨眼,大颗大颗的眼泪便已掉落。
厮杀声起,黄沙飞扬,血色间交织的,尽是那年蝉鸣的长夏,和拥簇在回忆里的旧话。
“等我归来,我便与你隐居狼山,没有喧嚣,没有凡尘,只有你我二人,在山中纵马斗酒,一世无忧。”
季一歌慌慌张张地翻身下马,将地上的洛君知抱入怀里,怀中渐渐流逝的温度让她手足无措,只是不断地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什么国恨家仇,山河安康,她统统不要,她只要她的君知能像从前一样,好好地陪在她身边,就够了啊!
“月白国士兵听令,列队!”
季一歌顿时惊异,月白国为了破城竟推了炮车来。
不等她反应,一枚炮弹在城门处炸开,刹那间城墙倾塌,白雪飞溅,巨大的声响惊动了临城的雪山,大雪瞬间塌了下来。
忽然间,洛君知揽住季一歌,一个翻身,所有雪块都砸在他身上。
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只剩下耳畔那仿佛用尽一生气力出的话:“季儿,我们回狼山,我们回家。”
……
“季儿,秋千做好了喔!”
少年清俊的容颜满是笑意,拉着一歌走出屋子,看着树下的秋千,笑得眉目弯弯,如孩童般无忧。
洛君知失忆了,所有认知都退回到了总角时期。
季一歌笑笑,他们最终回到了狼山。
洛家是月白国的将领世家,祖辈与白家深交,曾许下“白家为王,洛家必为将”的盟誓,从此每一位洛家子弟都以辅佐帝王霸业为使命。
君知是忠义之人,他无法违抗帝王命令,亦无法违背祖训,所以这样的结果,或许是最好的。
君知拉着一歌在秋千上坐下,墨发随风,笑意温柔。
任月笼阳关,山川萧飒,他们从此对酒当歌,携手江湖,纵马逍遥快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