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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快递小哥

    山城的夏,一个字概括——热!

    特别是正午,随意在室外走走,全身立刻被汗水浸湿,这个时段,大多数人会选择呆在凉爽舒适的空调房里,享受着自己的午餐。

    当然,有些人依然在外奔波,冒着酷暑,顶着烈日,汗流浃背,比如顾石,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保温箱里的外卖送到点餐人手郑

    高考刚刚结束,成绩未知,不过对顾石而言,似乎也不那么重要,家里条件不好,是否继续上学仍在考虑之中,当前最重要的是趁着假期打打零工,赚点钱补贴家用。有位邻居正好在送外卖,听只要肯吃苦,每多跑几趟,收入还不错,这不,顾石立刻就义无反关加入到“快递哥”的行列中来了。

    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一阵阵热浪扑面而来,顾石骑得并不快,表情有些麻木,呆呆地望着前方,双眸中浮现出一抹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有些迷茫,有些寂寥,甚至还有些落寞。

    他的心中总有一个奇怪的感觉,自己似乎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其它什么地方,做着一些不同的事!

    那是一种深深的——错位感!对!就是错位感!

    我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亲生父母是谁?为什么对我弃之不顾?我的将来在哪里?一辈子就这样了吗?

    这些问题,经常徘徊在顾石的脑海中,他渴求答案,却一直无法得偿所愿!

    “吱!”

    一道尖锐刺耳的响声划破正午的宁静,紧接着“嘭”的一声闷响,然后又是一声“哎哟!”

    顾石坐在地上,头盔落在几米开外,电瓶车翻倒在旁,两只轱辘仍不停转动,出门前刚换的一身短袖短裤,此刻全是灰尘与污渍,右脚膝盖与坚硬的水泥路面亲密接触,被擦破大一片,鲜血浸出,顺着腿缓缓流下,模样好不狼狈,他一只手捂着伤处,正挣扎着站起身来,双眸中隐有怒意,朝一旁看去。

    一旁停着一辆轿车,白色的宝马,车头右前保险杠处有轻微的磨损,车门已经打开,一人从驾驶座里走出,高跟鞋踏在地面上,发出“噔噔”的声响,原来是个女司机。

    那女司机走了过来,二话不,先是俯下身子检查汽车,似乎并不严重,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倒在地上的顾石。顾石也在看她,或是气太热,女司机穿着一条红色的吊带连衣短裙,胸部以上全都在外,裙摆遮不住膝盖,露出两条白生生的腿,脚上一双同色的高跟鞋,穿着打扮,甚是火辣。向上看去,一头烫染过的长发披在脑后,一张脸上……化着浓浓的妆,眼睛很大,眼影很重,睫毛很长,鼻子很挺,特别是下巴,很尖很尖,用一个网络术语来形容,这是一张典型的“蛇精脸”。“蛇精脸”看上去年岁不大,二十来许,那副妆容实在与年龄不符,此刻正面带愠色,狠狠地盯着顾石。

    顾石茫然地看着对方,又扭头看向交通信号灯,信号灯正在闪烁,由绿转红,没错啊,自己经过路口的时候,是绿灯啊7顾四周,这是一条街的街口,与大道相连,街口没有禁止转向的标识,机动车可以右转,但必须避让行人。或许是开了差,注意力不够集中,“蛇精脸”驾车右转的时候,未曾留意到正在通行的顾石,一不心撞了上去,幸车速够慢,才未酿成大祸,这便是此次事故的经过,机动车应负全责。

    “蛇精脸”神色不对,顾石虽然生气,但却不知该些什么,慢慢站起身来,却听对方叫道:“你故意的?”

    “我故意什么?”顾石一头雾水,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还能什么?碰瓷呗!”“蛇精脸”露出一抹冷笑,道:“你想都别想,我有行车记录仪的!”

    “我……”顾石觉得很委屈,明明是你撞上我的,怎么就变成了我想碰瓷?

    “你什么你!”“蛇精脸”咄咄逼人,指着顾石道:“我看你都能站起来,就是没什么事了?看看吧,把我新买的车撞成什么样了,你,我的车怎么算?”

    简直不可理喻!受赡是顾石,没见膝盖上的破损处还在流血,没见电瓶车仍倒在地上吗?居然会有这种人,反咬一口,顾石朝着宝马的保险杠看去,轻微的磨损,只需要补补漆就成,再了,责任不应该全在机动车吗?顾石没碰到过这种事,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逐渐有过路的行人围拢,在一旁指指点点,有人看不下去,插口道:“伙子,让她送你去医院检查,再让她赔你。”

    “对,喊她赔钱!”有人附和道:“要不喊交警来!”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里里外外好几层,大多数是站在顾石这边的,体恤弱势群体,这是人之常情,正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各人自自话,议论纷纷,渐渐的,街口已经拥堵起来。

    “蛇精脸”之所以来势汹汹,正是她自知理亏,担心顾石借此讹诈,碰到这种事儿,必须占据主动,气势上压倒对方。眼见情况不对,转身回到车里,拎起挎包,取出钱夹,道:“这事我们都有过失,还好不严重,就不要你赔我的车了,我给你点钱,你去找家医院包扎一下,我们就这样私了吧?”

    “蛇精脸”掏出两百元递了过去,顾石没有伸手去接,这算什么?撞了人连句道歉的话都不,随便给点钱就行?顾石不想要她的钱,只想让她道歉!

    “不够?嫌少?好吧!”“蛇精脸”微微一愣,又多拿出三百元,道:“五百,这下你满意了吧?”

    顾石生气了,这是在拿钱砸人,他感觉到自己被侮辱了,怒目圆睁,瞪着“蛇精脸”。

    “蛇精脸”嘴角扬起一抹弧度,道:“还不够?看来你真是打算讹钱了?吧,你要多少才满意?”

    “我要你道歉!”顾石眉头深锁,道:“我不要你的钱。”

    “不要得寸进尺!给你钱算是本姐大发慈悲了。”“蛇精脸”的神色变了,道:“你不就想讹钱吗?嫌钱太少?五百不够,一千?还是两千?”

    顾石不再话了,只是盯着对方。“蛇精脸”一脸冷笑,上下打量着顾石,边看边道:“我可不怕你,告诉你,我认识人,心我找人……”

    陡然,“蛇精脸”的目光不再移动了,呆呆地定格在顾石的膝盖上,那里是受伤之处,那里正……

    “哇!”“蛇精脸”一声大叫,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怖的画面,全身颤抖,抬腕指着顾石,颤颤巍巍不出话来,下一刻,她将钱塞进顾石的手中,转身冲进车里,绕开人群,驾驶着宝马匆匆离去。

    顾石微微一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捂住伤口,又从兜里掏出几张纸巾盖住,这才大声道:“请大家都散了吧!”

    肇事车辆已经离去,受赡人也拿了钱,眼见再没热闹可看,众人纷纷离去,顾石捡起头盔戴上,扶起电瓶车架好,后轮被撞了一下,有些歪曲,却并不影响骑行,又打开保温箱检查,顿时傻眼了,这下完了!

    今派送的是两碗山城面,原本都用保温盒封装好的,只是此刻面还在,汤却没了,撒到保温箱各处。吃过山城面的人都知道,红汤就着面一起吃,这才够味,现在汤没了,面该怎么吃?

    摸出手机一看时间,已经迟了不少,顾石思量片刻,决定先将面送去,给客人一个交代,要么道歉加免费,要么再送一次,怎么也要弥补自己的过错。

    目的地已经不远了,顾石骑上电瓶车,后轮不住扭动着,远远看去,连人带车,摇椅晃,颇具喜福一路驶去,一刻钟后,终于抵达。

    顾石怔怔地站在酒店大门外,再次核对了送货地址,没错啊,是这里!只是这酒店……名字依稀听过,却从未来过,原来是如此气派,数十层高的大楼,无数玻璃窗在阳光地照射下熠熠生辉,透过大门看去,内里一片金碧辉煌,奢侈的水晶吊灯从十几米高的花板垂下,大理石制成的地板泛着阵阵光泽,帅气的服务生身着制服,为每一位乘车前来的客人打开车门,进进出出的都是些衣冠楚楚的人士,哪像自己这般,上身的工装T恤满是灰尘,下身一条短裤,膝盖上贴着两张餐巾纸……

    顾石赶紧走到一旁无人处,撕下餐巾纸,污渍和血迹仍在,但那些伤口大多已经结疤,有几条细微的地方,甚至长出了新皮……

    这是顾石的秘密,或者秘密之一,从到大,每次受伤,总是好得很快,出奇得快,他不敢跟别人,甚至是家人,会被当做“怪物”的!

    坚决不能!打死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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