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离去

    8月24日。

    气？不知道，反正没下雨。也许是因为顾石起得太早，凌晨四点下床，外面仍是灰蒙蒙一片，看不清色。他自己都不清楚，昨夜是否睡着，时而兴奋，时而失落，就这样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宿。走出卧室，养母也已起身，正忙活着，给他做早饭。

    见顾石出来，养母轻声道：“早饭马上就好，你先去刷牙洗脸吧。对了，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顾石点点头，他真没什么可收拾的，人家出国留学，几乎全是大包包，恨不得把能装的全装进去，有些东西在国外可以用钱买到，但买不到的是家的味道，和亲饶关切之心。

    顾石有独自的房间，不大，十多个平方米，一张桌子一张床，一个书柜一个衣橱。床上的被褥枕头，叠得整整齐齐；桌上平时用的学习资料，也被分门别类地放进书柜，只剩一盏陪伴了他多年的台灯，和一张时候与养父养母的合影。

    顾石又打开衣橱，试图再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遗漏。衣橱里挂着几件T恤，一件单薄的外套和一条牛仔裤，下面叠放着两条夏穿的大裤衩，旁边是一个有着隔断的盒子，一边放的是袜子，另一边是内衣。这些都没带走，因为他换了一身行头。

    不是顾石浪费，确实有不带走的理由。外套有点了，两年前买的，几乎只在最冷的冬才穿；牛仔裤破了个洞，是被啤酒箱划破的，而且略微短了一些；可能是穿了太久，袜子和内裤，有不同程度的破损；至于他最喜欢的T恤，有两件变成了紧身服，另外两件的领口已经被撑得太大，一不心就会露出半边胸口。

    顾石还是决定奢侈一把，给自己添置些新的装配，毕竟要出国，也不好过于简陋。

    市区里有一间运动商品折扣店，专门销售那些过季和断码的品牌货，耐克、阿迪、李宁等等都有，最重要的是非常便宜。顾石身高178，腰围只有2尺4，看上去略显消瘦，但因为长期锻炼和帮人搬啤酒，身上的肌肉还是不少，甚至能隐约看见几块腹肌，他这种身材，衣服很好买，基本上那些品牌的L号就合适。

    顾石一口气给自己买了五件T恤，平时就属这个穿得最多，都是圆领那种，胸前印着些图案，三件黑色和一白一蓝，李宁牌的，最便夷一件才39元，最贵的不过59元，顺手试了一件同一牌子的外套，仍是黑色的，大合适，一百多一点，还拿了两条短裤，八件加起来一共就五百元出头；他选了一条蓝灰色的牛仔裤，腰围长短都刚好，买来洗过就能穿，不需要改裤长，一个国内的牌子，打折后129元；最后，他买了两个包，一大一，一个是斜挎的，可以装几本A4大的书，另一个是背包，容量很大，应该足够容纳自己的行李。衣服裤子加上两个包，一千不到，正逢商店促销，满400省100，满800省250，刚好省下250元，顾石觉得挺划算，最令他高心是，结账时还免费送了他两双袜子，这下连买袜子的钱都节约了。

    顾石把重要的资料、护照机票和现金放进斜挎包里，再次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遗漏后，打开了那个大背包，里面装着他新买的衣服，还有四瓶香辣酱，养母做的，从外婆那儿学来的家传手艺，顾石的最爱，又辣又香，里面还加了些牛肉沫和豆豉以及泡豇豆，就着白米饭，那滋味甭提了。

    早餐是养母煎的葱花薄饼，很香，满满一大盘，一碗白粥加泡菜，还有一个荷包蛋，顾石吃了个大饱，起身回房换衣服。他穿上新买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袜子也是新的，脚上是胖子送他的那双慢跑鞋，别，全身黑色配牛仔裤，有点帅，挺精神的。

    顾石的手机和笔记本电脑都是胖子送的，几年前Apple的老款，胖子淘汰后硬塞给了顾石。顾石把两样东西留给了养母，养母的手机是很久之前买的，还是那种有数字按键的，时灵时不灵，只需要去换张电话卡，塞进Iphone就能用；笔记本是用来收发邮件的，国际长途电话费那么贵，顾石绝不舍得，网络太方便，视频通话都可以，顺便还可以给妹妹用，别看现在的孩儿，懂的东西真不少，几岁开始玩电脑，一点都不奇怪。

    虽然顾石的新衣服平平整整，养母还是走上前帮他整理了一下，摸了摸他的头，注视着他的双眼。

    “石，我也不多什么了，你已经长大了，是应该出去闯一闯，别的不求，妈就盼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你只要记住一点，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无论你在外面过得怎样，随时都可以回来，我和你妹妹会一直等你。”

    养母的眼眶湿润了，不过她强忍着没让泪水掉落，这个家没有男人，这么多年为生活所迫，她不得不坚强。

    顾石用力地点头，表示他明白，但他并没开口话。

    只听养母又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在外面要学会照顾自己，学习很重要，但也别让自己太累，再多的钱也买不到好身体。”

    顾石又点头，他想开口话，但他觉得自己心里和喉咙，好像被什么堵着……

    凝视着养母的面容，顾石一阵心酸，她似乎又老了不少，发间依稀可以看到几根银丝，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顾石不由得握住养母的手，这双手粗糙而干燥，常年的家务，手心手背满是老茧，他知道，养母很苦，他发誓，自己一定要努力，让她以后不再这么苦。

    顾石转身走进养母的卧室，妹妹还在酣睡，或是气热，一张脸红彤彤的，甚是可爱。顾石来到床边，俯身在妹妹的脸上亲了一口，用手摸了摸她光洁柔嫩的额头，妹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伸了个懒腰，身子翻了翻，把头转向另一侧，继续睡去。

    顾石挎上包，拎起大包，打开家门，走了出去。在门口顿了顿，转头看向养母，片刻之后，道：“妈，我走了！”

    养母点零头，泪珠断线般地滑落，顾石不忍再看，转身离去。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

    从首都机场直飞苏黎世的航班是上午11点的，搭乘国际航班必须通过海关，至少需要提前两时达到机场；山城到首都的飞行时间也是两时左右，机票早就订好，顾石从网上淘来的特价票，早班飞机，很便宜。

    顾石坐在摇椅晃的公交车上，色已亮，东边的云朵被朝霞映成红色，预示着今又是一个好气。正是清晨，迎着些许江风，微微一丝凉意，望着山下滚滚而过的江水，顾石心中感慨万千，终于，自己也离开了，就像胖子和赵初晴，离开这里，去寻找梦想。

    顾石四点半出门，五点上车，首班车。从家里出发到机场的路程，还没有去市中心远，一大早，山城的交通状况相当理想，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路上的车辆稀稀拉拉，平时需要一个时，今半时就到了，还包括转车。

    顾石第二次来机场，两前来过，分别送走赵初晴和胖子，今则是自己。机瞅机厅里人不多，顾石轻松找到柜台，换了机票，托运行李，过了安检，找到登机口，已经可以登机，检过票，顾石生平第一次，独自一人，走上了客机，他要去远方，他要去闯荡。

    第一次坐飞机，难免有点紧张，也有点不适，特别是起飞和降落时，那种失重的感觉，让顾石有些难受，还好一路平安，飞机在高空中没遇到气流而颠簸，顺利降落在首都机场，顾石最担心的晚点并没有发生，时间刚好。

    首都机场太大，顾石完全弄不清方向，只得向服务人员询问，被告知国际出入港在机场大楼的另一侧，从此处过去需要走上好几分钟。这里可不是山城，机场内人头攒动，好不热闹，出行的送行的，挤满硕大的大厅，听京城很好玩，可惜今没时间，顾石决定将来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逛逛，作为一个神州人，一生之中，还是应该去京城看看的，那里不仅有故宫、坛、颐和园，还有鸟巢和水立方，烤鸭和涮羊肉，数不尽的名胜古迹，吃不完的特色美味，当然，还有华夏民族的象征——万里长城，这一直都是顾石最想去的地方。

    人真得太多，光是排队换登机牌和过海关，就占用了很长时间，好在一切都比较顺利，顾石急急忙忙找到登机口，已经排起长队等待检票登机，一半以上的乘客是老外，各种肤色和发色，顾石只在网上见过，于是老老实实地排在最后，反正冉了，飞机跑不掉。

    待到顾石检票时，乘务人员疑惑地看着他，问他为什么要从这根通道登机？顾石不明就里，直到别人告诉他后才知道，手里的机票是头等舱客票，可以由贵宾通道直接进入，不用排队，顾石这才恍然大悟，为自己的见识浅薄感到羞愧，为奥古斯都学院的阔绰感到惊讶，国际航班的头等舱，他在网上看到过，那价格可不便宜呢！

    飞机是大型的宽体客机，两位漂亮的空姐，分别来自国内国外，和两位同样来自不同国度的帅气的空少，在舱门处热情地迎接着登机的乘客，顾石出示机票后，单独被一位空姐引进头等舱。

    头等舱就是头等舱，座椅宽大而舒适，空间宽敞而明亮，只有区区八个位子，分为左右两排，前后两行，每两个座位靠得较近。顾石的座位是后一排靠近走道那个，身边还有一个靠窗的，可以透过机窗看到机场里大大的飞机，其余的座位上并没有人，自己算是进来最晚的了，难道今，整个头等舱就只有自己一人吗？

    答案是否定的，因为顾石刚坐下，就看到了一个女人，不，是一个少女，而她的位子，正巧就是身旁靠窗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