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算计（上）
一团淡金色光芒乍现，笼罩在右拳上，姬永骏一声低喝：“着！”那散发着金芒的右拳击中身前的一只硕大沙袋。出人意料的，沙袋被这股力量击中，没有因受力而剧烈椅，也没有破碎开来，只是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微微摆动片刻，随即而止。
金色光芒消散，姬永骏收拳，平复气息，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接过小妹姬永莹递来的毛巾擦擦，走到一旁，喝上几口水，拿起金丝眼镜戴上，道：“大爷爷。”
神都洛阳，中原姬家，这里是练功房，姬家家主姬无名和几位小辈在一旁围观，今日姬家众人齐至练功房，为的就是考校这一年来姬永骏的进展。
姬无名挥手道：“永孝，解开沙袋看看。”
“是，大爷爷。”姬永孝几步上前，解开沙袋，那沙袋里装的不是砂石，而是寻常大米，姬永孝伸手从沙袋里随意抓出一把，回身来到姬无名面前，道：“请大爷爷过目。”
姬永孝摊开手掌，掌中一把碎米，竟无一完好，姬无名随意挑出几颗，拿在手中细细观看，片刻之后道：“四截。”
姬永孝再次确认，手中米粒均匀断成四截，逐一检查，皆是如此，道：“大爷爷，正是四截，米断四截，三拳已成。”
姬无名点头道：“正是，很好，永骏，你没有让我失望，一年时间，你已练成第三拳。”
“是，大爷爷。”姬永骏上前，恭敬道：“大爷爷有命，永骏不敢懈怠，于日前练成这第三拳。”
“你自幼聪慧，头脑精明，但体质却远不及你哥永孝，一年之期太过短暂，着实有些强人所难，”姬无名赞许道：“你能做到，实属难能可贵，足见你勤勉有加，不错，大爷爷很满意。”
“大爷爷谬赞了，永骏平日里练拳，幸得大爷爷指点，又没少叨扰永行和永孝两位兄长，这才略有所成。”姬永骏再次一礼，道：“永骏不敢忘却大爷爷和两位兄长的恩情。”
“永骏，你三拳虽成，但适才观你练拳，尚不能收发自如，还需多加练习，你看，”姬无名摊开手掌，道：“掌中米粒，十之八九断为四截，但仍有极少数并未碎开，你之拳劲，稍欠火候。”
“是，请大爷爷指点永骏。”姬永骏连忙躬身道。
“永孝，将沙袋提来，”姬无名道：“握紧袋口。”
“是，大爷爷。”姬永孝依言照做，死死抓紧袋口，将沙袋拎到姬无名身前。
姬无名环顾四周，目光扫视一干姬家子孙，道：“这‘碎米试拳’之法乃是你等三爷爷创出的妙招，沙袋以坚韧的水牛皮缝制，内装大米，拳劲透过沙袋，击碎其中米粒，以此来考核姬家子弟。我姬家的‘五帝圣拳’乃神州至高绝学，霸道威猛却又精妙绝伦，于力道的控制上更是要求甚高，沙袋表皮破损者，失败；米粒未碎者，失败。一击之下，米粒断为两截，第一拳成；米粒断为三截，第二拳成；米粒断为四截，第三拳成；米粒化为大小均等的碎渣，第四拳成。”
那些用于制作沙袋的水牛皮经过特殊处理，厚实坚韧，寻常刀剑无法轻易割破，内里装有大米，姬家人以此试验拳劲，须得控制好自己的力道，以拳劲透过表皮，作用在米粒上，使米粒尽数折断，方为成功。考验拳劲大小，这只是表面，力量的掌控才是精华所在。试想一下，刚猛异常的力道，或可击穿牛皮，余力也可击碎米粒，但却落了下乘；透过牛皮而碎米，牛皮无恙而米碎，才是上乘拳技。说来简单，实则要想做到很难，牛皮厚实且极易卸力，要做到凝聚力道而不散，继而震碎内里的米粒，拳劲的大型对力量的控制，二者缺一不可。
姬无名言罢，扬起右拳，低喝一声，一蓬金色光团迸发，包裹住拳头，继而一拳击向姬永孝手中的沙袋，只听“噗”的一声轻响，沙袋微微震动，下一刻，姬无名收拳，光芒散去。
“打开来看看。”姬无名道。
姬永孝依言打开沙袋，捧出米粒，众人上前围观，只见那些米粒像是被机器搅碎过一般，变成大小均等的颗粒，无一例外。众人发出一阵惊呼，姬无名却道：“永孝，你的实力在第三代中最为出众，也能做到这般吗？”
“回大爷爷，孙儿可以做到，”姬永孝道：“但却无法做到大爷爷这般均匀，沙袋中的米粒无一完好，尽皆碎裂，孙儿自问还差了许多。”
“你还年轻，时日久长，只需勤加练习，将来超越于我，绝非难事。”姬无名又对众人道：“你们都看见了，老夫四拳大成，只能做到这般，二十多年前，三弟无天五拳圆满，一击之下，米粒尽数化作粉末，那该是何等之威，你们身为姬家子孙，自当勤勉用功，今日就这样，都散了吧。”
众人拜别，陆续离开练功房，只留下一老三孙，姬无名、姬永行、姬永孝和姬永骏。只听姬无名又道：“永骏，你甚少出手，没有经历过生死相搏，临敌经验欠缺，且你主练右拳，左拳则是你的弱点所在，一旦遇敌，须得小心提防才是。”
“是，大爷爷，孙儿牢记。”姬永骏应道。
“来日方长，也罢，你去梳洗一番，待会儿到我书房来。”姬无名道：“二弟刚刚归家，你们几个一并来，我有事要说。”
一盏茶的功夫，姬永骏穿着整齐，戴着金丝眼镜来到家主书房，两位爷爷和兄长正在说话。
“坐下说话。”姬无名道。
姬永骏依言照做，却听爷爷姬无心道：“永骏，我们正好说到这一次的东、西方猎魔界会晤，你怎么看？”
“回爷爷的话，”姬永骏起身，道：“孙儿认为这对姬家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继续说下去。”姬无心点头道。
“孙儿知道，西方猎魔界以‘圣辉议会’为主，教廷作为最大力量，自然占据主导地位。”姬永骏道：“反观我东方猎魔界，家家户户，各自为政。孙儿认为，这次会晤之后，东方猎魔界即将结成同盟，与西方猎魔界联手，而我姬家身为东方第一猎魔世家，素来万众敬仰，登高而呼，群山四应，这同盟之主，顺理成章，应由大爷爷出任。请恕孙儿直言，昔日的‘第一世家’只是虚名而已，同盟之主才是实际所在，借此虚名，入主同盟，号令群雄，与西方分庭抗礼，共猎魔族，实乃不世之功，我姬家必将光耀百世。”
“说得好！”姬无心拍手道：“永骏之言，深得我心，大哥，您认为呢？”
“你二人之意，老夫已然明了，诚然，这次会晤对我姬家来说，乃是重塑家门荣光的良机，”姬无名道：“但我东方猎魔界源远流长，高人辈出，只怕这‘第一世家’尚不足以……”
“大哥，天赐良机啊！”姬无心起身道：“你为姬家家主，身份地位尊崇，于我东方猎魔界，能与你相提并论的无非就是‘神州五绝’。西禅老喇嘛久居藏边，早不下山；南千重消失数年，不知所踪；东云老儿自小女未央之事后，潜心归隐；姜家老头已通告天下，即将金盆洗手；这四人已不会有意盟主之位，原本由三弟出任，想来无人会有异议，但三弟为求‘巅峰之境’，长年游历在外，如闲云野鹤，大哥与他同为姬家子弟，自然不会来争，大哥坐上这盟主之位，乃顺理成章，实至名归之事。”
“大哥，请再听小弟一言。”姬无心又道：“这数十年来，东方魔族隐忍不发，东方猎魔界总体趋于平静，虽有小打小闹，但都不成气候。我姬家的声望早已渐渐淡去，远不如昔年那般隆盛。小弟素来知道，大哥为人稳重，但时局在变，我姬家不得不变啊，永骏之言不差，光大我姬家门楣，重塑‘第一世家’无上荣光，指日可待，唾手可得！此等良机，切莫错过！”
“二弟之言，为兄已然明了，只是为兄心有一虑，尚需问明三弟，方可决断。”姬无名道。
“大哥，恕小弟直言，三弟不知何日归来，我东方猎魔界拟定于今年中元节，在姜老儿金盆洗手之礼上推选盟主及四位执事，小弟猜想，纵然三弟归来，定然与小弟一般，也盼大哥登顶！”姬无心道：“大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二弟言之谆谆，为兄明白，”姬无名道：“二弟安心，为兄已有计较，待为兄细细思量之后，再作定夺！”
“是，大哥（爷爷、大爷爷）！”众人齐声应道。
“今日叫你等过来一叙，还有一事，”姬无名道：“永骏与姜家小女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