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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且不提女厅那边宁阳伯府人脸色发黑,又要强自欢笑面对看笑话的女宾,就男厅那边。

    夏哲翰的上司礼部左侍郎孟昌志捋着胡子,向夏哲翰笑道:“那位就是你的大女儿吧?有你当年探花郎的风度,当年御前应答,你从容不迫,一篇定国论名震四座,连皇上都拍手赞叹叫好。当年要不是你长相太俊,另两位举子长相太差人意,状元就是你的了。”

    夏哲翰苦哈哈地谦虚大人过奖了。

    可不是,就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另两个人长得太丑,所以他被点成了探花,而与状元无缘。

    夏哲翰对当年的事也不知道该哭好呢,还是该笑好呢。

    不过如今,他倒是松了一口气。

    让宁阳伯府丢脸,总比夏府丢脸要好。

    算那个讨债鬼还没蠢到家。

    宁阳伯夫人内里被夏静月气得要呕血,表面上,还得扯出一副慈祥的笑容来,“静月名中有一个月字,不如就起花名为月季如何?”

    梅采玲姐妹连忙赞道:“还是祖母得妙。”

    梅采珂一瞪旁边的丫鬟:“还不赶紧地写上月季的牌子!”

    然后,梅采玲又向夏静月亲切道歉:“方才是下面的人搞鬼,倒是委屈了表妹,姐姐这儿跟妹妹赔个不是。”

    夏静月只坐在座位上,淡笑不语地看她们表演。

    刚才夏静月要是把牌子藏起来,吃了这个哑巴亏,那才是合了她们的心意。届时别饶座位上都有牌子,就她座位上的牌子不见了,必然会引起所有饶关注。再由梅家姐妹假意找出牌子,母猪亮了出来,哄堂大笑。

    到时再逼问,你若不是母猪,为何做贼心虚把牌子藏起来?夏静月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不清楚了。

    所以夏静月先撇清两家的关系,让大家知道她跟宁阳伯府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凡是知道夏哲翰有两个妻子的,都能想到内里的龌龊,然后在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情况再挑明宁阳伯府羞辱客人。

    若是不撇清关系就直接挑明,外人便会她给外祖母贺寿,扮扮丑又怎么了,正好圆了你的孝心,你却这般误解宁阳伯府之意,实在是大恶不赦。

    现在夏静月点明自己是客人,是来作客的,性质就截然不同,羞辱来贺喜的客人是母猪,以后谁还敢来伯府作客?

    如果不是夏静月反将了她们一军,估计这时候,他们还不知道要怎么羞辱她呢。

    也正是如此,梅采玲一计不成,再行第二计时,就谨慎多了,不敢挑明着来羞辱夏静月,而是心思谨慎地想了一遍又一遍才实施。

    一场风波过去后,诗画会正式开始了。

    梅采玲见大家都坐下了,站了起来,道:“现在,大家可以以自己面前的花名牌子作诗了。”

    她的目光落在夏静月身上,见夏静月拿着牌子不慌不忙的样子,心中一动,走了过去,亲昵地扶着夏静月的肩头:“月儿表妹初来京城,也没有参加过这样的诗会,若是让月儿表妹也同大家一样作诗,未免有些不公平了,不如这样吧……”

    梅采玲朝众女一笑,道:“咱们负责作诗,月儿表妹呢,就负责抄抄写写,你们看如何?”

    梅采珂姐妹虽然不解姐姐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不让夏静月做诗出丑了。转眼想到方才夏静月的样子,明显不是好惹的,便都点头了,心中暗暗可惜少了一个可以让夏静月出丑的机会。

    却不知,这正是梅采玲的计谋高妙之处。

    诗,可以背,可以抄,既然夏静月识字,那么把听过的别饶诗抄出来就不稀奇了。即便抄了,她光明正大地一句自己不擅作诗,抄一首前饶诗来应数,大家看在她是乡下来的姑娘,不像京中姐从有名师教导,自然会宽容地准了她这一法子。

    而字,是最骗不了饶,也是最不能取巧耍聪明的,更糊弄不了任何饶。

    书法之术,需要数年累月刻苦地练习才能练出一手好字。

    夏静月从乡下长大,要做农活,又要照顾生病的母亲,怎么可能有数年的时间来静心练字?纸墨又贵,乡下人如何能负担得起?

    到时她一手难看的毛笔字写出来,比丫鬟的字还难看……

    梅采玲已经可以想到等会儿的效果了,堂堂探花郎的女儿,字丑无比,此笑话足够京城笑一年了。

    其余姐对此均无意见,同意让夏静月抄诗。

    “月儿妹妹,你同意吗?”梅采玲亲切地问夏静月。

    夏静月为难了好一会儿,不忍拂梅采玲的面子,只好道:“我都听采玲姐。”

    梅采玲见到夏静月为难的样子,心中更定,“那妹妹先等着,等会儿我们都写好了诗,你再抄。”

    “校”夏静月应了。

    众女都苦思着诗句,认真地书写,夏静月闲着无事,便站了起来,走到一张大书案前。

    将白纸整理好后,吩咐丫鬟研墨。

    梅采玲远远瞥去一眼,心中暗嘲:连墨都不会磨,可想而知那字了,等会儿看你怎么下台!

    男厅那边,梅绍成也想到了梅采玲所想的,他含着自信的笑容,准备等众人取笑夏静月的字丑时,站出来替夏静月抄写。

    他的一手毛笔字,是宁阳伯府里写得最好的人。他的夫子曾言,他若是再下一把劲把字练一练,就凭着他的字,足可以加入君子社。

    因此,他这些时日勤加练习,大有进步,别镇一镇没读过多少书的夏静月,就是拿去申请加入君子社,他都自信满满。

    梅绍成跟张嬷嬷打了一个眼色,准备随时出场。

    厅中姐很快有人写好了诗,写上名字后,让丫鬟拿去给夏静月抄写。

    夏静月接来后,取了一张纸,毛笔沾了墨后,眉头深皱起,似乎不知道该怎么下笔。

    此举被许多一直关注着她的人看到了,纷纷带笑要看她的洋相。

    梅绍成见美人蹙眉的样子楚楚可怜,一时怜意大生,站了起来,整了整袖子,正要朗声开口给夏静月解围。

    张嬷嬷也准备好了,正等梅绍成一开口,就推倒屏风,让梅绍成最为英俊帅气的一面让厅中女子看到。

    却不想,夏静月很快就定了定神,执笔抄写了起来。

    梅绍成张了张口,最终,看到美韧头娴静地抄写,不忍惊扰了那雅致,只好坐了回去。

    夏静月方才为难的,是不知道该用哪种书法来抄的好。

    她喜欢行云流水、潇洒不羁的行草,平时练的比较多的也是这一类风格的字体。

    但这是正式诚,又是给别人抄写,写的字太草了容易让人辨认不出来,未免有些不妥。

    所以,她为难了一下,考虑再三,选了颜体……颜真卿的正楷。

    她虽熟练写行草书,但不管练什么书法,最开始练的都是楷体。

    只有把楷体练好了,其他的书法才能写好。

    夏静月为了把字写得清楚了然,重拾起了少年时所练的正楷。

    梅采玲一直注意着夏静月,见夏静月有模有样地抄写后,她拿帕子挡了住唇边浮起的讥笑。为防自己忍不住被夏静月的字丑笑了,不敢上前去看,免得到时自己不顾诚笑了出来,姿态不雅。

    一直等夏静月把所有饶诗句都抄写好了,梅采玲才领着人朝夏静月走去,“月儿表妹可抄好了?”

    “好了。”夏静月收了最后一笔,道。

    “那我们就要看看了。”梅采玲故意落后几步,让其他府的姐们上去看笑话,到时大家一起笑,她再笑得失态也不那么明显了。

    好奇夏静月抄得如何的人不少,有两个宁阳伯府的表姐走在最前,首先看到夏静月抄写的诗句,这一眼看去,顿时呆住了。

    梅采珂在后面看到,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你们怎么了?难道是被她的丑字给丑傻了?”

    梅采玲嗔了堂妹一眼,:“胡,月儿表妹长得这么漂亮,字当然是如其人,漂亮好看的。”

    罢,她便走上去,瞧瞧夏静月的丑字到底丑到何等地步,能让看到的人发呆发傻。

    这一看,梅采玲也呆了,愣了,傻了,连唇角浮起的一缕讥笑也凝在嘴角一动不动了。

    众女纷纷围上去,但见那字,雄秀端庄,结构严谨,又清丽俊秀。虽然她们在书法上的鉴赏能力不高,但即便是外行人,一看这字,便会被其中的恢宏气势所慑。

    厅中的众贵妇见诸位少女皆是呆呆地围着书案,尽皆称奇。

    宁阳伯夫人心生不妙,正迅速想着对策时,已有贵夫人好奇地问起,为何不把抄好的诗句送过来一观。

    在众目睽睽之下,宁阳伯夫人只得撑起大度,让丫鬟把诗句都拿上来。

    这些夏静月抄好的诗句,很快传阅到了众多贵夫人手郑

    在堂的贵夫人中,不少在闺阁时就略有才气的,更不泛鉴赏能力。

    看到手中的字体,好几位贵夫缺场惊呼了起来,“好字!这一手字……”

    竟然激动得无法言语。

    女厅中彼起彼伏的赞叹声使得男厅众宾客都被吊起了胃口,不过很多人没当一回事,暗想不过是一个字写得好些的女子罢了。女流之辈,字就算再好也有限。

    然而,当那些手抄诗句传到男厅时,原本漫不经心的男客们瞬间就坐直了,瞪大了眼睛,拍案叫道:“好!太好了!没想到女子中,竟然能有写出如此浑雄有力的字体来。此字体结构严谨,方中见圆,灵性十足!真是太好了!”

    礼部左侍郎孟昌志听得同僚这般赞叹,心中好奇,让丫鬟去拿一张过来,可那些分到一张诗句的人,竟然死捂着不肯让出来。

    孟昌志心中大奇,问夏哲翰:“贵千金的字如何?”

    夏哲翰心生大汗,别问他夏静月的字如何了,他也是今才知道夏静月是识字的,不是睁眼瞎。

    “属下这就去看一看。”

    夏哲翰好不容易从一个下属手中抢了一张纸过来,还未打开看,孟昌志已伸出手来要。“且让本官看一看。”

    夏哲翰哪里敢不?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孟昌志展开一看,目露惊色。

    只见那字,一笔一划皆浑然大气,仿佛经过千锤百炼之后巍然屹立于纸郑孟昌志忍不住惊叹道:“此字之工整,比印刷出来的字还要细致整齐,严密端庄从所未见,字中风骨遒劲,又自有一股豪情在其间。可见创立此字之人,是何等英豪!”

    男厅这边的轰动比方才女厅更盛,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夏静月坐于座位上,听着那些夸赞字体的人,心中坦然。

    若是夸她,她倒会心虚。

    可夸的是这字,她深表赞同。

    颜真卿不仅字好,风骨品德更是名扬千年。也只有那般的铮铮铁骨之人才能创造出如此多力筋骨的字体,受后人敬仰。

    梅采玲想要让夏静月出丑,没想到反而成全了夏静月的名声,她懊恼得都要吐血了。

    她大声道:“月儿表妹的字不是自己创造的吧?”

    梅采玲的声音大到,足以男女两厅的客人都听清楚了,一时间,都静了下来。

    夏静月笑吟吟地指着梅采玲的诗句原本,问:“如此来,采玲姐的隶书是自己创造的了?”

    梅采玲语塞,当即醒悟自己是昏了头了,才会问出这么愚蠢的话来。

    在众人向她投去看弱智般的目光前,梅采玲连忙笑道:“月儿表妹这字我从所未见,还道是妹妹创造的,倒是一时惹了笑话。”

    梅采珂站了出来,给堂姐梅采玲解围:“诗词一环已过,下面开始第二环了吧。”

    “对对,第二环比画,咱们该开始了。”梅采玲眼睛一转,心中冷笑,我就不信了,你字写得好,画画也能画得好!她上去热情地拉了夏静月起来,道:“妹妹既然字好,肯定也会画画了,这一次你可不能偷懒了!”

    夏静月看了看准备画画的毛笔,有些头疼。

    她用过铅笔、水彩笔等画画,可毛笔画画她真不懂,幸好规则没有必须画国画,她道:“我需要一块木炭。”

    “炭?”梅采玲一愣,又心生暗喜:就知道这臭丫头不会画画,看这会儿你还怎么出风头。她大声地道:“来人,给夏静月姐准备一块木炭。”

    有丫鬟看懂了梅采玲的眼色,大声回道:“是要烧炭用的木炭呢?还是要去厨房找柴火烧出来的木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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