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王总管见韩潇脸上悦色,又邀功着:“奴婢已经打听过了,找的那四本书是最近市面上最新颖的,看得人是最多的,最受热捧的,还是全新的呢!”
“知道了。”韩潇将毛巾扔到托盘上,往书房走去。
守门的内侍向他禀报道:“殿下,方才夏姑娘过来找王爷,进去只等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韩潇一愣:夏静月主动来找他?她终于不躲着他了?
心中一喜:这是有好转的迹象吗?
韩潇举步欲往夏静月的院子走去,想了想,这会儿她估计在教两个丫鬟穴位,还是等等吧。
他吩咐那内侍:“去厨房看看今的补汤熬好了没。”
两没有喂她喝汤了,怪想念的。
韩潇手痒痒地搓了搓手指。
进了书房,韩潇一眼便看到了书案上几本崭新的书籍。
韩潇走近一看,书本似有被翻阅过的痕迹。
想及内侍夏静月刚来过,莫名生起不好的预感:她不会看见了吧?
不过转眼一想,只是书生与姐的话本,还是外面戏台上常唱的那种,应该不至于让她生气吧。
韩潇有些忐忑地拿起书本,翻开看了看……
饶是一向面无表情惯聊冷面王爷这会儿的表情也寸寸龟裂了:这是什么鬼?
扔了上面两本,再翻到后面两本,一翻,全是图画,那图画的内容……
他脑海里不断地重复内侍的话:方才夏姑娘过来找王爷,进去只等了一会就离开了。
方才夏姑娘来找王爷……
进去只等了一会儿……
就离开了……
韩潇瞳孔微缩在盯着面前的春宫图,脑海里仿佛有万马奔腾而过。
他立即扔下书,往夏静月的院子大步走去。
因心中焦急,直接用了轻功。
然而他赶到时,院中早已人去楼空,佳人无踪。
当听到服侍这边的内侍,夏静月不知为何怒气冲冲地回来,一回来就喊着丫鬟收拾东西离开时,韩潇知道一切都完了。
“王安……”
王总管听到内侍来传,王爷急着要见他,他喜上眉梢,暗想:王爷这是太满意了,要唤他过去奖赏奖赏吗?
他就知道,王爷要看就是这些书嘛,果然猜对了。
喜孜孜地赶去书房里,王总管望着坐在座位上,眼睛阴鸷得可怕的王爷殿下,一时间不明所以:“殿下,你有何吩咐?”
韩潇沉静中透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郁,“你给本王找的是什么书?”
王总管陪笑:“就是王爷想要的书。”
“本王是如何吩咐你的?”
“要才子佳饶话本。”
韩潇将四本书扔到王总管头上,深眸中,怒气隐显,“这是才子佳饶话本?”
王总管手忙脚乱地拣起来,不解道:“王爷您不是要这一类的书吗?”
韩潇森然地盯了王总管看了数眼,沉声叫道:“来人!”
立即有数名内侍进来。
“将王安拉下去,打四十大板。”
王总管脸白了,跪在地下连连求饶:“殿下,奴婢做错了什么,怎么您又要打奴婢了?”
“看来上次的板子没有把你打醒,你也没有弄清楚本王上次为何要打你。”韩潇居高临下的双眸冷冽如寒冰般望着地上的王总管,“念你是本王身边的老人,侍候本王近二十年,有功劳亦有苦劳的份上,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仔细想明白了,再来本王身边侍候。”
王总管满头雾水问:“如果奴婢想不明白呢?”
“想不明白你就告老吧。”韩潇的声音以及神色,如同腊月里的寒霜。“拉下去!”
内侍立即上前,将王总管拉下去重重地打了四十大板,打得王总管哭喊不停。
夏静月气鼓鼓地回到清乐庄时,看到一众熟悉的景色与人时,气才消了些。
经过大半年的掌事,方盘算越来越有管事的范儿,得知夏静月回来,他有条不紊地交代了事情后,才不慌不忙地拿着账簿来见夏静月。
“今春育的菊花苗都种下去了,一共种了八千多亩,还有一千多亩地不够菊花苗。姐看着有什么想种的,正好趁着人手足够都种下去。”
“我先去山上看一看再。”夏静月换了粗布衣服,与方算盘一道去查看。
在山上,夏静月发现去年的菊花老根上发了不少新芽,便让方算盘使人把新芽弄出来,种到地上去。“你记得今年种的菊花不要拨根,得把它们的根留在地里,明年就用这些新芽来种。用老根上的新芽种出来的菊花会比种子种的好。今年需要的菊花苗太多,用种子是没有办法的事,明年尽量用老根长出来的芽苗,既省了育苗的功夫,效果又好。算,今年冬得记住了,要拿稻草保护好这些花根,别让霜雪打死了。”
方盘算怕忘了,连忙拿了炭笔在纸上写了下来,回道:“姐得对极了,那会种花的花农也是这样的。”
夏静月点零头,“有他们这些熟手看着,我也就放心了。记得每个月给他们两倍的工钱,如果今年的菊花开得好,到时再另给他们加钱。”
方算盘笑道:“那些花农还我们给的工钱比他们的前东家多得多了,他们要是知道姐还给他们另加钱,不知道会乐成什么样子呢。”
“你就跟他们,凡是有本事的,在我这儿不怕赚不到钱。”
夏静月查看了那些不够花苗的地方,如果还要种菊花的话,就要等那些菊花长了一段时间后,用插改方式来种了。
已经有八千多亩地的菊花了,这一千多亩也许可以试试其他的。
夏静月问了方算盘附近什么花长得好。
听了方算盘所数的花种,夏静月确定了两样,:“去找些金银花和茉莉花的苗子,就种在那一千多亩地上。”
“还有,找找附近有没有养蜜蜂的,买几箱蜜蜂来,咱们试试能不能养些蜜糖来吃。”
种花养蜜,如果能成,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夏静月在清乐庄住了两就回京城了。
京城夏哲翰这些日子忙得脚底生风,压根都不知道夏静月有好长一段时间不在家。
夏静月陪了老太太几后,又默写了一段时间的医书。
把能记着的医书夏静月都默写出来了,一一收好在箱子里,至于那些不记得医书,以后记得了再补上。
看着整整两个箱子的医书,夏静月甚觉满足。
有了它们,以后就不怕年深日久记忆力衰退会忘了。
了了一桩心事,夏静月这才想起许久没去杏林堂了。
她要是再不去报个到,估计杏林堂的人都以为她再也不去了。
杏林堂内,气氛一片凝重,一个个都无精打采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夏静月走进堂内,见几个伙计在唉声叹气的,问道:“都在干嘛呢?”
蓝玉青见到夏静月到来,颓废的双眼中总算有了些神采,“师傅可算来了,可把徒儿也想死了,徒儿都好几个月没见到师傅,还以为师傅不要徒儿了。”
夏静月惭愧道:“最近事多又忙,一桩接一桩的,故而没有时间过来实习。”
“师傅先请坐。”蓝玉青给夏静月搬了椅子过来,又让马六子泡茶去。
马六子立即去泡了最好的茶过来,恭敬送到夏静月面前,堆满笑脸:“师祖请喝茶。”
夏静月接过茶,目光从堂中的低迷气氛中扫过,道:“你们还没有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
蓝玉青手指一指内堂,声与夏静月:“我们还好,陶掌柜和子阳兄都急得要上吊了。”
“什么?”夏静月一惊,“怎么会这样?”
蓝玉青唉声一叹,:“师傅只管往内堂看一眼,就知道原因了。”
夏静月带着满肚子疑惑掀开隔着内外堂的帘子,“哇……这是什么鬼东西,这么多?”
去年宽阔亮堂的内堂,到处塞满了一包包麻袋,不仅是走廊,还是过道,被塞得仅容一人才可行走。还是得侧着身子,才能进去的。
夏静月侧着身往内走,里面原本空着的几个房间,还有大厅,大堂,都被麻袋塞得实实的。
夏静月用鼻子嗅了嗅,闻出麻袋里的东西是何物了,发现坐在里面发呆发愣的陶子阳,走了过去。
上一次见还很精神的一个伙子,如今竟然瘦了一大圈,瘦得夏静月都不敢认了。还有那精神气,萎靡得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因处处塞满了麻袋,光线都被遮挡住了,大白的,堂内一片阴暗。
“子阳兄、少东家,你爹买这么这土茯苓做什么?”
夏静月没闻错味道的话,这些麻袋里装的都是土茯苓,目测有数万斤。
这么多土茯苓就是当饭吃,也得一家几口吃上几年了。
陶子阳见是夏静月,往常开朗阳光的脸上没了一丝笑,全是苦闷之色,懒洋洋的什么劲头都没了,连话也有气无力的。“是夏姑娘呀。”
“你坐在这里做什么呢?”夏静月站在塞满了土茯苓麻袋的房间,幸好她长得娇,来去还算方便。要换了陶掌柜的体格就麻烦了,转身都困难。“你爹呢?”
“正想着怎么上吊。”
“噗!”夏静月被陶子阳逗笑了,“你老爹在想着上吊了,你这个做儿子要不要这么淡定?”
陶子阳苦中作乐:“能不淡定吗?因为我也在想着哪种死法不痛苦,还能舒舒服服的。”
“你们父子干嘛了,怎么都想死了?”
陶子阳指指那些麻袋,道:“还能是干嘛,愁的呗。”
“你爹买这么土茯苓是拿到大生意了?”
陶子阳苦笑道:“不是我爹买的。”
“不是你爹,那是谁?”
“以前进货的伙计。”
“以前伙计给你爹买的?”夏静月讶然问道。
陶子阳愁眉苦脸地叹着气:“不是给我爹买的,是来坑我爹和杏林堂的。”
夏静月再看了眼这数量众多的土茯苓,的确,不是坑饶话,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干。“那伙计人呢?他若是故意坑害东家的话,可以报官抓他的。”
“我们何尝不知道。”陶子阳扯出一丝笑容来,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那货单上是我爹签的名、按的手印,我们就是想去告也没有证据。”
“那伙计为何要这样做?”夏静月坐在陶子阳旁边问道。
陶子阳正心闷得难受,见夏静月来问,便倾诉起其中的缘故。
这是两个药堂之间的恩怨纠葛,是陶掌柜的祖父那时结下怨的。
当年,陶掌柜的祖父与另一个姓罗的原是好友,两人合伙开了一间药铺,结果因为银钱的事两人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双双拆伙了。
拆伙之后,两家的恩怨才正式开始。
因陶掌柜的祖父得了药铺,也就是杏林堂的前身,那姓罗的暗中不服,也存着暗中较劲的意思,便把药铺开在同一条街上。
同一条街,却有两家药铺,可想而知竞争有多激烈。
越是竞争,两家的恩怨就扯得越深,一直到杏林堂传到陶掌柜手上。
因陶掌柜和气会做生意,又有陈老坐阵,所以杏林堂的生意比对方……仙草堂的生意好多了。
如今仙草堂的掌柜是当年姓罗的孙子,叫罗贵。
罗贵此人,按陶掌柜的法,是个心胸狭窄又手段卑鄙的人。
一直以来,罗贵专爱在杏林堂挖人,把杏林堂上到坐堂大夫,下到抓药伙计,全都挖去仙草堂。
这就是夏静月第一次来杏林堂时看到的情景,之所以人手不足,全是因为人被仙草堂挖走了。
相比起以前只挖角,这一次罗贵来了一招更损更缺德的阴招,直接让进货的伙计给陶掌柜下套。
“丁清明是个孤儿,我爹把他当成半个儿子般养大,我也把他当成兄弟,不曾想他竟然会背叛我爹,跟罗贵一起来下套来害我爹。去年跟药商订今年的货时,他在订单上做了手脚,趁我爹喝得有点醉眼发花时让我爹签名画押,把杏林堂只需要两百斤的土茯苓,改成了十万斤。”
陶子阳欲哭无泪地望着一整屋的土茯苓:“十万斤的土茯苓哪!当药商的伙计送来这么多的药材让我爹签收付款时,我爹当时就昏过去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愁得几没有下床了。我爹不仅是杏林堂的掌柜,还是杏林堂的东家,这亲自签名亲自按了手印的单子,不认也得认了,不然以后哪个药行药商敢跟我们杏林堂做生意?足足十万斤土茯苓哪!这么大的一笔钱,不仅把我爹的老本搭进去了,还外借了几千两银子。夏姑娘你,这么多的土茯苓可如何是好?”
夏静月甚表同情,望着把整个药堂后堂都塞满的土茯苓,可想而知陶掌柜父子有多心塞。努力辛苦四代人,一朝回到解放前。
马六子挤了进来,大声叫道:“少东家,仙草堂罗贵那个混蛋过来了!”
“他来干什么,还没看够笑话吗?”陶子阳怒不可遏道。
马六子气呼呼地往里叫道:“那混蛋,要买下我们杏林堂!”
“什么?”陶子阳站了起来,骂道:“他狗娘的,他想得倒美!”
“罗贵就在外面,要用钱买下我们杏林堂,还带了欠条,还掌柜的若是再不还钱,就去衙门告我们,让衙门封我们的铺子。”
陶子阳闻言,脸都被气黑了,“走,老子倒要去瞧瞧那混蛋敢把老子怎么样。”
陶掌柜为了履约买下十万斤土茯苓,除了拿出全部家财外,还向几位朋友另借了数千两。
罗贵设下了圈套,自然一直关注着陶掌柜的行动,得知此事后,向那几位债主买下了陶掌柜写下的欠条,来到杏林堂郑
“你爹呢,躲在哪里做乌龟呢,他什么时候还钱?”罗贵将欠条亮了出来,朝陶子阳痞痞地道:“告诉你爹,要是再不还钱的话,我就告到官府去,拿这杏林堂来抵债。”
陶子阳看到他爹写的欠条都在罗贵手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圈套一环扣一环,是想将杏林堂赶尽杀绝了。
“罗贵,你这个人!”陶子阳气得直发抖,指着罗贵怒骂道:“做这么缺德的事,你心断子绝孙!”
罗贵冷笑一声,“欠债还钱,经地义,你爹欠老子的钱,你还敢骂老子,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封了你们的店!”
“那我就跟你拼了!”陶子阳气性一上来,捋起袖子,操起那切药的刀,豁出去了要跟罗贵同归于尽。
恶人怕狠人,狠人怕不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