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刀子(陆)
从霸陵桥回去,苏白收起伞,正要进门,却见赵麟一脸愉悦地从外走了过来。
考虑到他身上有伤,且又淋着雨,苏白忙走过去,撑开伞道:“哥哥,你身上伤还未好全,怎地便就出去了?”
“苏白!”赵麟猛然抓住苏白手腕,他没注意苏白莫名多出的伞,只顾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雀跃道:“你知道方才出去,我听旧邻了什么吗?”
被赵麟箍的手疼,苏白微皱眉头,他这副模样,只可能是跟潇湘有关:“或是在潇湘姑娘。”
“是!”
一提潇湘,赵麟更是难掩雀跃。;方才无聊,左右不见苏白,他便出去走了圈儿。
这一走,少不得要碰见旧邻,碰见旧邻,便需话家常,也正因跟旧邻叙了会儿旧,赵麟这才知道,原来老宅五年未经变卖,全因潇湘从中周旋。自家阿妈更是被她收养了。
潇湘会为他守宅及收养阿妈,在赵麟这里,原因只可能有一个:“女人皆为口是心非之人,苏白,我觉得她对我有情。”
有情?有情便会毫不犹豫地捅他刀子?想起苏夜的话,苏白无可奈何轻叹一声:“哥哥,我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潇湘姑娘非是可与之共度余生之人,涯何处无……”
“苏白!”话还未完,赵麟立刻瞪大了眼,一副要跟苏白没完的样子,他厉声道:“这下你谁我都可以陪你,唯独她不行!”
涯何处无芳草,用在别人身上,或许合适。但若用在潇湘身上,只会让赵麟觉得,苏白看不起潇湘身份。
一句“非是共度余生之人”,赵麟只觉自己与苏白终非同路之人。他原以为苏白跟其他人不一样,没想到,他亦是俗世一份子。
而他不一样,他不在意潇湘的身份,正因为不在意,才更想别人或兄弟也不在意这些。
苏白知这厮误会了,他想解释,话刚及口,却又咽了回去:“哥哥,我是为了你好。她本……凡尘中人,五年不见……”
“道不同不相为谋。”赵麟冷眼看着苏白,啐道:“你若再劝,便算是我赵麟没认过你这个兄弟!”
语罢,赵麟夺门而入,一眼余光都没给苏白。
看着赵麟决绝的背影,苏白知道,自己劝不动他,叹了口气,便跟赵麟进了门。
半日无话。是夜,赵麟辗转反侧,自打白日听了邻居那些话,他甚至觉得,潇湘举手投足之间都可能含有对自己的情意。乃至想着想着,他猛然坐起身,正要去叫苏白,考虑到白日里的话,他便匆匆穿上衣,打算自个儿出去。
苏白本与赵麟睡在同一屋内,赵麟辗转反侧时,他亦没睡。此刻见赵麟起身向外走,他亦起身,道:“我也去。”
既然拦不住,只能陪着他去了。一来遵循了苏夜的那句“监督”,二来则是为免他做出不好的事。
赵麟听罢,白日积攒的气瞬间烟消云散,他故作不耐烦道:“走吧。”
出了旧宅,苏白只管跟在赵麟身后,没问赵麟去做什么。
赵麟一路向西行去,那里正是潇湘家的方向。不知夜深之际,潇湘会在家否。
半时辰后,二人停在一户人家门口,这户人家绿竹倚墙,墙头挂满了蔷薇,只隐约可从蔷薇之中见一门。
赵麟走近门,略带紧张地擦了下手,才敢敲门。敲了数声,不见人应,赵麟挫败地看了眼苏白。
苏白摇了摇头,正要话,忽听门内传来了阵稀疏脚步声,这脚步有轻有重,走的很是缓慢,一听便知非是潇湘。
下一刻,门开了,开门之人是个头发花白,身着绿襦裙的驼背老妇人。老妇满脸沟壑,瘦弱的似只有骨头。
一见这位老妇,赵麟鼻尖一酸,有些不知所措。老妇与赵麟对视,一时亦惊的不出话。
便在这时,赵麟忽地跪了下去:“阿妈!”
老妇听此,眼眶一红,忙扶他道:“使不得使不得,您这可是折煞我了,少爷,快快请起,快快请起罢!”
苏白先一步扶起赵麟。二人一番寒暄,便就走将入了门内,许是久别重逢,以至二人聊的忘我,甚至忘了苏白的存在。
直至入了屋,老妇偏头看向苏白,这才诧异道:“这位是?”
不待苏白回答,赵麟抢先一步道:“这是我兄弟!”
苏白闻言,默默地点了下头,虽只相识几日,确也算是兄弟一场。
而后,只听赵麟又道:“阿妈,这么晚了,潇湘呢?”
……
提起潇湘,屋内气氛瞬间静了下来。片刻之后,老妇忽地跪了下去。
这下不止是苏白,赵麟更是愣了,他忙扶老妇,边扶边道:“阿妈,您这是作甚?有什么事便,跪什么?”
岂料赵麟越扶老妇越不肯起,她眼眶一红,眼泪止不住的在眼眶中打转:“少爷,救救潇湘姑娘吧。”
赵麟心头一骇,能让阿妈跪求的事,定然非是事,思及此,赵麟半跪下去,担忧道:“她怎么了?”
“她……:她……”她了一会儿,老妇流下两行浊泪,抽泣着道:“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你什么?!”
一句话犹如晴霹雳打在赵麟心头。前几日见她还好好的,怎么会……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白心中更是诧异,按理来,苏夜吩咐他看赵麟,无非是怕他被潇湘牵扯进去;故而潇湘此人应非简单之人,怎会活不过今晚了?
老妇哭着抽了自己一巴掌:“都怪我,若非是我,她也不会走上那条路!”
“她现在在哪儿?”老妇一哭,赵麟也跟着难受。难受归难受,眼下最重要的是问清潇湘在哪儿。
“太一湖,少爷,你快去吧,只有你能劝得动她,只有你能救……”
未听老妇将话完,赵麟撒腿便往院外奔去。
看着往外跑聊赵麟,苏白摇摇头,扶起老妇,淡声道:“老人家,方才,你撒了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