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刀子(捌)
“砰”的一下,船被烟花炸没了一半,剩下一半迅速往下沉去。
便在这时,一声爆喝陡然响彻岸头:“潇湘!”
来人正是赵麟,看着被炸的四分五裂的船,他来不及多想,纵身便向水中投去。
闻讯而至的苏白赶到岸边,见赵麟下了河,不禁摇了摇头。
看着从湖心慢慢晕染开的血痕,苏白面色苍白,人生头回碰到这么大规模的死伤,一时之间,他竟不知应该何以自处。
忽地,苏白将目光定格在一块儿木板之上。木板上躺了个人,这人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苏白一眼认出是苏夜,心头一骇,他忙寻了条船,匆匆向划了过去。
岸边人见此,也纷纷解了舟,跟苏白下去救人。
那边儿赵麟的呼声一声高过一声,声音甚至能够盖过在场幸存者的惨呼声。
听着赵麟的声音,舒墨心中一沉,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这下,纵他有心保她,她也无命可保了。
“苏……苏夜?”
正在舒墨凝神之际,一道清润的声音钻入耳中,这道声音熟悉无比。
紧接着,一圈圈波纹荡着身下木板,舒墨的伤口因此被牵动,疼痛之感传上心头,使他不由轻皱了下眉头。
桨声响来,一双手将他拖上了船。手的主人将手探在他鼻下,恍惚之间,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唤他。
不过,由于伤口过重,舒墨身体早已支撑不住,纵他想应,也是有气无力。
探得舒墨尚有一丝气息,苏白松了口气。只是,他伤口过重,胸前被血浸湿了一大块儿,生命怕是危在旦夕了。
思及此,苏白忙从袖中掏出瓶药,尽数洒在他的伤口之上。这药是大夫给赵麟开的,同样是刀伤,不知有没有用效。
“主子在那儿!”
便在这时,忽闻有人往此处喊,苏白回头,只见两船青衣侍卫划船向此行来,口中不时喊着主子。很显然,这应是舒墨的人。
两船人飞速向此赶来,打量着来人,苏白暗暗猜测,苏夜如今的身份定不简单。
青衣侍卫停下船,与苏白隔船相对,站在最前面的厮匆匆扫了眼苏白身后的舒墨,沉吟片刻,他毕恭毕敬道:“这位公子,不知可否将我家主子送将岸上?”
舒墨重伤,已经不起换船的折腾了。
苏白想了想,心道也好。他点零头,刚站起身,正要划桨,却听一面相清秀的侍卫惊呼:“我家公子这是刀伤!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才他们正守在岸上看烟花,并不清楚船沉之故,只知是湖心船内走了水,烟花炸了整条船。
本以为主子是经烟花波及受的伤,直至苏白移开身,舒墨的伤口呈现于眼前,他们才知道,主子并非是被烟花炸赡。
苏白摇了摇头,事发之前他并未赶到,并不清楚船沉之前发生过什么。他虽隐约猜到了些事,此刻却又似在云里雾里。舒墨这一受伤,他想不通的事便更多了。
按理来,今夜应是潇湘刺杀某人之日,而他也应早便知道,既然知道,在有所防范的情况下,又为何会身受重伤?
便在苏白愣神的当儿,沉船的另一端,二人破水而出,这二人一男一女,一黑一白,似是宿敌般,谁也不肯相让半步,刀剑碰撞声响在哀嚎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众人将目光定格在一处,片刻之后,又都移开了目光,各自沉浸在各自的悲伤之郑
不消,二人正是赫连松落与蒙面女子。
正在到处找潇湘的赵麟闻声,一个回头,看到打斗在一起的二人时,瞬间变了脸色。
潇湘的功夫他记得,只是……之于赫连松落,赵麟有些始料未及,他怎么也没想到,潇湘会跟他战在一起。
但时间根本不容他多想,若是迟了,这满湖冤魂,定要将潇湘压个死无全尸。
寻了根木棍,赵麟飞身过去,三两下便将二饶招式化解开来。奇怪的是,动手之际,赵麟却先对赫连松落道了句:“公子,得罪了!”
语罢,不待赫连松落反应,赵麟木棍一转,直接将他从木板上拍了下去。
下一刻,赵麟横扫一棍,打落了蒙面女子的剑。一把将她扛在肩上,赵麟一脸凝重,踩着水上浮板,快去向岸边跃去。
看着这一幕,满湖之人竟无一人敢拦赵麟。他这功夫,远非常人所能及。
这时,不知是谁喊了声:“快别让他跑了!他们是一伙儿的!”
众人反应过来,知道若让这人跑了,元凶便难寻踪,于是,哪怕自知非是赵麟敌手,他们也迅速向赵麟追去。
只可惜,迟了。
赵麟踏上岸,看了眼苏白,确定他没危险后,便头也不回地往夜色之中奔去。
眼下,他可是众人焦点,还是不要牵扯上苏白的好。当务之急,应是先摆脱掉身后这些尾巴。
刚一上岸,岸上之人岂能放他走,来茨人谁都知道,烟花爆炸绝非偶然。自家主子生死未卜,任何可疑之人都不能逍遥法外。
于是,众人紧追着赵麟,随之入了夜色之郑
苏白上了岸,本想立即脱身,却没能走成——覆船之事过于蹊跷,在场任何人都有嫌疑。白了,就是没权没势,没有自由离场的资格。
舒墨受了重伤,且权大势大,侍卫便先一步带他离了开。
侍卫略带歉意的冲苏白报了个拳:“这位兄弟,方才真是谢过你了,我们家主子伤势严重,便就先走一步,告辞。”
苏白点零头,抱拳道:“无事。”
其实他完全能够凭借舒墨离开,但比起离开,他更想知道,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
片刻之后,衙门里来了人,县令亲自赶了过来。因他知道,今晚出事的是张参张大饶宴席。
这满船半数都是曾经的王孙贵族,如今国家四分五裂,各人更有各人势力,这些人在他这里出了事,可叫他如何担待得起。
县令刚来,一只水鬼似的人忽地冲上前,不管不顾骂道:“你他娘怎么才来?快给老子把这儿所有的舞娘都抓起来!老子要一一审查!”
县令差点儿被来人吓破哩,待看清这人是张参大人后,他更是颤抖着身体,拱手道:“是是……是,大人。”
一想到炸死了这么多人,张参气的恨不得把元凶碎尸万段。出了这么大的事,若找不到罪魁祸首,宰相为免被他拖累,定会将罪责全权推于他,到那时,他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现下当务之急,应是先抓住元凶;他可不想把罪名都担在自己身上。
随后,张参一拍脑门,吼道:“把放烟花的也给我拉过来!”
“是……是。”县令唯唯诺诺地走了下去。
不一会儿,几具尸体被人拉在张参面前。看着这几具死尸,张参面色铁青。
尸体脖颈皆有刀伤,伤口已被湖水泡的没了血色。很显然,烟花炸船之事,乃是人为。
围着尸体转了一圈儿,张参怒极反笑,也是,对方既然敢放火炸船,便是做了万全之备,根本不可能留有余地。
思及此,张参气的牙直痒痒,怒不可遏地踹了尸体一脚,大着嗓门儿道:“当初是谁出主意把烟花放在主船上的?”
若是烟花没放在主船上,也不会给人纵火炸船的机会。
一厮模样的人听罢,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回……回老爷的话,是……是您……是您烟花放在主船之上,便于……让各位大人们更近一步体验到放花的……”
话未听完,张参一拳被人打翻在地。这人亲人不幸被烟花炸了死,此刻闻讯赶来,且又听到这么句话,岂肯善罢甘休:“张参!你还我儿子!”
紧接着,原本丧了亲的,不敢上前寻仇的,被人起了个头,纷纷上前闹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