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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刀子(贰拾贰)

    辞别赵麟,潇湘走了回去。江池鱼跟上去,语气不善道:“这下,可以了?”

    为给赵麟留够脱身时间,潇湘勾唇道:“想听故事,没有酒怎么行,给老娘来三坛烧刀子。”

    本便耐着性子的几人听罢,心中皆有些不岔,正待二哥将要发作时,江池鱼罢了罢手,示意二人稍安勿躁。

    这女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他面前喝烧刀子。这酒乃世间最烈之酒,他就不信灌她不醉,酒后吐真言,到那时,还怕套不出话来。

    思索之际,几人走进阁内,江池鱼吩咐下人拿酒。潇湘走至一片凉亭,见四周尽是荷叶,不由停住了脚。

    景色宜人之处,最适合饮酒,最适合……

    看她停在此处,江池鱼心知时机已到,便懒声道:“酒随后到,既如此……”

    “酒至话至。”

    语罢,潇湘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冷眼看着几人,若她所料不错,明日赫连大军,便要行至普陀山了。

    而这几人,却还在旧时风光里声色犬马。又谁知,繁华终将谢幕,曾属于赫连时代的繁华,谢幕已是必然。

    过了片刻,厮及时将酒送了过来,潇湘接过酒,放两坛在地,单独打开一坛,自顾自地饮了一口:“大敌当前,你们却只顾在连池之中找凶手,又岂知凶手远在边,近在眼前。”

    五弟眉头紧皱:“究竟是谁?”

    “是你们自己。”酒入愁肠,犹如火烧。潇湘讲起陈年往事:“六年之前,霍城萧家遭遇灭门之灾,对外只是武林人士寻仇所致,可后来,我才知道,凶手乃是丞相走狗张参,他为谋一己之私,灭了萧家全族。找的人便是连池之人,是也不是?”

    潇湘萧湘,她便是当年遭受灭门惨案的唯一幸存者。

    二哥听罢,下意识的便想反驳,因他知道,六年之前,连池尚是池渊,由舒权掌管着的池渊,绝无可能滥杀无辜:“你少血口喷人!”

    她血口喷人?几口酒下肚,潇湘表情冷漠无比。尽管知道自己的话半真半假,不能令人信服,但,目的达到便成了。“信不信由你。”

    江池鱼搓了搓拳,这事确是真的,亦是由他一手操办的。如若非因中途被阁主发现了,他也不会联合赫连聪篡位。不管潇湘怎么,他都知道,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为防他再多不该的,江池鱼一掌下去,潇湘直接从台阶上摔了下来,手中酒坛应声而碎,酒气弥漫在空中,他冷声道:“老子平生,最恨撒谎之人。”

    潇湘听罢,呵呵一声,强忍着肩膀不适,重新坐了起来。打开另一坛酒,她复饮一口,懒声道:“比起对付我,你就不好奇,今日的连池阁,为何这么冷清吗?”

    也确实,连池阁内,比起往日,要冷清了不少。江池鱼意识到不对,因唤暗卫道:“墨衔!”

    喊了两声,不见有人,他又唤了几声六弟,然而,仍未有人回答。几人这才略微慌了。江池鱼一把拽起潇湘,怒道:“你做了什么?”

    潇湘喝了口酒,狂笑道:“连池破,赫连灭,下大势掌我手!妙啊,妙啊!”

    “啪!”

    一掌下来,潇湘倒地不起,再无任何动静,唯手中未喝完的酒坛歪在地上,寂寞的流着酒。酒与血融在一起,无声流向荷池。

    看着这一幕,二哥收回掌,不耐烦道:“我们中了这贱饶计了,她在拖延时间,快去集结人力,不然……”

    “走哪儿去?”

    几人刚动身走出荷亭,便就被人拦了下来。看着领头之人,江池鱼大惊:“江池城?”

    他们三人被密密麻麻的人包围着,看着领头的六弟,心中不由泛起难以置信的惊骇。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又谁能想到,连池心机最深的竟是平日不谙世事的六弟!

    然而,便就是这么个六弟,在看见他们时,匆忙之间,不顾安危地喊了句:“快跑!”

    “咻!”

    六弟面色一变,瞳孔微散,转瞬倒了下去。

    原来,六弟身后还坐着人,这人一身黑衣,墨发披肩,这人……

    “少主!”

    看着几人惊慌失措的模样,赫连松落站起身,没有多余的话,直接道:“杀。”

    一句轻飘飘的声音,无声落在几人心头,竟如当头棒喝,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心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的人,竟会是未来连池阁的主人——赫连松落。

    赫连松落身边站着不动声色的苏白,看着战在一起的众人,他虽面无表情,心中却无比紧张。

    方才他去找赫连松落救潇湘,才知这一切都是他谋划好的。

    江池玄的死,其实是个意外,他乃七公子之中武功最高的一位,赫连松落原本想着将他送进大牢,他便能够看清立场,真正归顺夜王。岂料赫连松落携毒酒看他,且告知他若不归顺,便需喝下毒酒,命丧黄泉,他仍毫不犹豫的饮了酒。

    赫连松落见他敬酒不吃吃罚酒,便故意派潇湘刺杀中了毒的他,为的便是引出赵麟,好使连池兄弟几人自相残杀。

    于是乎,在他们互相猜忌时,赫连松落调兵遣将,暗中包围了这片荷塘,再由潇湘将之带入其郑这样一来,哪怕兵力不多,连池阁外尽是江池鱼之人,赫连松落亦能胜券在握。

    只是……苏白关心的不是这个,他关心的是,从他这角度看去,依稀可见荷亭台阶上躺着的红衣女子,那女子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数十人围攻三人,纵使这三人武功再高,也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地,江池鱼败下阵来。看着被人钳制住、万分狼狈的三人,赫连松落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淡声道:“尸首挂在连池正门上,就,此刻的连池阁,归舒墨了。”

    江池鱼听罢,不甘心道:“为什么?!”

    他到死都想不明白,赫连松落因何篡位。更想不明白,他竟会是夜王的人。他这一叛变,将要担负的可是不忠不孝之罪名,他竟半点儿都不曾悔过吗?

    回答江池鱼的,只是一个冷漠的背影,以及……一把凉冰冰的刀龋

    “嗤”

    三人人头齐齐落地,这一落,落下的岂止是连池阁的衰落,更是赫连聪乃至赫连王朝的陨落。

    赫连松落明白这一点,而他处心积虑待在赫连聪身边十余年,为的也就是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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