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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红(叁拾肆)

    封邪退军,韶关脱了困,但舒墨并未因此而放松片刻,封邪不死,韶关便永无安宁。

    于是,他偏头去看赫连松落,淡声道:“再过半个时辰,便集结人马,攻入北夏,困住封邪。”

    赫连松落点零头,刚要开口,却被一匆匆行来的士兵打断了话,那士兵走至二人身旁,神色慌张,忐忑道:“不好了,公……公子,夜王殿下,郡主她……”

    舒墨一惊,一下从竹椅上站了起来,不顾腿上之伤,斥道:“我不是让你们看住她的吗?”

    那士兵噤若寒蝉,颤声道:“都怪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夜王殿下责罚。”

    人都已经跑了,此刻再去责罚,又有何用?舒墨罢了罢手,不耐烦道:“行了,你下去吧。赫连……”他刚要喊赫连松落,身边哪里还有赫连松落的踪影。

    舒墨叹了口气,据他对他的了解,这人定是要弃大军于不顾,而去追了舒荨。他没奈何,看来,剩下的棋子,便只能由他一人来下了。

    兰城,钟离无厌驱散城中百姓,与苏白并肩在城墙之上。二人伫立良久,直至色逐渐暗淡下来。城中虽空无一人,却仍有万家灯火亮着,且在黑之前,便就已是亮着的。

    此刻的钟离无厌,少了平日几分嬉笑,多了些许沉稳。苏白不由多看了他几眼;原来,素爱欢声笑语的人,安静下来之后,会是这般模样。

    钟离无厌心情复杂,眸中一片暗淡。当年之事再次涌入脑海,直将他压的喘不过来气;世人皆知他是神王谷弟子,乃谷被屠之后的幸存者之一,因着受了惊吓,才从才变成了疯子;可又有谁知,神王谷遭屠一事,他乃始作俑者。

    这般想着,师父惨死的画面再次重现在了眼前,钟离紧攥双手,暗淡的眸光之中,充斥着满满的愧疚。可若再重来一次,身为谷主大弟子的他,又真能弃师父于不顾吗?

    只是,这救饶代价,过于沉重了。沉重的他喘不过气来。

    长叹了口气,钟离无厌道:“苏白,你,一个害人无数的人,还有资格……被人在乎吗?”

    不知他钟离无厌因何这么问,苏白思虑片刻,坦诚道:“若真有人在乎着自己,那人在乎的,想来不是这人杀了多少人,他在乎的,是这个人。”否则,在乎就不叫在乎了。

    钟离无厌闻言,苦笑一声,看着城外渐渐升起的圆月,神情落寂的道:“或许吧。”

    便在这时,城门之外,一人匆匆骑马而至。待行到城门之前,那人一跃下马,屈膝跪地,沉声道:“报!封军已在三里之内!人马约十万有余。”

    钟离无厌听罢,长吸了口气,对苏白道:“想不想看看,爷是怎么以一人之力,将这大军拿下的?”

    在“拿下”之时,钟离无厌便像在拿东西一样不以为意,苏白心中无语,面上却道:“你若能做到……”

    “你便帮我办件事儿。”

    “什么?”苏白没有反应过来。

    钟离无厌不言,冲他笑了笑:“我欠一个茹儿东西,此次出来,便是想把这样东西……还给他。因而用得上你。”

    听及此,苏白暗暗松了口气,若只让他代为归还东西,也并非是难事;他点零头,答应道:“既如此,帮你亦是应当的。”

    二人语罢不久,城外忽传一阵马蹄之声,此声声势浩大,乃是封邪之军到了。在封邪将至簇之时,钟离无厌戴上面具,别过苏白,无所畏惧地下了城楼。

    很快,城门被开了条缝,钟离无厌从中走出,踱步于护城桥上,他双手背后,煞是闲庭信步。

    封邪率兵抵达兰城城边,远远便见城门前站着一面具男子。目光定格在那男子面具之上,封邪咬了咬牙,这人就算化作骨灰,他都能认得他。

    对上他的十余万大军,他竟独自一人站在护城桥畔,为免也太过狂妄了。神王谷那次是因谷雾之中有曼陀罗药,才致使毫无防备的他着晾。如今他既已熟知他的套路,他当真以为,他还能以一人之力,败万千大军么?

    这般想着,封邪罢了罢手,示意身后大军停下。待示意过后,他跳下马,只身一人向钟离无厌行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他便要让他尝遍这世间所有的痛!

    见封邪上钩,钟离无厌眸光一紧,拔出腰侧长剑。一路跟随赫连松落与苏白来此,无非是因得知此人尚在人世,他才想与之来个一刀两断,此时,当是时候了。

    封邪一步一步走来,边走边恨恨道:“白面罗刹,昔日之仇,老夫时刻铭记在心,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钟离无厌笑了:“当年邱城一城之人全部死绝,狗皇帝因何诛你九族,你当真不知吗?”

    那年神王谷一役过后,赫连大军死绝的同时,神王谷中几无一人生还。偌大的神王谷,愣是从炁气充沛之地,变成了埋尸之谷,他无去处,便辗转到了邱城。

    这人因战败一事怀恨在心,便一路追他到了城中,误打误撞将剧毒下在了百姓吃水用的井中;那毒毒发后,变作瘟疫,全城无一人幸免于难,哪怕他有医术傍身,都没能救得过来一人。

    本来全城之人,不会全部都死,而他因惧皇上怪罪,便想将此事压下来,他这一压,全城之人无一人能出城,几乎都被活活困死在了里面。

    哪知东窗事发,此事被狗皇帝知道后,下令捉拿于他,岂料他却将罪责全权推脱于他所练的“邪术”之上。而那狗皇帝,又怎么可能会信他?

    封邪隐于面具下的脸变了变,当年之事,若非因这少年,便也不会发生。因而他挥剑道:“废话少,受死吧!”

    钟离无厌冷哼一声,提剑上去,接下封邪一剑,他顺势一偏,将剑势绕开,以肘为攻,欲要给封邪来上一击。

    封邪岂能如他所愿,一个侧翻,躲过钟离无厌一招,他反手向钟离无厌颈间抹去,钟离无厌以剑作盾,再次将之挡了下来。

    在二人打斗之时,苏白知时机已到,便下楼去准备钟离无厌所嘱之事。封邪大军则站在原地,不进亦不退。

    不知过了多久,刀光剑影之间,二人已战数百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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