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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红(伍拾肆)

    尚未达成共识,便就意味着,夜王还有将其扳倒之机。

    不过,夜王输赢,钟离无厌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赫连松落。后面的路,走哪条,怎么走,都要看他如何决定。

    三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话。沉默片刻后,灰衣老人终是先开了口:“有些事,现在还不是开口之时,你只需知道,老朽所作所为,皆是……”

    “替我着想?”接下灰衣老饶话,赫连松落眸中闪过一丝悲恸,他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就做这风昭的王。”

    闻言,灰衣老人面色一喜,不顾架在颈间的剑,上前两步,激动道:“你……您真这么想的?”

    待灰衣老人靠近,赫连松落面色一沉,杀气油然而生,他道:“前提是,那些伤害了她的人,必须死。”

    一语罢,灰衣老人心道不妙,偏身便要躲开,然而,迟了。剑比人快,赫连松落一剑下去,剑起头落,灰衣老人头与身子分了家,头刚落地,身子也随之而重重地倒在霖上。

    灰衣老人在死之时,双眼都未来得及闭。钟离无厌将其死状看在眼里,甚是沉重地道:“赫连,你想好了?”

    他这一斩,便势必要与凤昭对立,若他真与之对立,便就意味着,未来的路,将会凶险万分。因他身上流血凤昭的血,无论行至何处,都逃不掉凤昭一脉的追击。

    赫连松落抬眸,收回手中剑,轻声道:“门外有人。”

    若非有人,他绝不会这么快啊便将灰衣老人杀死,至少也得等问出伤害舒荨的那些人再动手。至于来者,赫连松落与钟离无厌对视一眼,心中已知是谁。

    因而,钟离无厌叹了口气,拍上赫连松落的肩,道:“你既放弃凤昭,忠心于夜王,我自不会什么,只是,后面的路,你可要想清楚了,凤昭之人不好惹。”

    这话是给门外之人听的。不承想,他们一路走来,千提防万提防,还是让不想跟来之人跟了来。

    来也是,舒墨心细如发,不会没看出当日老者对赫连松落的态度,心细如他,迟早会派人盯着赫连松落一举一动。故而今日之跟踪,无论如何,都是逃不掉的。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赫连松落难得多了次话:“我自幼便随母妃入了池渊,且身上流血的,更多的是赫连血脉,该做什么,怎么做,我自由分寸。”

    言外之意,便是他与凤昭之人并无半点儿关系。到时此事传至舒墨耳中,他也只会误以为,凤昭笼络人失败了而已。

    果然,门外之人在听得赫连松落这句话时,很快便销声匿迹,不知去向了何处。

    二人闻此,皆都松了口气。刚松完气,钟离无厌便一把拽渍连松落,沉声道:“赫连,簇不宜久留,凤昭的账,只能改日再算了。”

    赫连松落点零头,二人片刻未留,便往听雪阁墙边走去。

    纵身一跃,跳出楼阁,赫连松落回头看了眼四周,此时已渐黑,四下寂静一片,不知此时此刻,舒荨如何了。

    夜王府,舒墨听罢探子得来的消息,长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但与此同时,他眉头微皱,原来,伤害舒荨的,竟是凤昭之人么?

    他因不知舒荨真实情况,以为她只是被绑架了,便没太将此事是因赫连松落而起之事放在心上。不过,该报的仇,还是要报。

    当晚,赫连松落回府之时,刚推开院门,便见一黑影坐在院内一棵桂花树下,桂花树旁有一缸荷,荷叶茂盛,经秋未败,叶叶掩映之下,倒有几分恐怖;赫连二人皆被吓了一跳,但很快的,树下那人从荷边走出,露出脸时,赫连松落才知来者是谁。

    刚见其人,已知来意。钟离无厌故作轻松道:“夜王?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这么晚了怎么不睡?”

    舒墨笑了笑,上前两步,静静看着二人,只道:“长日消磨久。我闲来无事,便想来此看看。你们呢?”着,他双眸微眯:“你们又是去作甚了?”

    看来听雪阁的探子,果然是他派去的。这般想着,钟离无厌满脸堆笑:“我们,也没什么事,就是出去收拾了人而已。”

    舒墨挑眉,有些话,是必须要出口的,考虑到此,他淡声道:“人可是指凤昭之人?”

    果然出来了,钟离无厌愣了愣,随即故作不可置信地挠了下头,结巴着道:“你……您是怎么知道的?”

    舒墨道:“此事,我心中有数。”语罢,他一脸严肃,道:“赫连,你且随我入屋一趟,我有要事与你相谈。”

    舒墨双手背后,转过身来,迈着步子,往屋内走去。

    看了眼舒墨,复瞥了眼钟离无厌,赫连松落默了默,不知接下来该作何抉择。

    看穿赫连松落心中所想,钟离无厌笑了笑,一把抓住他的肩,笑着露出八颗牙齿:“去吧,接下来的路,无论您作何抉择,我都会陪您一道走下去。”

    听得此言,赫连松落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随即,他点零头,很快便往屋内走去。

    关上了门,原本昏暗无比的房间更是黑暗,赫连松落只依稀得从黑暗中辩出屋中人影。舒墨正坐在桌边,双手微动,不知在拿什么。

    一阵儿静默,房间忽然亮堂了起来,舒墨手捧灯柄,站起身来,朝书桌走去。

    书桌上有座方形灯罩,他一手执灯,一手掀起灯罩,淡声道:“这世上啊,有光必有暗,有暗必有光,任何一种事物,都不是单面存在的,故而,你去找凤昭,我能理解,但,也仅此而已。”灯被放进灯罩,火花随之摇曳了下,舒墨温声道:“何者为光,何者为暗,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其实,哪里来的想没想好,赫连松落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别的事。这么多年,他所思所想,不过是能在有生之年,重与那人相聚,她在何处,他便在何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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