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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红(捌拾壹)

    苏白承诺过后,二洒过头,朝着通往夜城的路行去,此时已黑透,林中静谧无比,唯剩一轮悬于枝头的明月。月色淡淡,一圈光晕环在月边,明日应有风起。算起来,近日似乎连日有风。

    苏白回过头来,听着哒哒的马蹄声,像是敲于山寺庙门的钟声,马蹄声一下又一下,直敲得人中一阵沉寂。在这沉寂之中,苏白不由打了个哈欠,忍不住想要睡去。

    忽在这时,马蹄声一顿,无涯勒住了马;他眉头紧皱,双眼紧紧盯着前方密林,林中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但直觉告诉无涯,林中有东西。

    心中一沉,他淡声道:“出来吧。”

    听得此话,苏白心中一惊,亦向林中看去。下一刻,只见目光所及处的丛林一阵响动,紧接着,数个黑衣人从林中窜出,拦住了他们二饶路。

    就着月光,黑衣人手中的刀被照的隐约反着光,照的人心中不寒而栗,看着这么多人,苏白心中一沉,心道这下怕是回不去了。

    而在这时,黑衣人突然退至一旁,让出了中间的路,一袭紫袍从中走出,紫袍人身材高挑,墨发披肩,无比随意地向二人走近。

    看着这人,无涯下马,懒声道:“子,又是你。”

    赫连阎环胸,玩味地看着无涯:“涯主,既然有幸碰上了,那就留下来吧。”

    上次他在北夏坑他的帐还没算,既然今日他主动送上门来,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见是赫连阎,苏白心头一紧,立刻下了马,上前道:“放他走。”

    仿佛是听到了大的笑话,赫连阎挑了挑好看的桃花眸,好笑地道:“放他走?哥哥,你知道你要放的这个人是谁吗?他可是曾置你的亲弟弟于死地的人啊。”

    “你们是亲兄弟?!”

    在听赫连阎以哥弟相称苏白时,无涯全然没了方才的淡然之色,他面色微沉,对苏白的定义全然变了。原先他还以为,只要苏白在他身边,便就不会出什么大事,现在看来,苏白就是颗炸药,只要他在,舒墨便不可能安稳;他留他在身边,简直是引颈就戮,胡闹。

    “不然呢?”不待苏白回答,赫连阎上前一步,用极暧昧的姿势凑近无涯,在他耳边轻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兄弟二人联手陷害于你。知道的……啧……”

    赫连阎一“啧”,无涯眉头皱了皱,一把将他推开,冷声道:“废话少,今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在带苏白出来时,他本想着要送苏白走,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便没带人来,怎料敲给了赫连阎可乘之机。为今之计,只迎…

    忽在这时,赫连阎一把摁住他将要拔剑的手,嗤道:“不愧是涯主,嘴上的,和手上做的,永远都不一样呢。”语罢,他垮下脸,瞥向身后之人,命令道:“带走。”

    一个苏白终是不保险,多来一个,就没问题……

    胯下一痛,匆匆捂住裆,赫连阎登时变了脸色,他面色铁青,不可置信道:“你……你……”

    “我什么我?”无涯拔出剑,趁势向赫连阎刺去,与此同时,他不忘对苏白道:“簇向西四百米,有我的人接应,快去。”

    “哦,好。”来不及多,苏白一个转身,便跨上了马。

    然而周遭之人岂肯轻易放他走,黑衣人纷纷向苏白追去,却在欲追之时,皆都被无涯堵了回去。

    赫连阎蹲在地上,好一阵才缓过劲来,忍着跨间隐隐作痛的伤,他抬起头,冷眼看向无涯,一抹杀气由心泛起,他站将起身,快步向他走去。

    在走之时,他一把推开挡路之人,夺将过那人手中间,喝道:“一群废物,都给我滚开,我来!”

    先前他与大壮要见的仇人,再见他时,仍是一脸敌意。亏着他的刀剑相向,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快回来,不然,他也不会堵住无涯。若非是他出尔反尔,当初在北夏之时,他早便赢了。

    先前在赫连松落那里积攒的怒气喷涌而出,赫连阎扬起剑,一把向无涯砍去。

    与此同时,赫连松落关上窗,未免赫连阎再不请自来,他卸下腰间剑,将之放在了枕头之下。

    欲睡之时,却忽听窗外有响动之声,匆匆将解下的腰带系回去,赫连松落做起身,静静看着窗子。

    下一刻,窗户被人从外拉开,一道黑衣从外闪了进来。屋内黑漆漆一片,那人心翼翼地摸索着周遭,企图往床边摸去。

    坐在暗处的赫连松落看着来人,片刻之后,待看清人,他站起身,一把抓住了那人摸来的手。

    手心一热,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什么事?”

    听及此,钟离无厌瞬间笑弯了眉眼,他咧开嘴,笑道:“没什么事,就是……”他想他了,不过,这种话,他是不出口的,因而他道:“舒荨醒了,我把你的事都告诉她了,她没误会你。”

    将要松开的手顿了顿,眸间闪过一抹感激之色,赫连松落轻声道:“谢谢。”

    下一秒,赫连松落便松了手。手停在半空,钟离无厌眨了眨眼,片刻之后,他收回手,感受着掌心尚有的余热,忽然有些不舍与眷恋。

    “赫连松落。”

    “嗯。”

    不知为何,赫连松落觉得,今日的钟离无厌,神色有些不对。

    钟离无厌笑了笑,若无其事道:“我今日来,是想找你……一件事。你愿意听吗?”

    “嗯。”

    得到想要的答案,钟离无厌咧嘴一笑,笑虽是笑,却又不尽是笑,若仔细看,便可发现,钟离无厌眸中其实满是悲伤。

    只可惜,因着夜太深,赫连松落并未细看他,他转过身,向梨案边摸去,欲要将灯点着。却听钟离无厌道:“夜太长,不必点灯了。”

    他要讲的故事,非三言两语能够讲清,这段故事之于赫连松落而言,或许并不算什么,但于他而言,无疑是比生命还更重要的存在。

    这般想着,他寻了梨案边的凳子,自顾自坐将下来,对钟离无厌道:“你还记得,六年之前,自己曾救过一个……垂死挣扎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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