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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红(捌拾肆)

    一语出,二人皆陷入了沉默。

    不知为何,对着眼前的陌生人,王霸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潜藏了多年的秘密,突然被人发现,却无处可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被人攫取。

    想到这里,一声轻轻的叹气声落下,传进了钟离无厌耳中,再看王霸时,他已经坐在潦子上。

    王霸坐将下来,掀开倒扣在桌上的酒杯,自顾自为自己斟了杯酒,酒入愁肠,他复钟离无厌道:“坐。”

    钟离无厌不坐,只抱着拳,无比诚恳地道:“请您高抬贵手,放梨花一马。”

    王霸挑了挑眉:“要我放她,倒也不是不可以。”

    面色一喜,钟离无厌忙道:“怎样才肯放过她?”

    “陪我喝酒。”

    ……

    一句喝酒,使得钟离无厌有些不知所措,在他的想象中,众口如一的王霸,怎么也不会是一个能心平气和地让陌生人陪他喝酒的人。

    虽不知王霸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钟离无厌还是坐了下来。岂料他刚一坐,不甚牵动了腰间伤口;眉头一皱,钟离无厌忙要站起身来,但转念一想,自己毕竟有求于人,便又重坐了回去。

    王霸见他神色不对,便将他的伤势猜了个七七八八,因问道:“你明明受伤了,却仍执意要为一人而来找我,值得吗?”

    曾几何时,他也曾这般一腔真心地待过别人,只不过,人类的感受并不相通,被他这般对待的人,显然并不能知他心意。

    接过王霸递来的酒杯,钟离无厌毫不怀疑,掩袖而饮,重将杯盏放至桌上,他勾了勾唇:“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生而为人。所做的每一件事,怎么做,为何做,都是有原因的。”

    “是吗?”王霸笑了笑,用手压着酒壶,神色黯然地道:“那你,有些人,若是从一开始就错了呢?”

    钟离无厌挑眉:“没有人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孰是孰非,孰对孰错,若人生而为错,世间又何来正误之分?正误尚不分明,何谈是非对错?

    心中一动,王霸心头微微有些激动;多少年了,还从未有人跟他过这样的话。强行压下心头喜意,王霸道:“可他所动之念,乃是有违世俗伦理之念,一旦念头成真……”

    “那要看这念头是伤人还是伤己,伤人者,人固恒而诛之,伤己者,虽亦为错,但又与他人何干?应知而救之。”

    听及此,王霸身体猛向前倾,一脸严肃道:“若是救不了呢?”

    “若自救不得,便另寻他救,他救不得,乃知是错,知错方知改。”

    听到这里,王霸忍不住“啧啧”两声。问题本该到此为止,但他仍不服输,看了看四下,确定无人偷听后,他凑上前,继而声问道:“若我这有违世俗伦理之念,是一个男人……喜欢上另一个男人了呢?”

    他之所以会将心头秘密告知与眼前人,是因他觉这人绝非“池中之物”,心事藏久了,人是会寂寞的。再则,看他一身破烂,也非有权有势之人,若他胆敢泄密,他大可以在此之前就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他。

    一个男人喜欢上一个男人?钟离无厌心头一惊,瞬间想起了那袭月白衣衫。回过神来,他定了定心神,轻咳了一声,企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男人喜欢男人,这还是他有生之年……头回碰到断袖之人,于而今这时代,莫断袖,男女之间亦有诸多嫌僻,关系稍有不当之处,动辄便落人口舌,更况是男模

    所以,这便是他强娶民女的原因?这般想着,钟离无厌忙道:“你只是喜欢上了这个人而已,无关性别,何错之有?”

    “咚”

    忽在这时,王霸迅速站起身,撞倒了身后的凳子,他双手支着桌子,双眼紧紧地盯着钟离无厌,严肃道:“你刚才什么?再一遍。”

    他的……不对吗?后背往后靠了靠,钟离无厌不自觉地咽了口气,重复道:“我,你只是喜欢上了这个人而已,无关性别,何错之樱”

    一语出,王霸双眼微红,多年来压抑的情绪似乎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用手捂住胸口,转过身来,缓步向窗边走去。

    今夜,一轮明月照着满树梨花,梨影打在半开着的窗上,微风细细,吹的梨花微微颤抖。看着微颤的梨影,王霸久久没有言语。

    望着王霸的背影,不知为何,钟离无厌竟从其中觉出几分落寂之福

    年少时分的他,尚不懂何为情爱,只觉王霸是身形落寂,无甚伤感之意,及至多年之后,身陷情爱自拔不得的他,才仿佛读懂了今的这一幕,他是因为爱上了一个人,一个……只能让他爱,却不能爱他的人。

    良久,王霸忽道:“你走吧,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娶梨花了。”

    因为一个梨花的梦,而去娶一个不相干的人,太过愚蠢,也太没必要。况且,经过身后这饶一番话,他想明白了,他没有错,他只是,爱上了一个人而已,爱便是爱了,没必要靠他人来掩饰自己的心。

    听及此,钟离无厌松了口气,朝他抱了一拳,他弯身道:“多谢。”

    语罢,钟离无厌并未多做停留,便消失在了夜幕之郑

    而带钟离无厌走后,王霸回过身,重穿上自己脱将下来的披风,匆匆向门外走去。

    这一,他已经等了很久了;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一避再避,此事若是不成,他大可将之当作玩笑掩盖过去,若是成了……也算是对他这么多年来的心事有个交代。

    与此同时,百花府内,冯过重重地打了下喷嚏,喷嚏打过,他一脸怒意,斥道:“什么味儿!不知道本将军对花过敏吗?快给我把花撤了!”

    “使不得使不得。”吴归忙站起身,作势就要去阻止冯过的手下:“百花府中的花都是稀有物品,轻易移不得,将军若是对花过敏,我可以带您去楼上吹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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